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她的眸子,褚仇赤略顯疑惑。


    沈稚枝眼珠子咕嚕嚕直轉。


    今日是褚圖生辰,倆反派都集合一起了,俗話說的好,以茶會友,以酒交友。


    若將張嘉禮一同請來赴宴,三人在酒桌上或許能達成一致,即便無法成為生死之交,至少也能結交為友。


    反派想要逆襲,最佳之法便是——打入主角團。


    想了想,沈稚枝明眸稍彎,噙著商量的語氣湊近,“二殿下,要不,你順便去將張大人邀約過來赴宴如何?”


    這話沈稚枝問的格外小心,問完後甚至連腦袋都不敢抬。


    果然上方詭異沉寂後,冷笑聲傳入耳中。


    “尋他?”


    她小心翼翼抬眼,討好的伸手輕捏著他的臂彎,“二殿下,張大人在南禮月星城深受百姓愛戴,若你與他能夠結識成為好友,那——”


    褚仇赤聽著她的話,眸光從原本的冷厲變得愈來愈複雜。


    還在滔滔不絕的沈稚枝驀然感到兩道打量的目光直視著她,思緒回籠,抬眼看去。


    隨即對上褚仇赤那雙如墨瞳孔,如深潭似的眼底此刻充滿複雜之意直直凝著她,雙唇微啟,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所以,她這幾日所做之事,施粥也罷,在百姓麵前予他好名聲也罷,皆是她想讓他能夠登上皇位麽?


    她——想做太子妃?


    可若他不想爭那個位置呢?她是否就要將他棄了?


    沈稚枝呼吸一滯,眼含困惑問道:“二殿下?怎麽了?”


    這聲呼喚總算將褚仇赤的思緒拉回,隱下眼底的失落,他輕聲道:


    “你是想讓本殿下籠絡張嘉禮,讓其扶持本殿下上位?”


    “什,什麽?!”沈稚枝眼眸驟然瞪大,沒反應過來。


    還未及她說話,褚仇赤身子往前傾下,狹長鳳目盡是猶豫,但最終還是輕歎口氣,聲音弱下:


    “但若你想要,本殿下願爭一爭那皇位。”


    沈稚枝這次聽明白了,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愣在原地,心底無聲咆哮。


    臥槽!臥槽!臥槽!


    這誤會鬧大了啊!


    褚仇赤在全文中,從頭到尾滿腦子都是沈琴綬,到後麵沈琴綬跟張嘉禮好上之後他才想爭位,靠著自身勢力將沈琴綬牢牢拴在身邊。


    可現在這個時候他是根本沒把皇位放眼裏的啊!


    不行!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發生錯亂。


    “不是!二殿下你誤會了!”


    沈稚枝忙不迭擺手,眸子掠過堅定,站直身子,認真備至盯著他。


    “二殿下,臣女並非此意,讓二殿下尋張大人赴宴不過是覺得張大人為人值得深交罷了。”


    迎上褚仇赤那眼含深意的眸子,沈稚枝呼吸竟有些急促,生怕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繼續補充道:


    “二殿下,命中注定之物終會到來,非命中注定之物,強求亦是徒勞。你無需去爭,以免自己傷痕累累,得不償失。”


    若以後登基的是他人,沈稚枝斷然不會勸他。


    可張嘉禮在文中,他的所為皆讓她能夠斬釘截鐵說一句——


    他並非那種殘害手足之人。


    隻因原文中,與心腹大臣商議篡位大事時,張嘉禮曾說過:


    ‘若皇弟他們迷途知返,懸崖勒馬,那便將他們發配邊疆,永世莫要回這南禮月星城便是,手足之間,無需如此趕盡殺絕。’


    這一言論引來許多‘張家粉’一陣感動,紛紛在段評下留言,讚歎張嘉禮果真高風亮節。


    雖也有些粉絲表示擔憂,身為一國之主這般手軟,如何能擔得起大任。


    但這擔心顯然多餘。


    不得不說,張嘉禮做得極好,朝廷上下,他僅憑那赤子之心,便令大臣們服服帖帖,甘願為他效力,甘願替他謀反。


    更離譜的是,張嘉禮的為人上至朝廷,下至江湖,皆有崇拜之士。


    原文褚仇赤和褚圖奪位之時,便屢入險境。而刺殺者,很大一部分都是江湖人。


    這讓沈稚枝不由覺得,若真有大臣想暗中謀害張嘉禮,隻怕他們自身會先被那些江湖大俠扼殺。


    況且,張嘉禮身為天道的寵兒,擁有的光環,又怎麽可能是區區反派能鬥得過的?


    他們一個九天之上,一個地獄之下,萬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他現在沒有皇子的身份都這般受百姓維護,更別提他哪日恢複身份,該有多少百姓支持他。


    褚仇赤與他爭,勝算根本就為零。


    她承認,在看文時見他們後期黑化傷害張嘉禮時,她巴不得褚仇赤和褚圖這倆反派早死早超生。


    可現下她到這來,真真切切得接觸他們,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


    她明白,於她而言,他們早已不單純是存在她腦海中的文字了。


    他們是真實存在的。


    此刻,就在眼前。


    至少,她不想讓他死,也想讓他有個好結局。


    沈稚枝越想越慌亂,心緒如結,如何都理不清,她嘴唇輕顫,很是努力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二殿下,你莫要與何人爭,此生安穩,長樂永顧便是,好嗎?”


    褚仇赤被她這一言驚得愣在原地,見她眸中滿是惶恐,略顯詫異。


    不知凝了多久,他才彎起了唇角:“所以,你並不在乎本殿下能否坐上那個皇位,對麽?”


    沈稚枝鉚足了勁點頭,“是!臣女隻要二殿下一生順遂便好!”


    一語落下,他心中如遭重擊,眼神在她麵前飄忽不定起來,心底更是一股接一股暖流掠過。


    她並不是為了太子妃之位?她僅是想讓他好好的?她接近他竟無半分私心麽?


    看著她堅定的眸子,褚仇赤心跳如雷,竟先招架不住的扭頭往門外走,腳步慌亂,毫無章法。


    身形至門外稍頓,繼而轉身朝著褚圖書房闖了進去。


    沈稚枝:???


    門內很快便傳來褚圖怒不可遏的吼聲:


    “不是,褚仇赤,你是不是有病?那不是你賠給本王的錢嗎?”


    “買什麽?買煙花?本王看你長得像煙花!”


    “褚仇赤!!!”


    褚圖最後一聲咆哮震徹院落,褚仇赤自書房若無其事走出,對上沈稚枝那驚愕不已的眼眸,尷尬輕咳了聲。


    “本,殿下替你去買煙花。”


    言罷,長腿一邁,往外走去。


    沈稚枝眨著眼,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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