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的周六,寇大彪和陸齊一起相約在小區門口的東方書報亭,他們在網上報完名後,正等待著駕校安排的教練開車來接。


    不一會兒,一輛白色的普桑緩緩駛來,穩穩地停在了路邊。那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白色的車漆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著黃,車身側麵醒目地寫著“教練車”三個字。車身上有幾處不太明顯的劃痕,像是經曆了不少歲月的磨礪。車輪的輪轂有些許鏽跡,不過整體看起來依然幹淨整潔,透露出一種質樸的感覺。


    一個男人搖下車窗,探出頭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問道:“你們是陸齊和寇大彪吧?”


    陸齊臉上立馬綻放出笑容,趕忙回答:“是的,教練。”


    教練點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自信開始自我介紹:“我姓鄭,是你們接下來的教練。我帶學員也有些年頭了,隻要你們按照我的要求來練習,拿駕照不是難事。”


    寇大彪眼睛一亮,趕忙回答:“鄭師傅,以後就麻煩您了。”


    鄭教練揮了揮手說:“行,那上車吧。”


    寇大彪興奮地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望向邊上。鄭教練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在駕駛座上顯得有些局促,他那寬闊的臉上,肥肉和皺紋似乎在進行一場混亂的交織。他每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會被擠成兩條縫,那些褶皺就會更深地凹陷進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鄭教練咧了咧嘴一邊操控著方向盤,說道:“我們還要去接兩個學員。”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行駛著,路過江灣鎮的時候,在一處小區門口停了下來。隻見一名女學員朝著車快步走來,她皮膚有些黝黑,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搭配著一條簡單的黑色長褲,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樸素。她上車後,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後座陸齊的邊上。


    隨後鄭師傅一邊熟練地掛擋,一邊側過頭對眾人說道:“你們這一批還有個老太,接完她我們直接就去駕校了。”


    隨著車輛繼續行駛,當到達高境廟附近時,一名戴著眼鏡有些歲數的老女人也上了車,後座一下變得有些擁擠。


    車剛啟動,那個中年女人率先開口,她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聲音溫和而親切:“大家好,我叫陳琪,是江灣醫院的醫生,兩個小夥子,你們是做什麽的?”


    陸齊撓了撓頭,一臉謙虛地說:“我在人民廣場迪美開了個服裝店,隨便混混日子。”


    寇大彪則眼睛看向窗外,隨口敷衍道:“我就外麵打工上班。”


    那個老太好奇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目光看向陳琪問道:“你在哪個科室的呢?”


    陳琪雙手放在膝蓋上,微笑著回答說:“小兒科,看看門診。”


    老太聽後點了點頭,滿意地說:“不錯,下次我外孫看病,來江灣醫院找你。”


    車輛駛向高速公路,陳琪身體微微前傾,好奇地問:“鄭師傅,咱們這駕校的通過率高不高呀?”


    鄭教練哈哈一笑,眼睛裏透著一絲自豪:“隻要你們好好學,按照我的方法來,通過率還是很高的。我帶過的學員,很多都是一次性就過了。”


    老太身體坐得筆直,也跟著問:“鄭師傅,那科目二是不是很難啊?聽說很多人都卡在倒車入庫那裏。”


    鄭教練一臉自信地回答道:“倒車入庫是有難度,但隻要掌握了技巧就很簡單。比如說看後視鏡的角度,還有打方向盤的時機,這些都很關鍵。”


    老太神情緊張,雙手不自覺地握緊,發問:“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就怕反應不過來,鄭師傅你可多擔待點。”


    鄭教練笑著安慰道:“您老不用擔心,我帶過七十歲的學員,人家都一次過。”


    此時,車子裏充滿了一種輕鬆的交流氛圍,車輛行駛了許久,終於來到一處名叫錦容駕校的訓練基地。


    一進入駕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寬闊而平整的訓練場地。場地被劃分成了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都整齊地停放著各種考試用的教練車,有小巧靈活的手動擋轎車,車身被擦拭得幹幹淨淨,在陽光下反射著光,白色的車身配上藍色的駕校標識,十分醒目;還有略顯龐大的麵包車,像是一個個憨厚的巨獸靜靜地待在那裏。


    鄭教練帶著大家,大步流星地走向辦公室去填了個表格,之後便讓大家自行安排午飯。中午陸齊和寇大彪在駕校的食堂點了兩份盒飯,二人剛坐下,那個一起學車的陳琪端著自己飯盒,腳步輕盈地坐到了他們邊上。


    陳琪皺著眉頭,眼睛裏帶著一絲擔憂地詢問二人,“我網上看了很久,這家駕校也太便宜了,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陸齊笑著擺擺手,眼睛裏透著自信回答說:“我看這裏是正規的地方。你看這場地、這設施,都很齊全的。”


    陳琪輕輕搖了搖頭,還是有些擔憂,“我就怕有什麽額外收費。”


    這時寇大彪嘴裏塞著飯,含糊不清地插嘴道:“考試不合格,肯定要你花錢買掉的,我估計收費便宜就是這個道理。”


    陳琪眼睛裏閃過一絲鄙夷,“真要像你這樣說,說不定最後學出來,不止三千五了。我可是衝著它性價比高來的,如果後麵還有很多隱藏收費,那可就不劃算了。”


    陸齊撓了撓頭,一臉的不確定:“應該不會的吧?真要有額外收費,我們可以投訴。”


    陳琪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希望如此吧。我工作也挺忙的,可不想在這駕校的事情上折騰太久。”


    寇大彪隨意地敷衍地說:“放心吧,就算有什麽問題,咱們這麽多人呢,還能一起想辦法。”


    陳琪點了點頭,“也是,大家互相有個照應也好。對了,你們交規都背了嗎?”


    陸齊疑惑地歪著頭,問道:“沒呢?你已經都背好了嗎?”


    陳琪若有所思地說:“網上都有題庫的,我報名之前就已經天天在看了。”


    寇大彪搖了搖頭,笑著插話道:“姐,你也太認真了,離考試還早呢?”


    吃完飯後,寇大彪他們本以為會開始學習,誰知鄭教練則通知他們下個星期考交規的消息,並給了他們一人一本教材。鄭教練把教材遞給他們時,眼神嚴肅地囑咐他們回家好好背。


    隨後就開車送他們一一回家。這第一次去學車連方向盤都沒摸過,也讓寇大彪心中產生了疑惑,他坐在車上,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眼神有些迷茫,他似乎能感受到那個鄭教練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直覺告訴他,這學車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星期後,第二次學車的日子就到了。


    鄭教練如往常般那樣順路接他們。車內的氣氛相較於第一次有些沉悶,寇大彪因為上了幾天班有些疲憊,他靠在座位上,眼睛半睜半閉,陸齊則在默默看著交規教材,眼睛專注地盯著書本,陳琪和老太偶爾小聲交流幾句,兩人都是輕聲細語的。


    這次來到訓練場後,幾人坐在車內,鄭教練坐在駕駛座上,挺直了腰板開始給他們演示側方停車的要領。他一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和踏板,一邊詳細地講解著:“你們看啊,先慢慢靠近這個車位,當車頭蓋過前麵這條線的時候,就要開始打方向盤了,速度一定要慢,這個時候要注意觀察後視鏡,看後輪與車位線的距離……”


    寇大彪上了幾天班,確實有些心不在焉,雖然眼睛看著鄭教練的操作,但眼神有些遊離,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鄭教練講完後,看了看寇大彪,皺著眉頭說道:“寇大彪,你第一個上,來試試。”


    寇大彪有些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後無精打采地坐到了駕駛座上。他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鬆離合器,動作顯得有些生疏。鄭教練在旁邊看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裏是回死,那裏才是打四分之三。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鄭教練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眼睛裏帶著一絲惱怒。


    寇大彪努力回憶著鄭教練剛剛講的步驟,但腦海裏還是一團亂麻,眼睛裏滿是茫然。


    “到反光鏡三分一的位置,停下來,再反過來打方向盤?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反應那麽慢?”鄭教練的語氣中帶著不滿,臉上肌肉微微抽動。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坐在後座的其他人也變得表情嚴肅。陸齊擔心地看著寇大彪,眼睛裏充滿了擔憂,陳琪則微微皺著眉頭,老太也停止了和她的小聲交談。


    寇大彪被這麽一說,一臉的不服氣,他深吸一口氣,眼睛瞪大回懟道:“鄭師傅,第一次側方停車,出錯不是很正常?”


    鄭教練皺起眉頭,眯著眼睛,輕蔑地嘲諷道:“我前麵示範的時候,你根本就沒聽。行了行了,你讓別人來吧。”


    寇大彪解開安全帶,氣呼呼地坐回了後座,當那個醫生陳琪操作時,鄭教練卻變得極其耐心。隻見陳琪有些緊張地握著方向盤,手心裏都是汗,在進行側方停車的過程中,車子的軌跡有些歪歪扭扭。突然,“哢嚓”一聲,車子撞到了旁邊的杆子,杆子竟然被壓斷了。車內的眾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陳琪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眼睛裏滿是愧疚地看向鄭教練。


    然而鄭教練卻一臉輕鬆地表示,“沒事,我等會讓那個誰換一根就行了。”


    寇大彪心裏暗自發笑,不過他也能理解教練的這種區別對待,他撇了撇嘴,並沒有怎麽介意。


    一天學車結束後,回家的路上,鄭教練身體稍微側過來,對眾人叮囑道,“明天考交規,在市區,到時候你們自己去,上班的人請假半天。對了,你們背得如何了?”


    寇大彪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根本沒看過,眼睛不敢看向鄭教練,便假裝看向窗外。


    鄭教練的目光落到寇大彪身上,眼睛直視著他直接問道:“寇大彪,你呢?背得咋樣了?”


    寇大彪有些心虛地轉過頭來,眼睛躲閃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鄭教練,我看了一點點,回去還要再複習複習。”


    鄭教練皺了皺眉頭,眼睛裏帶著一絲懷疑,說:“那我考你兩道題吧。在路口遇到這種交通信號燈亮時,不能右轉彎的是哪種情況?”


    寇大彪的腦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答案,眼睛四處亂轉,隻能支支吾吾地說:“這個……我有點記不清了,好像是……紅燈的時候?”


    鄭教練冷哼一聲,又問道:“那如果在沒有中心線的城市道路上,最高車速不能超過多少?”


    寇大彪的額頭開始冒汗,他眼睛低垂,胡亂猜測道:“50公裏每小時?”


    鄭教練又連續問了幾道題,結果寇大彪還是一問三不知。


    鄭教練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一臉憤怒,眼睛瞪大,不屑地說:“我隨便你,反正到時候關特,就是等一個月。”


    寇大彪聽了,確實有些心虛,他沒想到明天就要考試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他趕忙解釋,眼睛裏帶著一絲祈求:“鄭教練,你放心,我肯定能通過的。”


    鄭教練沒好氣地說:“還有一天,你還來得及?”


    寇大彪低下頭,苦笑著說:“到時候再看吧。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車上的其他人都沒有說話,陳琪輕輕歎了口氣,眼睛裏帶著一絲無奈,老太則搖了搖頭,眼睛裏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鄭教練沉默了一會兒,又對其他人叮囑道:“你們都沒問題吧?有他一個關掉就夠了,別再有第二個。”


    陸齊坐直身子,搶先回答說:“教練你放心,我背了一個星期了。”


    車輛緩緩地停在了寇大彪家的小區門口,寇大彪和陸齊等人依次下了車。


    陸齊一下車,就忍不住皺著眉頭,對寇大彪埋怨起來:“兄弟,你這樣被關掉,我們進度就不一樣了。你怎麽連看都不看?”


    寇大彪笑著撓撓頭說道:“我反正也不準備買車,有的是時間學。再說那麽一堆資料怎麽可能背出來?”


    陸齊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早知道你這態度,我找別人一起學了。”


    寇大彪聽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眼睛裏閃過一絲失落,回答道:“我回去看一個晚上,肯定就能通過,我是誰呢?你難道忘了。”


    陸齊嘖嘖嘴,明顯不願相信,眼睛裏帶著懷疑說:“行吧,那祝你好運。”


    寇大彪轉身朝小區裏走去,他的身影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孤單。回到家後,寇大彪拿出那本厚厚的題庫資料,開始認真地看。可題實在太多了,每道題要完全背出,似乎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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