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羽仰望著營帳頂部,布麵上透過的微弱光線勾勒出斑駁陸離的圖案。


    何望月的性格,就注定她並非輕易求助之人,她的到來,意味著事情已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


    但自己不能僅憑一時衝動行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畢竟,在這世界裏,每一步棋都需慎之又慎,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然而,風雲羽終究不是一個冷漠無情之人。這種內心掙紮使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於是乎,在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管結果如何,至少要給何望月一個明確的態度和答複。


    於是,風雲羽整理了一下衣衫,緩緩站起身來。


    他走到書桌前,取出炭筆,在宣紙上留下了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知己難遇,義不容辭”。


    接著,他將紙張折疊成小巧的信封,用火漆密封起來。於第二日清晨,避開眾人視線,將信封投遞進何望月的營帳內。


    時至中午,風雲羽接過由何望月貼身侍女遞來的食盒,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幾分疑惑。


    “哇哦~真不愧是老大,竟能引得何大小姐的青睞。”渡光陰就坐在風雲羽的身旁,看到侍女遞來的餐盒,起哄道。


    “去去!”風雲羽推開了渡光陰,在確保沒有多餘的視線後,才安心打開了食盒。


    他輕輕地掀開蓋子,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隻見裏麵擺放著各式精致菜肴,色澤鮮豔誘人,令人垂涎欲滴。顯然,何望月為了準備這份午餐花費了不少心思。


    不過,風雲羽的注意力卻在魚嘴含著的紙團上。


    他小心翼翼地將魚頭中的紙團取出,慢慢展開了那張薄如蟬翼的紙條。


    由於長時間浸泡在魚口中,紙張略顯濕潤,但字跡依舊清晰可見。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一年為期,碧海青天。”


    風雲羽了然,指尖火苗跳躍,將紙條燃盡。


    在這瞬息萬變的世界裏,時間是最寶貴的資源,每一刻都是塑造未來的關鍵節點。即便是看似漫長的一年光陰,在宏大的曆史長河中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瞬間。


    然而,對於像風雲羽這樣的人來說,即使時間短暫,也要將其視為無限的可能性……


    或許是命運的特別眷顧,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整個旅途變得異常順暢。


    原本緊繃的心弦逐漸鬆弛下來,特別是渡光陰這天生的樂天派性格,幾乎每天都興致勃勃地拉著何夜明和風雲羽一起四處亂跑……


    篝火旁,三人圍坐在一起品嚐美味佳肴、暢飲美酒。暢談未來願景,分享各自的理想與追求。


    正當氣氛漸入佳境之際,一聲突兀的喧嘩打破夜的寂靜。隻見數十個粗豪的壯漢拿著各種各樣簡易的武器,氣勢洶洶地將三人團團包圍。


    風雲羽迅即想要站起,做出防備姿態,卻被身旁的何夜明穩穩地製止住了。


    何夜明起身向前走了幾步,臉上帶著笑容說道:“諸位,是否我們有何不慎之舉,惹得大家如此激動?”


    然而,何夜明的話語未能立刻得到回應,場中一片寂靜,隻有一位麵容粗獷的漢子俯首詢問身旁的小孩:“確定是他們沒錯吧?”


    小男孩堅定地點點頭,目光直指渡光陰,語氣篤定地說:“是他,我親眼看見他翻進你家院子的。”


    隨著小男孩的指控,那粗獷的漢子終於動了起來。


    他大步踏前,情緒激動,手指狠狠指向篝火上那誘人至極的烤雞:“那可是我養來下蛋的母雞,如今卻被你們偷偷捉來烹煮享用,此情此景,難道還有誤會可言?”


    這話令何夜明與風雲羽皆是一怔,他倆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渡光陰,期待著他的解釋。


    畢竟,據渡光陰先前所述,那隻雞應該是他在野外抓到的山雞才對。


    被二人注視之下,又身處村民們的重重包圍之中,渡光陰難掩內心的尷尬,隻得尷尬地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行為。


    “你這混球!”風雲羽得知事情原委之後,當即舉起手掌,用並不用力但足以引人注意的方式,在渡光陰的腦殼上敲了一下。


    緊接著,他從腰間解下隨身攜帶的錢袋,細心地數出足夠的銀兩遞給了領頭的漢子。


    與此同時,他一邊輕輕按壓著渡光陰的肩膀,一邊引導他一起鞠躬致歉:“這位老哥,真的萬分抱歉,我的弟弟從小遭逢不幸,腦部受過傷,思維常常混亂,盡管這些年遍尋良醫診治,卻始終收效甚微。”


    他繼續補充道:“聽聞有智者建議,多多外出遊曆可能會有所裨益,未曾料想,一時疏忽之間,竟讓他造成了這樣的困擾!待回去後,我會對他進行嚴加管教。”


    這時,何夜明亦步亦趨地加入其中,向漢子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歉意,共同承擔了責任。


    感受到三人真摯的道歉態度,以及風雲羽積極賠償的行為,那粗獷漢子的情緒明顯舒緩下來。


    尤其是當得知渡光陰曾遭受腦部創傷的事實,他的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同情,態度也隨之變得更加柔和。


    接受了風雲羽的銀兩補償,漢子心中的怨氣逐漸消散。他揮了揮手,示意此事就此打住,不再繼續追究。


    “罷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銀子我也收到了,就不必再過多糾纏。希望今後各位能夠吸取教訓,不要再讓此類事件重演。”


    送走了村民,何夜明的麵容從之前的客套微笑漸漸轉為嚴肅。他深吸一口氣,待到周遭徹底安靜下來,便帶著渡光陰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開始了語重心長的教誨。


    風雲羽站在稍遠的地方,靜靜地觀望著,同時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巧精致的筆記本,取出炭筆,在空白處輕輕落下幾行工整的文字:某月某日某時,幫渡光陰墊付了二兩銀子。渡光陰需償還實際借款金額,同時還包括額外一百九十八兩的“學習費用”。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找個機會讓他按上手印就好。」風雲羽看著手中的小冊子,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經過月餘的風餐露宿,終於在一月初,商隊一行距離宿星王朝的王城僅有咫尺之遙。


    風雲羽騎乘駿馬,行在商隊的最前端。


    遠遠望去,王城如同一頭沉睡中的巨獸,靜靜地臥於地平線上,那雄偉壯觀的城垣在冬陽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莊嚴肅穆。


    城牆外,繁忙的市集已經開始喧囂起來,各式各樣的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來自四麵八方的旅者絡繹不絕,為這座城市注入了勃勃生機。


    隨著車輪滾滾向前,王城的輪廓在眼前越來越清晰,商隊的成員們心情愈發激動。他們的眼神中映射著對那份久別重逢後的溫馨憧憬。這一路上的辛勞與風險,在這一刻化作前行的動力,驅使著每一個人加速腳步,向心中的歸宿邁進。


    在接近宿星王朝宏偉城門的那一刻,車隊的行進速度明顯放緩,何夜明穩坐馬背,指揮著手下的車隊井然有序地停靠在指定區域,靜候城門守衛的例行檢查。


    這是進入王城必不可少的程序,也是對他們身份合法性和貨物合規性的一次驗證。


    風雲羽安靜的立於何夜明身側。他的內心並無波瀾,反而異常平靜。此時,他隻需耐心等待,信任何夜明的專業能力與事先的周密準備,便能讓商隊平穩過渡這一關卡。


    不久,城門兩側的守衛開始忙碌起來,他們穿著統一的鎧甲,手持長矛,表情嚴肅警惕,逐一審視過往的車輛與行人。


    檢查過程十分嚴謹,不僅要核對通行文牒,還要對攜帶物品進行仔細搜查,以防止違禁品或可疑人員混入城內。這對於維護王城秩序與民眾安全至關重要,因而得到了絕大多數市民的理解與支持。


    何夜明的商隊並未引起過多注意,一方麵得益於他們一直以來的良好口碑,另一方麵則在於何夜明提前打點的關係網絡。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確實沒有攜帶任何違法違禁之物,完全符合王城的進出規定。


    經過一番細致的盤問與檢查,守衛隊長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放行。


    “諸位辛苦了,一路平安。”他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道,話語中透露出幾分敬意。顯然,這位隊長也深知商人們長途跋涉的不易,願意給予適當的便利。


    得到允許後,何夜明立即發出指令:“兄弟們,到家了!”隨著一聲令下,整個商隊重新啟動,沿著寬闊的道路緩緩駛入城內,沿途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對於何夜明等人而言,這隻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們早已習慣了成為焦點的感覺。


    進城之後,商隊並沒有急於前往市場或是客棧,而是先尋找一處安靜的空地,以便整理貨物並休整一番。


    風雲羽翻身下馬,深吸一口王城特有的空氣,裏麵混合著香料,鮮花和炊煙的味道,讓他感到莫名的親切。


    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停留在何夜明一身上。


    “夜明兄,”風雲羽的聲音異常真摯,“人生的旅途總是充滿了離合悲歡,今日一別,雖不知前路如何,但我相信緣分未盡。總有一天,我們會在另一個精彩的篇章中再次相遇。”


    隨著話語落下,風雲羽最後一次掃視眾人的麵龐,捕捉那一瞬即逝的表情變化。


    男人間的離別,往往不需要冗長的辭藻或是深情的挽留。它更多時候是沉默中的凝視,是對過往無聲的致敬。


    但……好像也不全都是成熟的男人……


    就在風雲羽即將離去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隻見渡光陰疾風般衝了過來,撲向風雲羽,緊緊抱住他的大腿,如孩童般哭泣起來。“老大,你真的要走嗎?我們……我們還沒一起喝夠酒呢!還有很多地方沒一起去闖啊!”渡光陰聲音顫抖著,充滿了不舍與哀求。


    風雲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嫌棄的想要甩開渡光陰。“哎呀!鼻涕!我的衣服!你給我撒手!”


    “我不!”渡光陰哭嚎著,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又擦在了風雲羽的衣服上。“除非你讓我跟你一起走!”


    城中的居民,過客乃至商販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或駐足觀望,或指指點點,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畢竟,看見一個男子像孩子一樣抱緊另一位男子不放,並且還哭得如此傷心欲絕的場景,實在罕見且頗具戲劇性。


    人群中,有幾位老者搖著頭,低聲議論:“現在這年輕人啊,真是感情豐富得很呐。”


    孩子們則是單純地感到好奇,睜大了眼睛圍成一圈觀看這場“表演”,偶爾發出驚歎或者模仿渡光陰的表情和動作,引來一片笑聲。


    四周的竊竊私語和偶爾爆發出來的哄笑聲讓空氣變得越發緊張。


    風雲羽平素裏總是保持著一份從容不迫與儒雅自若的形象。然而,此時此刻,麵對這樣一幕,即使是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


    “我說,咱們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這樣子……未免讓人看了笑話。”風雲羽試圖用平靜的語氣勸說渡光陰。


    何夜明不知何時已悄然接近,他伸出雙手,意圖將緊緊纏繞在風雲羽腿部的渡光陰拉開。


    然而,事態的發展往往比預期中更加令人啼笑皆非。


    就在何夜明用力之際,一條晶瑩剔透,長度驚人的鼻涕絲,如同橋梁般連接在了渡光陰的鼻尖與風雲羽衣物的邊緣。


    這一幕不僅令在場的所有人瞠目結舌,更是瞬間引爆了一陣難以抑製的大笑。


    風雲羽原本繃緊的麵容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


    他的情緒明顯到達了一個臨界點,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極力壓製住內心的煩躁。隨後,猛地舉起了拳頭,空氣中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壓抑的力量在凝聚。


    “咚!!!”隨著風雲羽那看似憤怒卻又充滿克製的一拳落下,空氣中回蕩起了一陣沉悶的聲響。


    渡光陰本能地捂住了被擊中的部位,眉頭緊皺,顯然正感受著突如其來的痛楚。幾秒種內,一個不大不小的青紫包塊開始在他頭頂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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