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大彪沒有理會朱由知,而是望向了對麵五十八分隊的大樓。


    今年,不知道自己新兵連的班長能不能留下來呢?


    “大彪!你幫我臉盆牙刷去拿一下,我馬上要去教導隊集訓了!”朱由知可憐兮兮地說道。


    寇大彪還是沒有理會朱由知,這種迪奧幹部,仿佛自己沒有手腳一樣,就會張嘴使喚別人幹活。


    “大彪!你去幫排長整理一下東西吧!”邊上的老吳一邊勸說起了寇大彪,一邊幫朱由知一起卷起鋪蓋。


    看到老吳一個一級士官也去幫忙了,寇大彪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寇大彪說罷前往洗漱間,幫排長去拿了臉盆和牙刷。


    整理好了一切,朱由知乘上了一輛小車離開了。


    寇大彪問向了老吳:“這是啥意思呢?怎麽他還去教導隊呢?”


    老吳微微一笑說道:“軍官下到班排如果不行,都要去教導隊收收骨頭的。”


    “哦,原來如此!”寇大彪點了點頭說道。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此時訓練完的眾人也正好帶回,似乎也沒人關心剛剛離開連隊的二排長朱由知。


    寇大彪拿出寫好的留隊申請交給了洛文虎和申天亨。


    洛文虎和申天亨拿著寫好的申請各自看了一下。


    “大彪寫得真不錯,我很滿意!”洛文虎高興地說道。


    寇大彪自信地笑了笑,“這點小事,不值一提。”


    “我們先去小店逛逛,一會兒你幫我們把東西交給郭班!”申天亨說完,便和洛文虎一起離開了。


    晚上連務會之前,每個班長都提交了自己班裏人員的留隊申請。


    會議室內燈光明亮,連隊黨支部的成員正在激烈討論著什麽。


    討論結束後,郭班單獨找了洛文虎和申天亨二人談話。


    寇大彪沒聽清他們具體說了什麽,但從他們的表情看,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你就是寇大彪嗎?你在看什麽?”今天新來的程韜走了過來搭話。


    “我就隨便看看,沒什麽事!”


    “你是說那兩個老兵轉士官的事嗎?”程韜的臉上露出一副似乎知道內情的表情。


    “這是什麽意思?”寇大彪疑惑地問。


    “三班的吳坤,你們駐訓的時候,他家裏人已經來看過他了,還請了副營長出去吃飯。看來他今年肯定留下了。”程韜沉思著說。


    “轉個士官還得靠關係,真是太誇張了。”


    “部隊就是這樣,你不是今天才來的吧?”程韜輕蔑地說。


    說完,寇大彪點了根煙,獨自沉思起來。


    他怎麽可能不明白這裏麵的東西,但是再怎麽找關係,也總要讓有能力的人先留下來吧?那個吳坤單杠二練習都做不了,這種人留下來又能幹什麽呢?


    但洛文虎和申天亨如果不去走動走動,想一起留下來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高元磊和程韜都是有背景的迪奧兵,一個在部隊吃得肥頭大耳,一個在部隊養的膚白貌美。自己在部隊風吹日曬,努力訓練了一年。而他們卻可以輕輕鬆鬆混在裏麵。


    想到這裏寇大彪突然覺得好不公平!


    洛文虎,申天亨,盛根龍三人伴隨著寇大彪到四班之後的每次訓練。每次訓練都毫不留情,他們責罵最多的也是寇大彪。洛文虎一直說要揍寇大彪,但其實一次也沒動過手。相反每次跑步的時候,他們三個老兵都不遺餘力地推著自己。


    寇大彪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真誠,他們雖然訓練上嚴格,卻從來沒有惡意侮辱過自己。別人看起來,自己像個小醜一樣被他們幾個老兵搞體能。實際上,他們打心眼裏都是在幫自己。


    但這份情感也隻有一起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


    ……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最後塵埃落定宣布結果的時刻也越來越近。


    而這天下午吃飯前,突然有人來訪。


    \"寇大彪,有人找你”擔任連值日的程韜對寇大彪喊道。


    寇大彪出去一看,原來是自己新兵連一個班的潘金明,潘子來了。


    “大白,班長今年要退伍了,我們現在老謝那裏定了一桌,你也來送送班長!”潘金明對寇大彪說道。


    “等會就小值日打飯了?現在就去嗎?”寇大彪疑惑地問道。


    “快一點,猴子已經去摩步三營找剛子了。你跟你班長請個假先。”


    \"那你等我下!”


    說完寇大彪回到班裏找到了郭班。


    “郭班,我現在請個假,晚上我們以前新兵十連一起請要退伍的班長吃飯。”寇大彪焦急地問道。


    郭班似乎有點不高興,看了看外麵的地爆連的潘金明,隨後表情嚴肅地說:


    \"你確定你一定要去嗎?馬上連隊要開飯了!”


    “求求你了郭班,讓我去吧!”寇大彪略帶哭腔地央求著。


    “那你點名前一定要回來!”郭班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同意了。


    “好的,我一定注意!”


    說完,寇大彪和潘子一起趕赴了老謝那裏。而那個地方,寇大彪已經很熟悉了。


    他們穿過操場,跳過圍牆,院子裏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新兵連的班長嶽森依舊坐在中間的位置,就像以前開班務會時一樣。兩邊坐著他們以前新兵十連的戰友們。


    小白、猴子、猛子、波子、東子、潘子,這些地爆連的成員都在,摩步三營的剛子也坐在了班長旁邊。


    “大白,你來了!”剛子看到寇大彪,立刻打起了招呼。


    寇大彪看著剛子消瘦的臉龐,那原本因嚼檳榔而鼓起的腮幫子也瘦了一大圈,心中不由得一震。


    自己自從下到防化連,還從來沒去找過剛子一次。


    “坐,快坐,大白!”嶽森熱情地招呼。


    寇大彪坐下後,院子裏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嶽森拿起酒瓶,給每個人的杯子裏倒滿了酒,輕聲說:“今天我們新兵十連一排二班的兄弟又聚在一起,真是難得。來,先幹為敬!”


    大家舉杯飲下,酒過三巡,話題也從寒暄轉到了大家在新兵連的日子。寇大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在新兵連的時候,其實一次三公裏都沒完整跑過,每次到第二圈我就開始走路了。那時候我就跟著猴子,他走路,我也走路。”


    猴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但也笑了起來:“我腿太粗,本來就不適合跑步。”


    “哈哈,猴子其實最會偷懶。”波子接著說,“不過猴子拍班長馬屁真的有一套,他還定下規矩,每人輪流給班長買奶茶喝。”


    笑聲中,潘子也補充道:“那時候偷偷抽煙,怕被班長沒收,猴子就想出辦法把煙藏在外麵樹下埋起來,後來還藏在垃圾桶裏。”


    嶽森笑了笑:“你們藏煙藏到外麵,這我倒是真不知道。”


    “對了,剛子,你在摩步三營苦不苦?”寇大彪問向了剛子。


    剛子喝了一杯酒,歎了歎氣:“怎麽不苦,每天早上出操就是一個全副武裝五公裏,下午一次,晚上還要一次。你看看我現在都瘦了多少了?”


    嶽森笑著搖了搖頭:“周岡現在是變得更結實了,現在我們以前新兵二班軍事素質最強的就是他了。”


    剛子也接過話茬:“不過我們步兵營大家都一樣,我也早就習慣了!”


    “我們地爆連的人其實一直在一起,就大白和剛子今天遠道而來。我們一起敬敬他們酒!”嶽森舉杯,感慨道。


    “幹……!”眾人紛紛舉杯相應。寇大彪已經兩瓶啤酒下去,臉色已經微微泛紅。


    借著酒意,寇大彪問向了嶽森:“班長,你當初為何沒把我帶到地爆連呢?”


    “我其實想把你們都帶去的,我也把名單報給當時的新兵連連長。是他覺得你素質不行,不想要你。”嶽森認真地回答著。


    “班長,現在我想起新兵連時的自己。確實很垃圾。”寇大彪說著表情有點落寞起來。


    “別這麽說,我們二班,腦子最聰明的就是你,你那個炸藥捆包也速度很快,這說明你動手能力很強,你就是思想容易消極。我有時候也不知道怎麽鼓勵你。但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看好你的。”嶽森安慰道寇大彪。


    “我現在也是噴火兵了,班長!我在防化連二排,班長和老兵們都很照顧我!跑步我雖然不行,但我現在的手上的力量已經不輸給猴子和剛子了。”寇大彪又認真地說了起來。


    “那我倒要領教一下大白你的力量了。”剛子說道。


    寇大彪於是和剛子在桌上扳起了手腕,其他人也站起來空出了一點位置。


    二人扶著桌角,都用著吃奶的勁。借著一點酒勁,寇大彪感覺到自己力大無窮,相持了幾輪之後,他終於扳倒了剛子。


    剛子不可思議地望著寇大彪,他也發現了,寇大彪也和自己一樣瘦了。


    “換左手再來一次!”剛子有點不服氣地說道。


    這一次寇大彪依然拚盡全力,可是左手的力量還是不如剛子,最後敗下陣來!看來剛子在步兵營的訓練也不是白練的。


    “大白!現在挺厲害啊!你真的不一樣了!”剛子稱讚了寇大彪。


    “剛子!還是你厲害!”寇大彪用心疼的眼神望著剛子。


    正當這兩個好兄弟眼神交匯,要互相再敘戰友情的時候。


    “喂!今天我們的主角是班長,你們兩個迪奧貨搶什麽風頭?”一邊的猴子打斷了他們。


    “我們再一起敬班長一杯!”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寇大彪舉起酒杯,眼眶含淚地說道:“班長,我沒給你丟人,也沒給我們新兵二班丟人。”


    一下子沒忍住,寇大彪又哭了出來,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他也就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孩子。


    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傷感了起來。


    大家也紛紛眼眶濕潤,以前都聽說班長會轉二級,沒想到今天大家竟然提前吃了這頓離別宴。


    嶽森高高地舉起了酒杯,也一臉傷感了起來:“以後無論到了哪裏,大家都要永遠記住我們是新兵十連一排二班出去的!”


    眾人站了起來,都把酒杯舉過了頭頂,在高處碰杯,這象征著大家都能步步高升。接著,大家都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隨後大家都傷感地哭了起來,畢竟新兵連班長都是自己進入軍營的第一個領路人,回想起過去點滴的時光。那段新兵連的日子無疑是很值得懷念的。雖然都有自己心裏的私心,平時也有暗中競爭。但一起相處的時光,留下的更多是那些美好的記憶。


    “我今天還沒退伍呢?等我退伍再哭吧!”嶽森也尷尬地擠出了一點微笑,看了看手上的表又說道:“今天我看就差不多到這吧!”


    “不行,今天這點量怎麽夠!再幹兩箱再走,不喝醉大家誰都不準走!”潘子也哭成了淚人,他那個不標準的口音聽起來格外響亮。


    “熄燈前趕回去就行了!”猴子也附和道。


    “我,我和我班長說過,點名之前回去的。”寇大彪有些尷尬地問道。


    “剛子,你怎麽說呢?你也要先走嗎?”猴子轉頭問向了一邊的剛子。


    “我無所謂,幹到明天天亮也沒關係!”剛子豪氣地說道。


    見剛子也沒走,寇大彪也隻能留下繼續喝了。但他心裏還是非常害怕,自己如果點名都沒回去,肯定回去要挨罵了。


    “再來兩箱啤酒!”潘子今天似乎特別興奮。


    還好是啤酒,如果是其他酒,那就真的不一定能回去了。


    眾人於是又喝了起來,而寇大彪卻越喝越害怕,此時已經遠遠超過了熄燈的時間。


    嶽森也看出了寇大彪的擔憂,他對寇大彪說道:“沒關係,我認識你們連長楊大,我明天和他打個招呼,你回去就和他說,是我退伍請喝酒,他不會和你計較的。”


    “那我放心了,班長!來,我再敬你一杯!”寇大彪這次稍微放下了懸著的心。


    說是搞兩箱,其實後麵又搞了兩箱。此時已經不知道多晚,老謝這裏也要關門了,大家這才無奈地離開。嶽森搶著把酒錢付了之後,大家也一個個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剛子和大家一一告別後,走的時候他對班長敬了一個軍禮,還特意把自己的小拇指翹得很高,以前隊列訓練裏,班長一直會幫他糾正的動作。


    但這次看著這有點拙劣的敬禮,嶽森已經淚流滿麵。他知道,這是他帶出的兵對他這個班長的愛。


    “班長!保重!我不一定能來送你!”剛子說罷,一個人獨自離開了。


    而寇大彪則和其餘人一起往工化營的方向走去。


    到了工化營門口,寇大彪和地爆連的眾人也一一告別後,便向自己連隊去了。


    回到連隊,此時第一哨的人都已經站了一半時間了,一身酒氣的寇大彪搖搖晃晃地回到班裏。


    郭班並沒有睡,還在等著他。


    “搞得不錯啊?寇大彪,讓你點名前回來,你到熄燈都沒回來,翅膀現在硬了是不是?”


    晚上光線不足,寇大彪也看不清郭班的臉,今天自己又有點喝多了,“呃呃,我知道了,等會在喝!”他竟然說起了胡話。


    郭班見寇大彪這樣,也有些無語,“你先去洗漱吧!早點休息。”


    “是!”寇大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床,倒頭便睡去了。


    這一夜,他又進入了夢鄉。似乎自己好久沒做過夢了。


    在夢裏,他又回到了外訓噴火的那次事故現場,這個夢似乎老是糾纏著自己。那天每個人的表情,說話的台詞都好像放電影一樣重複著。夢中的他甚至有點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真實的?隨著這場夢播放到了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他又一下子從床上驚醒!


    此時天還沒亮,寇大彪頭痛欲裂,這種宿醉的感覺真不好受。每次自己一累,就會做那個夢。想起了自己昨天熄燈之後才回來,都沒有參加點名,他不禁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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