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是專門伺候九千歲筆墨的太監。


    平日裏爺看折子的速度飛快,往往半個時辰便能把厚厚的一摞折子全部看完批完。半個時辰時間,他得研兩回墨。


    可今日怎麽......?


    他想問卻又不敢問,總之爺還在看折子,他就得陪著。


    小太監不用研墨,光隻用站在那裏,站得無聊了哈欠都來了。他又不敢吵著九千歲處理正事,便用手捂著嘴,悄悄的一點一點的把那個哈欠打完......


    努力睜大眼睛,實在睜不住時,就用手幫忙把眼皮撐著。


    終於,爺落了筆。


    可折子還有半人高哩!


    小太監驀然清醒了過來。


    猶豫了一下,終歸是沒有出聲提醒。


    那麽高的折子就在眼前,爺不可能看不到,應當不用他提醒吧......


    傅九離實在看不進去折子,隻覺時間過得又快又慢的,讓人心煩。索性便放下了筆,走了出去。


    皎潔的月光灑在院子裏,夜空微涼,一片靜寂,隻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聲。


    他在院中站了片刻,忍了又忍,終於喚了一句。


    “冷風!”


    一身黑衣勁裝的冷風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半跪著垂首:“屬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傅九離看了看天邊半圓的月,狀若隨意問道:“冷月呢?”


    “回主子,冷月送沈小姐回府了。”


    “哪個府?”


    冷風:......


    他暗自抽了抽嘴角,頓了片刻才回答:“靖王府。”


    明明是主子自己吩咐冷月送沈南星回靖王府的,現在仿若失憶了似的,一會問冷月在哪,一會又問冷月送沈南星回哪了......


    但作為暗衛,他不敢不回答。


    傅九離眸子暗黑,好半晌才道:“冷月回來了,讓她來見我。”


    “是!”冷風拱手應是,隻是心裏卻在想著,冷月執行任務回來,本就會找主子複命啊!


    並不需要他傳達啊......


    揮手讓冷風退下後,傅九離便悄悄豎起了耳朵,關注著東廠周圍的動靜。


    他在院中來回踱步,走了約莫百來趟,終於是不耐了。


    他推開院門走了出去,張嘴就想吩咐轎子,但嘴巴張了張,卻在說出第一個字之前又閉上了。


    深呼吸一口氣,他又回到了院中。


    又來回踱步走了約莫百來趟,他又回到了屋內書案前。


    卻覺這堆折子長這般高,極是礙眼,揮手間就將這些折子全部掃落在地。


    小太監見爺出去了,本在站著打盹,這一下瞌睡全醒了,看到發生了什麽,連忙跪下道歉,戰戰兢兢。


    傅九離更覺不耐:“跪什麽跪?起來!”


    甩手又往外走,又丟下一句:“把折子整理好。”


    冷風在暗處簡直驚呆了。


    今夜主子怎的如此不正常?


    他看到爺又去了旁邊的練武場練了一回槍後,後知後覺的隱隱猜測到了問題可能出在哪裏。


    爺應當是在等冷月回來複命。


    他毫不猶豫發射了一枚信號器。


    一盞茶的時間後,冷月匆匆趕了回來。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刻也顧不得歇息:“出什麽事了?主子呢?”


    冷風用嘴朝練武場的方向努了下,冷月順著看過去,就見主子正拿著一把彎月形的砍刀,一下下的往木頭做的假人身上砍。


    練武場上的數十個假人,如今還好好站立的,不足五個了。


    地麵上,殘肢碎片四處都是。


    冷月:???


    她看向冷風:“你急著喚我回來,就是讓我看這個?”


    “是主子急著見你。”


    冷風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主子已經急得不行了。”


    瞬息間,冷月就明白了當下主子的異常是因何而來,可想著今日靖王府發生的事,她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向主子稟報。


    她還未接近練武場,主子就走了出來。


    傅九離撣了撣衣袍上方才沾到的碎屑,從容道:“說。”


    冷月砰一聲雙膝跪下,低頭拱手:“主子,沈小姐和靖王......”


    頓了幾息,她閉上眼一鼓作氣:“他們圓房了。”


    一瞬間,冷月便覺周遭的空氣都稀薄了許多。她不敢抬頭看一眼,隻覺周遭的威壓襲來,她喉中一片腥甜湧出,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方才她一直在靖王府守著。


    親眼看著沈小姐去沐浴,又親眼看著靖王闖進洗浴房,把她抱了出來,又將她放在了床榻上,傾身壓了上去......


    她就藏在房梁上,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濃情蜜意,深情對視。


    但凡沈小姐露出一丁點的不情願,她就會立刻衝出去把她帶走,絕不讓靖王碰她。


    可,她沒有......


    她不僅沒有一丁點不情願,甚至還主動說要為靖王準備五萬兩白銀,支持靖王去解決涼州水患的事!


    冷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原本她對沈小姐印象是極好的,佩服她女扮男裝上戰場殺敵,為北越國立下汗馬功勞,成為北越國最年輕的少年將軍。


    也佩服她敢愛敢恨,敢於提出要休書一封,敢於當著滿朝文武表明心跡說她心悅主子,也敢於在主子麵前直抒胸臆......


    可誰知道,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她若真心悅主子,為何要委身給別的男人?


    雖然主子不能與她......那她也不能......


    “她......是自願的?”


    冷月聽到主子問了這樣一句。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心中也難受得厲害。


    卻也隻能如實回答:“是......”


    她本想著在靖王府多待一會再回,但收到冷風的緊急召集令,便隻得趕了回來。


    隻看到了靖王將沈小姐壓在了床榻上。


    但兩人情意正濃,甚至還派了個丫鬟專程在門口守著,也不可能再有什麽變數......


    當然就是沒有收到冷風的信號,她也會及時退出房間,不會貪看這等事。


    “知道了,下去吧!”


    威壓盡散,冷月應聲離開。


    黑衣墨發的男人站在月光下,長影寥落,孤寂無華。


    站了許久許久。


    男人微微勾唇,眸底點點星華盡數散去,暗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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