褚仇赤晃了晃雞腿,語氣噙著別扭至極,“怎麽?要本殿下喂到你嘴邊去?”


    “啊?不用不用!”她略帶尷尬的將雞腿接過,故作無事道:“看在二殿下舍愛將雞腿贈臣女的份上,臣女便不跟二殿下計較擋箭牌之事了。”


    褚仇赤手指輕顫,“本殿下也並非是因為此——”


    眼見那話即將脫口而出,可當少女咬著雞腿眸光閃著狐疑朝他看去時,卻還是讓他將剩餘的話咽下。


    他紅了耳,將那雙總能害他心猿意馬的美眸用手擋住,往後推去,“繼續吃你的。”


    沈稚枝滿頭問號,“臣女一直在吃啊,倒是二殿下,方才你還想說什麽來著?臣女沒聽清。”


    褚仇赤被這一語問的開始自我生悶氣,憋了良久,不知該說什麽,隻得悶悶回了聲,“沒什麽。”


    “哦。”


    沈稚枝沒太理會,應了聲後繼續賞著琴聲啃著雞腿。


    宮慕顏看著正前方兩人那親昵舉止,恍若無人的模樣,氣得發顫,險些維持不住麵上的笑意。


    她隻得推搡了下宮穆澤的臂膀,低低道:“皇兄,慕顏先出透透氣。”


    宮穆澤若有所思凝了眼前方,心中了然,拍了拍她的手,故作關心道:“莫要走太遠,迷了路。”


    “嗯,慕顏知道。”


    宮慕顏躬身朝殿外走去。


    沈琴綬朝那道遠去的倩影一瞥,唇角笑意漸漸漾起。


    她拽了拽褚圖的衣袖,語氣柔軟至極,“三殿下,阿綬先去殿外透透氣,一會便回來。”


    “本王陪你一起?”褚圖欲要起身。


    “不用了,阿綬自己去便是,不會去太久的。”


    沈琴綬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了下,而後起身款款離去。


    殿中角落,張嘉禮輕抿了口杯盅酒,眸光微沉,看向那一前一後走出去的兩人,笑意微漾。


    ———


    殿外,宮慕顏再也難以維持麵上的善意,一拂袖子,惡狠狠將那園中的君子蘭揮落。


    “該死!這般羞辱本宮!該死!真該死!”


    氣憤的咆哮聲響徹靜謐夜空,以至於宮慕顏並未察覺身後正有道身影緩緩逼近。


    待她出完氣,那園中的君子蘭早已被摧殘的不堪入目,滿地散落的花瓣,無一不在揭露著始作俑者怒意有多大。


    “公主殿下何須發如此大的火?”


    身後,一道柔和之音脆生生響起,驚得宮慕顏身形猛顫,眸中噙著殺意看去。


    暗處,一人緩慢走來,鵝絨色輕紗隨風而舞動,芙蓉之麵,楊柳之腰,朱唇微漾,透著端莊賢淑。


    “你又是何人?”


    麵對宮慕顏的質問,沈琴綬並未惱怒,她笑意清淺,步履款款向前,“臣女沈琴綬,是丞相府嫡女。”


    丞相府?


    現在她聽到丞相府三字便惱火,區區一個丞相府庶女,竟害她受了這輩子從未受到的恥辱,偏生還有個二殿下那般相護,害她隻得忍氣吞聲。


    宮慕顏蹙眉,頭顱輕揚,其語氣桀驁,“怎麽?你想來尋本宮,替你那庶妹討回公道?”


    “公主誤會了。”


    沈琴綬急忙解釋,即後上前,美眸中森寒一片,“慕顏公主誤會了,那庶女不過是個妾室之女,卻仗著二殿下寵愛胡作非為,就連臣女都深受其害,臣女自是站在公主這頭的。”


    “哦?”宮慕顏細長眼眸微挑。


    “二殿下不過是一時受她蒙蔽,待他清醒,便知誰才有資格坐上那二王妃之位。”沈琴綬語氣柔和,可那眸中溢出的冷厲卻溶於月色之中,似比這無垠的夜還要冷上幾分。


    宮慕顏微怔,定定的看著眼前雖柔,卻頗有心機的女子,似在她眼中尋到了自己的模樣。


    良久,宮慕顏陡然笑出聲,“你倒是個說話伶俐的,那不妨你說說,此事該如何解決?”


    沈琴綬聞之,笑意躍然於臉上。


    “無需髒了公主的手。”沈琴綬低低笑道,“臣女不過是想告知公主,明日三殿下便會將其送出城外,一路往大理而去,如此她便再也不會回來了,公主隻需在此多待幾日,定會讓二殿下改變心意。”


    “明日,她會被送往大理?”宮慕顏眼底戾氣一閃而過,抬眼定定詢問,似要將此事詢問透徹。


    “是,明日三殿下便會將她送往大理,從此再也不會回這南禮月星城了。”


    沈琴綬低首,故作謙遜答道,卻很好的掩住了唇下那抹冷笑。


    本想雇幾個人將那沈稚枝半路截殺,但如今若有這宮慕顏相助,她還需要去趟這趟渾水麽?


    隻要告知宮慕顏,以她今日所受的屈辱,定會叫沈稚枝一五一十償還。


    果然,宮慕顏得到這聲肯定,眼底冷意近乎含冰,“嗬,大理?大理好啊,那便叫她那屍首,永埋於大理好了。”


    沈琴綬眼底閃過一絲快意,但僅片刻,便稍瞬即逝。


    她驚恐地抬眼,似不敢置信後退一步,“慕顏公主,沈稚枝既已要送去大理,也無需再如此行事吧?”


    宮慕顏極其不滿凝她一眼,眸中滿是譏誚,“那又如何?難保日後二殿下不會尋去大理,若真被他找到,豈不是功虧一簣?最好的辦法,便是將她……”


    後麵之語,即便不說,也心知肚明。


    沈琴綬狀似愕然,猶豫不止,“可——”


    “夠了。”宮慕顏蹙眉,不耐煩的睨她一眼。


    虧她還以為這沈琴綬與她一樣,看來這人不過是空有心機,卻無半點膽量,畏畏縮縮,難怪連個庶女都搞不定。


    “此事由本宮來做便是,你隻管閉上你的嘴,莫要透露半分,不然本宮定然不會放過你!”宮慕顏聲音冷厲,含著警告意味。


    沈琴綬低垂下眼,應了聲,“是。”


    宮慕顏心情頗好轉身朝宮宴方向走去。


    她未曾注意的是,身後那垂眸不語的沈琴綬在抬頭之際,嘴角帶著笑意。


    眼梢彎彎,那一幕分明是美不勝收,可在這夜色之中,卻不知為何,透著股令人畏懼的寒意。


    如蟄伏已久的野獸,露出那充滿銳利的獠牙。


    沈稚枝這下,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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