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相處,寇大彪對二排的幾個新兵有了些基本了解。


    鞏宇標是神勇朱排親自挑選的勤務兵,主要負責排長的日常生活。他性格內向,不愛說話,總是安安靜靜的,像個乖巧的孩子。


    高桀是駕駛員,腦子靈活,做人也很圓滑,給人一種精明能幹的感覺。


    蔣中秋那雙小眼睛總是透著一股陰沉。他看上去似乎非常成熟穩重,從不犯錯,幹活也踏實。但總讓人覺得,他心裏藏著什麽秘密。


    至於那個胖子汪星劍,每天都是迷迷糊糊的,做什麽事都像個算盤珠子,非得撥一下才動一下。


    不過,現在的部隊環境已經大不一樣了。新兵剛下連沒幾天,就有機關的人來調查打罵體罰的情況。一旦發現這種現象,士官可能會被扣工資。如今的班長真是難當,稍微嚴厲一點責罵,就會被定性為打罵體罰。


    今年是部隊剛剛開始轉向文明管理的一年。按以往的規矩,第二年的義務兵不需要小值日打飯的,但現在除了副班長章淳宇,其他人都得和新兵一樣幹活。


    這一批第二年兵確實挺慘的,第一年吃了新兵的苦,第二年也享受不到老兵的待遇。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其實都在為各自的目標努力。


    幾天後,全旅組織了拉練,這是新兵下連後的第一個大型活動。所謂的拉練,就是鍛煉部隊的行軍能力。據說今天的行程來回要走六十公裏。


    這雖然不是什麽巨大的考驗,但也絕對是累人的活。起床哨吹響後,大家都開始準備行軍的物品。現在每人都配發了戰備背囊,已經告別了用背包帶捆紮的年代,隻需要將鋪子被子一卷再一塞就全部搞定了。


    作為一個機智的老兵,寇大彪昨晚早早就買好了一箱礦泉水和一些路上邊走邊吃的零食。這次拉練,對他來說就是一次春遊。他心裏暗笑,先準備一點幹糧和水,到時候途中經過村莊還能再買點。想著這些,他的心情輕鬆了不少,甚至有些期待這次拉練。


    寇大彪將買來的礦泉水分給二排的每個人,自己也將魚皮花生,鄉巴佬雞腿塞進了迷彩服內側的口袋裏,準備出發。汪星劍一臉羨慕地看著那些零食,忍不住問道:“寇班,到時候能不能給我吃一點?”


    寇大彪假裝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看你那胖樣,被海震濤看見,肯定又要搞你體能了!”


    寇大彪如今已經是這群新兵中的知心好大哥了。他們四班的老兵們各有分工,海震濤負責唱黑臉,嚴厲得像個鐵麵無私的教官;章淳宇則是溫柔的副班長,唱白臉,像個慈祥的大哥。而寇大彪呢,隻能唱灰臉,既不能對新兵們太嚴厲,也不能太寵著他們。這種相處模式讓班裏的氣氛非常融洽。


    全旅所有單位在操場集合後,旅長站在高台上,聲音洪亮地進行動員發言。他強調了此次拉練的重要性,要求大家在行軍過程中保持隊形,注意安全,並且互幫互助。動員完畢後,各單位一個個排隊從西側的大門出發,正式開始了徒步行軍的拉練。


    防化連的官兵自然是走在地爆連之後。寇大彪跟著二排的人員們也走在隊伍後方的炊事班人員身邊,他一邊走一邊不時偷偷掏出口袋裏的花生放到嘴裏吃著。


    炊事班的工作相對辛苦得多。一個人得背著一口重達三十多斤的大鍋,其他人也得背著米袋和不鏽鋼的菜盆。郭班長背著背囊,帶領著炊事班的成員走在隊伍的最後。炊事班的幾個夥計每走一段路就輪流背那口黑鍋。這黑鍋你傳給我,我傳給你,大家一路有說有笑,氣氛輕鬆愉快。


    每走到一個風景優美的路口時,郭班長都會拿出他新買的數碼相機拍照。這個相機可是個稀罕玩意兒,要比那種老式的膠卷相機方便多了。


    指導員章雷也允許郭班長一路拍下防化連官兵們的風采,不僅僅是司務長,郭班長現在還成了連隊的攝影師。他一路上記錄著戰士們拉練的過程,每一個瞬間都被他精心捕捉。這不僅是他的興趣愛好,更是一種重要的文化宣傳任務。畢竟,咱們可是文化標兵連呢!郭班長拍照時,戰士們也時不時擺出各種搞笑的姿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連隊的氣氛更加融洽了。


    拉練對於老兵來說,隻要不是一口氣幾百公裏,幾十公裏的路程還是比較輕鬆的,畢竟這裏是步兵單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耐力都是沒問題的。寇大彪一邊分享著自己的零食,一邊和死魚,海震濤吹著牛。


    一路上,各種車輛從行軍隊伍旁邊駛過,大家都整齊有序地靠在路邊行進。突然,身後的步兵單位兄弟們開始奔跑起來,顯然同樣是進行拉練,他們還要加上急行軍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寇大彪看著一個個背著背囊的步兵從身後衝刺而過,不禁對這些家夥心生敬佩。


    海震濤側頭看了看身旁的新兵,輕聲感歎道:“你們看這些步兵,你們能下到防化連,已經是來到了天堂了!”


    毛聞堂聽罷,哈哈大笑起來,陰陽怪氣地嘲諷道海震濤:“我們這裏雖然是天堂,但現在有個魔鬼的海班長在這裏。”


    小黑胖子汪星劍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海震濤微微抬頭露出那魔鬼一樣的紋路,朝汪星劍瞪了一眼,汪星劍嚇了一跳,連忙低下了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今天拉練回去,我們四班還要進行體能訓練!我看汪星劍還在笑,你們新兵肯定都不累!”海震濤又嚴厲地對四班的新兵說道。


    寇大彪心裏嘀咕著,到了第二年,海震濤的表演欲望越來越強烈,這是在和副班長死魚較勁呢?現在的海震濤,倒有幾分當年洛文虎的味道。說實話,現在新兵們確實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但寇大彪心裏更清楚,要是有哪個新兵真敢反抗海震濤,自己也得第一時間站出來支持他。畢竟帶兵訓練是個累活,不光是跑步搞體能,每天扯著嗓子訓人也夠累的。海震濤確實不容易,他現在是真心為四班出力。


    經過幾個小時的行軍,隊伍終於來到了九峰山山腳下。大家在原地休息,炊事班開始埋鍋做飯。寇大彪和其他老兵們幫忙搭建臨時灶台,擺放鍋碗瓢盆,很快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新兵們則一個個坐在地上,脫下鞋子檢查腳上的水泡。很多新兵腳上已經走出了血泡,但他們咬牙堅持,沒有一個人掉隊。


    吃完飯後,指導員章雷組織大家原地休息,並提議拉歌。每個班都派出一個新兵走上前表演節目,氣氛逐漸熱鬧起來。輪到四班時,幾個新兵卻都扭扭捏捏,不願意上前。汪星劍使了個壞,猛地推了一下蔣中秋,結果蔣中秋猝不及防,一下子衝到了中間。指導員章雷見狀,以為他是自告奮勇站出來表演節目。


    “蔣中秋,你來唱首歌!”章雷笑著說道。


    蔣中秋尷尬地走到中間,臉色通紅,聲音顫抖地唱了一首《軍中綠花》。盡管唱得不怎麽好,但大家還是熱烈鼓掌,給了他不少鼓勵。


    一旁的汪星劍雖然已經累得滿臉通紅,但還是開心地嘲笑著蔣中秋:“你這唱得也太難聽了吧,哈哈!”


    海震濤走過來,將班裏的碗全部丟給汪星劍:“你有力氣笑,等會兒班裏碗全交給你洗!”


    汪星劍頓時閉了嘴,乖乖地拿起碗走向水源處。寇大彪看著這群新兵,心裏忽然感到一陣溫暖。大家都各自扮演著各自的角色,現在的四班氣氛似乎也很不錯。


    拉歌結束後,大家繼續上路。一路上,副班長章淳宇不斷鼓勵新兵,幫他們調整背囊。性格內向的鞏宇標也和同年兵們有說有笑,雖然大家都很累,但並沒有什麽人出問題,隊伍一直有條不紊地行進著。


    返程中途,寇大彪突然發現汪星劍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臉上也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連忙走過去,關切地問道:“胖子,你沒事吧?”


    汪星劍咬緊牙關,點了點頭:“寇班,我能行!”


    但汪星劍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兩個眼皮耷拉下來,似乎要睡著了,步伐也越來越左搖右晃,眼看就要摔倒。


    寇大彪還在思考間,汪星劍一個踉蹌,向後倒去,幸好後麵有個背囊緩衝,這才沒有大礙。


    “胖子!你怎麽了啊?要不要緊啊!”寇大彪說著,取出背囊裏的礦泉水遞了過去。


    “我,我,我……”汪星劍大口喘著粗氣。


    “汪星劍,你他媽的給我起來,裝什麽裝,這點路你就不行了?”海震濤突然出現,一把拽住汪星劍的迷彩服往外拖。


    “我,我真的不行了!讓我喘口氣。”汪星劍一臉痛苦,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海震濤並沒有同情這個胖子,還準備繼續用力拉起汪星劍。


    此時,防化連拉練的隊伍已經往前走了很遠,隻剩下副班長章淳宇還留在原地觀察汪星劍的情況。


    “他可能是中暑了吧?我看他不像是裝的。”寇大彪說著,上前阻止了海震濤。


    “現在他走不了,你們說怎麽辦?”副班長章淳宇問向他們二人。


    “我看他就是裝的,給他幾個嘴巴子,他馬上就能清醒過來!”海震濤憤怒地瞪了一眼汪星劍。


    邊上其他單位的人一個個從他們身邊繞過,隻當是汪星劍扭了腳,並沒有當回事。


    “我們要麽把胖子先扶到一邊休息一下,這裏有點擋路了。”寇大彪對海震濤和章淳宇說道。


    “行,讓他先休息一會兒看看。但我們等會兒一定要快點趕上去!”章淳宇無奈地點了點頭。


    三人合力將汪星劍扶到了路邊,這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子此刻就像喝醉酒一樣,渾身癱軟無力。寇大彪再看了看他迷離的眼神,心裏一緊。


    “不行了,他要出事了,這胖子別有什麽基礎病啊,要快點送醫院,真要出人命,我們都要倒黴了!”寇大彪擔心地說道。


    汪星劍意識好像都漸漸模糊,眼睛都不自覺地閉了起來。這下真的糟糕了,拉練的隊伍已經都往前走遠,他們四人已經落到了全旅人員的最後麵,而他們防化連的隊伍早就不知道往前走了多遠了。


    望著癱在地上的汪星劍,寇大彪、章淳宇和海震濤站在原地,一籌莫展。這種情況應該上報班長或者連長指導員,但現在拉練隊伍都跑光了,連個其他單位的軍官都找不到。更何況,真被其他單位的軍官看見了,也是丟防化連的臉。


    “怎麽辦?要不我一個人先跑上去報告一下連長或者指導員!”海震濤一邊說,一邊準備脫下自己的背囊和槍。


    “不行,等你跑過去,天都黑了。我看你現在是想開溜吧?讓副班長決定吧!”寇大彪說罷,望向了章淳宇。


    “對,我們又不是副班長,讓死魚來決定。”海震濤也把眼神投向章淳宇。


    章淳宇站在原地,一臉尷尬,他也確實想不到辦法。


    “要不我們去前麵路口的村莊,找老百姓借輛車。我們畢竟是搶救傷員,也可以少走點路。”寇大彪作為四班的智慧擔當,發表了意見。


    汪星劍聽了,眼皮似乎跳了一下。寇大彪心裏起了疑,這胖子的演技怎麽那麽好?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就在大家商量著準備前往村莊求助時,公路後麵緩緩開來一輛綠色的軍車。


    “快,是我們旅的車,把它攔下來!”寇大彪說著,連忙走到路中間攔下了這輛車。


    隻見這輛軍車的引擎蓋上有個紅十字的圖案,看來是保障拉練的醫療用車。


    副駕駛上坐著一個軍銜兩毛一的軍官,他濃眉大眼,氣質溫文爾雅。見到寇大彪攔住了車輛,他也發現了躺在路邊的汪星劍。


    “這個兵怎麽回事?”軍官走下車,嚴肅地問道。


    “報告首長,他好像暈倒了,可能需要處理一下。”寇大彪認真地說道。


    這個軍官明顯是個醫生,寇大彪一見他,總感覺哪裏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軍官走到汪星劍身前,蹲下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珠子。


    “他應該是中暑或者岔氣了,不過沒什麽大礙。”軍官一臉淡定地說道。


    “首長,那現在怎麽辦呢?”章淳宇一臉疑惑地問道。


    “沒關係,上我們的車一起回去,到衛生隊處理一下就行了。我們這輛車隻能坐兩個人,你們老兵裏麵,再派一個人陪這個新兵一起。”軍官一臉淡定地說道。


    此時大家都背著背囊,車輛隻能坐兩個人,而四個人四把槍,四頂鋼盔肯定要及時送回連隊,否則就是大問題。那這個陪護汪新建的機會,自然由副班長章淳宇決定。


    “那我們誰陪胖子一起呢?死魚你是副班長,你來決定!”寇大彪對眾人問道。


    “別明知故問了,我知道你想去陪汪星劍,你還假惺惺地問我幹嘛?”章淳宇無奈地說道。


    “那副班長,我陪汪星劍去衛生隊,背囊、鋼盔和槍,你們兩個帶回連隊!”寇大彪說罷,把背囊脫了下來,並把鋼盔和槍都交給了章淳宇。


    “你他媽的這下又爽了!”海震濤似乎為自己開口慢了一步而懊惱,但眼下他也沒辦法,隻能提著汪星劍的背囊和槍繼續上路。


    “我是關心新兵,這是我應該做的。”寇大彪有點得意地說道。


    幾個人一起把汪星劍扶上了小車的後座,寇大彪則坐在了他的旁邊,跟著這輛醫療小車上了路。車子一腳油門衝了出去,章淳宇和海震濤隻能無奈地提著兩個背囊、兩把槍、兩頂鋼盔,加快腳步追趕前方的隊伍。


    回程的路上,坐在副駕駛的軍官轉頭對後座的寇大彪問道:“你是上海虹口的那個小夥子吧?怎麽,不記得我了嗎?”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似乎在等著看寇大彪的反應。


    寇大彪這才想了起來,這迪奧貨原來是自己的接兵幹部,怪不得這麽眼熟。


    而邊上汪星劍的眼皮又跳了一下,寇大彪這下徹底明白了,這胖子可能有點累,但絕對是能堅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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