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樓不愧是南禮月星城內最繁盛之地,客人們三五成群圍坐在桌前,談笑風生,飲酒歡歌。


    沈稚枝前腳剛踏入,彌漫著濃鬱的酒香和美食的香氣撲麵而來,讓人垂涎欲滴。


    一層歌舞喧嘩,乃是平民百姓尋歡作樂之地。二層則是雅間,環境更為雅致,僅有貴客方可入。


    沈稚枝落座雅間內,驚歎得將腦袋探出圍欄外,眯著眼盯著樓下絲竹歌舞嘖嘖讚歎,“不愧是天下第一樓,果真不錯。”


    “小心摔下去。”


    褚仇赤伸手將她的脖頸後領揪住,她即刻便像隻小雞崽似被拎回去。


    沈稚枝嘿嘿一笑坐穩,盯著膳食陸陸續續送上。


    她撐著腦袋,瞠目結舌盯著圓桌上香氣四溢、精心烹飪的一大桌佳肴,掰指細數,足有十幾道菜,奢靡至極。


    隻是看著這一桌珍饈佳肴,沈稚枝著實高興不起來。


    要知道,除了那日搜刮的錢袋外,她囊中空虛啊。


    “怎麽了?不合口味?”褚仇赤見她遲遲未動,眉頭微蹙,“既如此,本殿下叫他將這酒樓中所有膳食都上一遍。”


    說罷,欲要起身。


    “誒!不用不用!”沈稚枝伸手將他拽住,故作姿態道,“隻是,如今國庫空虛,災民遍地,僅我們二人便滿桌奢華,未免太過鋪張浪費了。”


    雖然肉疼銀兩,但畢竟是她開口請人吃飯,總不能摳摳搜搜的吧?


    褚仇赤頓了頓,凝著她片刻,欲言又止。


    連宮中半分衡量不了的普通菜肴,竟就叫她高興成這樣?


    庶出之女向來不受待見,想必她在丞相府也是吃了許多苦。


    思及此處,褚仇赤眸光冷下,眸底浸滿淩厲寒光。


    看來,哪日該去丞相府替她撐撐場子了。


    “二殿下,米快粗啊。”沈稚枝見他不動,含糊不清的催促道。


    這麽一桌菜,又在這南禮月星城最繁華地段,起碼也得上五十兩銀子吧?


    嗚嗚嗚,大破產。


    見她將腮幫子塞的鼓鼓囊囊,還不時抬眸點評佳肴的模樣,褚仇赤忍俊不禁。


    他低眸淺嚐口燉湯,熟悉滋味彌漫在唇齒間。


    這湯……


    褚仇赤蹙眉,略思索後,眸底寒意陣陣。


    他如何能忘得了這湯羹的味道?


    不就是沈琴綬在他風寒之時,口口聲聲念叨親手熬燉的湯羹麽?


    現下看來,他那時感動至極的模樣在沈琴綬眼中定像跳梁小醜般可笑。


    褚仇赤眸底冷冽非常,收力,險些將瓷勺震碎。


    【褚仇赤舔狗值-加省略號。】


    突如其來的通報讓沈稚枝扒飯的手猛頓。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又降舔狗值了?


    她狐疑瞥他一眼,見他冷眼盯著那湯羹後,頓時了然。


    這沈琴綬自小被擁護長大,哪會煮什麽湯羹?可又想在褚仇赤麵前立人設,索性她就經常差人去酒樓份湯羹送到褚仇赤府上。


    文中倒是沒交代哪個酒樓,沒想到就是這家,還瞎貓碰上死耗子恰巧讓褚仇赤點到了。


    “噗。”


    沈稚枝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褚仇赤眼含困惑看來,她立刻心虛低頭,繼續扒著碗中的飯。碎發亂飛,幾欲被她順著木筷喂入嘴中。


    褚仇赤默了半晌,才伸手將她鬢角發絲挽回耳後。


    沈稚枝渾身一顫,驟然抬眼,兩人視線交匯,氣氛凝固。


    “終於讓老子逮到你了!”


    陡然,一道含怒厲喝傳來打破這尷尬局麵。


    緊接著嘩啦一聲巨響,木桌被掀翻在地,佳肴盡數跌落一地。


    酒樓上下賓客驚呼一聲,絲竹聲凝住,皆抬眼看來。


    沈稚枝筷中夾所夾的湯浴繡丸落地,肉疼得看了眼遍地狼籍。


    隨後憤懣轉身,撞上雙閃著暴怒的瞳孔。


    發現來者是何人時,頓感無語,“怎麽又是你?”


    朱申自那日被沈稚枝踹暈過去後當眾出醜,感覺顏麵盡失。


    特別是聽到自家小廝說她還膽大妄為搶了他的銀子,更是怒火中燒。


    從小便被嬌生慣養,沒有受過半點窩囊氣的朱申哪能忍得下如此羞辱?


    這幾日特意帶了不少家仆,就是為了哪日能夠逮到這臭丫頭給她個教訓,把麵子都找回來。


    “老子今天非要給你個教訓!”


    朱申怒不可遏,身後家仆也隨著他的步子漸漸逼近:


    “若是識趣點,便給爺磕十個響頭,爺還能考慮讓你不受這皮肉之苦,讓你做爺的小妾,從此錦衣玉食,享之不盡……啊!”


    朱申唇角勾著猥瑣笑意,邊說著邊將那鹹豬手抬起。


    須臾之間,箭矢如閃電刮破長空,驚起一道嗡鳴,直擊朱申。


    其箭威力極大,竟徑直刺穿朱申抬起的那隻手。


    “啊!我的手!我的手!誰,誰他媽偷襲老子!”朱申看著掌上穿透而過的箭矢,痛的麵目猙獰,四處張望尋找始作俑者。


    “做你的什麽?”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攜殺意而來,褚仇赤緩步走來。


    “膽敢重傷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朱申疼的嗔目裂眥,咬牙切齒怒喝。


    這人真是熊心豹子膽,若非受了箭傷疼痛難忍,他隨時都要上前拚命。


    “做你的什麽?”褚仇赤黑眸沉沉,並未理會他的話,重複詢問,眼底仿若噙著萬千冰霜。


    朱申被他的視線盯的發寒,往後撤了兩步,招呼著身後的家仆,“上!都給老子上!把這賤民給我狠狠收拾一頓!”


    褚仇赤長腿猛掃,衝在首前的仆人手執長劍,瞬息撞上木柱,隨後反撲回紅木地麵,猛嘔了口血。


    身後家仆麵麵相覷,顯然有些惶恐,不敢再向前。


    “都給老子上!誰弄死他!老子給他一百兩!”朱申赤紅著雙眼,完好那隻手不斷推搡著那些停滯不前的家仆。


    被金錢誘惑壯了膽,幾人不作猶豫,猛撲上來。


    褚仇赤近戰並不出色,沈稚枝看著黑壓壓襲的家仆,邁步想助他一臂之力。


    卻被他一把拉至身後,沉聲道,“莫動,有本殿下在,他們動不了你分毫。”


    沈稚枝被這麽一拉,身體向後退去,眸光無意間掃過樓下,卻在角落裏看到了抹熟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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