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建他說:別太委屈自己,自私一點,不要討好型人格。別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按自己的想法走,開心就行。


    好的采納,不好的拒絕,自己覺得舒服就好。


    阿建他說:在小縣城,有自己喜歡的愛好,有自己的幾個好朋友,就可以很快樂了。


    恰好我在新化經營了幾年,總算擁有了這兩項。本來也無法事事如意無法時常陪在母親身旁,容易受到她情緒的反噬。如果生病也可以請靈芝陪我。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徹底無解。


    我更是權衡了一番,如果我回來,或者擅自去了別的地方,也許反而無法再繼續種大麵積的花,無法擁有朋友,無法擁有穩定的住所。反而會難過吧。


    但是我也會嚐試著走吧。總還是要想辦法改變舒適區。


    但是我坦言了真的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也沒有那麽想拋下一切這樣回來。我甚至坦言了我的雙相情感障礙,坦言了我的貸款,我坦言了我的一切顧慮。


    我也坦言了母親是我雙相的導火索之一,她不能接受到壓力,而她的壓力情緒也會將我逼瘋。我對母親的情緒與現在外甥對母親的情緒並無二異。現在的平靜隻是因為暫時沒有太大的壓力,也沒有小孩。她控製欲太強了,她帶不好小孩。我精神不好,也帶不好小孩。我們現在處境都不算太好,也要不了小孩。


    他說他有時候會羨慕那些門當戶對的朋友,看起來家庭和睦。也羨慕我穩定的職業,這些都會讓他活得更舒服。


    他說他和他的前妻子薇。子薇真的很好。他當時和他的子薇在一起本來一開始也很幸福。隻是因為他和子薇的家庭差距太懸殊了。他生活在湖南農村家庭,而她是北京土著,家擁一千萬的房子。


    他一直想證明自己給她們家看。反而後期用力過猛,21年創業掙了錢,22年下半年開始虧損,23年本來想著卷土重來,結果資金鏈斷裂,徹底垮掉等死。他們離婚,他回了老家。她家人打官司過來要小孩的撫養費。她不再接他的視頻,不再讓他看小孩。他說那個小孩真的很好,她也真的很好,隻是他們這段婚姻終究是因為他錯了。


    他無法改變她們的觀念。所以他後來壓力特別大,再後來他還是選擇了回來,他說還是家裏舒服一些。


    阿建的眼裏心裏隻有他的子薇,而我好像沒有非要執念的人了。也放下了我故事裏的康文。沒有非要愛誰,也沒有非要被誰愛。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已是極好。也沒有再特別羨慕別人,人生還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始終在權衡我要不要放棄我的一切,或許這些權衡本身就毫無意義。就像母親所說的,或許阿建本來就看不上我。更何況我不甚喜歡現在的關係。我害怕被拖累,被規訓。害怕背負別人的因果。


    我以後可能就不再敢買東西了,也沒有一個人的時候自由了。要束手束腳。沒有什麽朋友,也失去了興趣愛好,隻是一具上班,回家,為了小孩的軀殼了。隻是回到了母親身邊吧,倒也真的很難評。


    我既想要靠近他,又極害怕靠近他,仿佛靠近他就意味著會失去我現在想要的一切一樣。他能夠為了他深愛的子薇留在北京,但不可能為了我做什麽,更不可能為了我去新化。我也不可能這麽自私,他需要留在老家,萬一母親和叔叔有問題他能夠第一時間幫助他們。我甚至覺得我都不應該這麽自私,我應該回來,在母親身體變差之前回來。盡我所能地照顧母親。


    還有叔叔,他多希望阿建能有個孩子在他旁邊。所以他甚至時常說母親在這邊沒有依托。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阿建大哥的媳婦,那個大嫂嫂前幾天說的:大大小小的都不要臉,說的是我和我的母親。


    我很少會直視阿建的眼神,他的眼神非常清澈,簡單。這是中年男子很難得的,所以當我直視他的眼睛時還是一驚。就像哥妹一樣相處挺好的。


    他的眼睛比我的眼睛清澈多了。他的眼裏隻有他的子薇。我甚至會去想子薇長什麽樣子?子薇愛他的什麽?他們之前是怎麽相識相愛,怎麽力排眾議,頂著巨大的家庭經濟差距的壓力走到一起的。


    我可能還是骨子裏的自卑吧。


    阿建說鬆弛一點,沒有什麽決定生死的事情,如果實在睡不著就不要強迫自己睡,就玩一會,等一等,等到能睡著的時候再睡。


    他時常開導我,說他自己活得沒心沒肺,所以睡得很好。


    他理解十級孤獨是一個人動手術。我便想起2016年一個人做那次畸胎瘤手術。列舉我這些年躺過的冰冷的手術台,也實在是不容易。從人權來說,他認可女人生孩子可憐,並不完全認可大男子主義。性格很好,不會家暴。


    談及我和姐姐差十歲,他的反應是十歲還能吵架,說如果是哥哥會好一點,我說我從小時候就開始很羨慕別人有哥哥。


    所以當許陌生以哥哥的名義接近我,對我好,生日給我買衣服的時候,這是我無法抗拒的。


    他多少還是有幾分值得的,所以子薇才會義無反顧的和他在一起吧。除去他後來創業失敗,實在無力因他與家族抗衡。他又為了證明自己獲得失敗,所以才分開的吧。


    某種意義上來說,阿建有時同我一樣懶,比如刮胡子這件事,他能做到三四天,甚至一周刮一次。


    有時會感覺出一種周身的中年人疲態。單位上二十多歲的人也都會喊他大叔。實在有趣。


    單位沒什麽事做,他說反而想做點事。男人總喜歡在外闖蕩,而女人總喜歡被分擔家務,所以其實越是有孩子,某種意義上矛盾越多。


    關於阿建,我們倆個如此互補的人,在少年時若是彼此的話,或許能成為短暫的愛人,至少也能成為朋友。但是如今,我們隻能成為兄妹,萬不能成為戀人,否則彼此都會很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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