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魚靜看著佇立在自己房門前的聞舟,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酸澀之感。


    她輕聲喚道:“公子……”


    聲音之中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哀愁與無奈。


    “唉!”聞舟深深地歎了口氣,目光落在眼前這位滿身盡是孤寂與淒涼之意的小魚兒身上,滿心皆是憐惜之情。


    他柔聲問道:“後悔嗎?”


    然而,麵對這一問詢,荊魚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靜謐氛圍。


    終於,聞舟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多麽渴望能夠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給予她最溫暖的撫慰。正當他準備付諸行動之時,卻瞥見荊魚猛地抬起低垂的頭顱。


    原本那對充滿憂傷和寂寥神色的眼眸此刻竟盈滿了晶瑩的淚花,但從她口中吐出的話語依然如此堅定而執拗:“不後悔!”


    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劍,刺破了周圍沉悶的空氣。


    聞舟本欲勸說幾句,讓她不必如此執著,但當雙唇微微顫動之際,那些言辭到了嘴邊卻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兒,最終又被他生生吞咽回肚裏。


    “我隻是害怕。”荊魚緩緩垂下眼簾,似乎想要掩蓋住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眸所流露出的真實情感。


    此時此刻,聞舟展現出超乎尋常的耐心,他默默地向前邁進一步,用無比溫和的語氣問道:“害怕什麽呢?”


    他的聲音宛如春風拂麵,輕柔而又舒緩,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與恐懼。


    荊魚察覺到聞舟的靠近,轉身看向房簷上的落日餘暉,擋住他的視線。


    她腦中浮現城樓上那些士兵的話以及那些紮人生疼的眼神,輕聲說道:“有些話說的多了,假的便也成真的了,我害怕你們日後也會那般看我,放棄我……認為我是匈奴的……”


    荊魚此刻就如那脫了水的魚,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她總是恐慌的。


    “不會!”聞舟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微風吹過將聲音傳到荊魚的耳邊。


    “永遠不會!”


    聞舟溫潤似水的聲音流進了荊魚的心底,水流從上至下順著心髒的脈絡汩汩綿延,連同那往日纏在心尖的絲線都注活了。


    “公子,這樣我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這話很輕,又很軟。


    聞舟覺得荊魚此刻是在撒嬌,這樣的小魚兒是他未見過的,他想去抱抱她,可男女大防,更何況……


    “阿魚……聞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好!”荊魚回頭時,眼裏的淚珠終是掉了下來,晶瑩剔透的砸在了聞舟的心尖,碎入血肉之中。


    “阿魚不必怕,哪怕此次失敗,你也是荊魚,是我們的荊將軍,是我的……妹妹。”出聲說話的正是從門外進來的褚繼仁。


    他聽說了今日的事情,那城樓上的士兵也被他教訓了一番,雖說是做戲,可這場戲隻有他們幾人知道。


    該罰還是要罰的,就以擾亂軍心為名。


    荊魚看著攜著最後一絲夕暉進來的褚繼仁,揚起笑臉:“繼仁阿兄,我記住了!”


    那日蘇過幾日便來一次,偏偏每次都是荊魚值守的日子,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而軍中的流言蜚語愈演愈烈,不堪入耳的話已經傳入聞暉的耳中。


    “荊將軍,關於近來軍中的傳聞,你有何想法?”聞暉神色嚴肅。


    “我……”荊魚沉默了一會,“沒有。”


    “軍心不可動搖。而現在……你明白嘛?”聞暉也不想將話說的太過,畢竟是個小姑娘,留著些臉皮。


    “將軍!”荊魚抬起的眼眸裏滿是不可置信。


    楊禮的眼眸深處閃爍著晦澀難懂的光芒,仿佛被一層迷霧所籠罩。


    他心中暗自思忖,實在難以理解這位安恭郡公究竟意欲何為。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將軍,其赫赫戰功可謂是人盡皆知,然而如今卻隻因那一點子虛烏有的罪名就要遭受如此待遇嗎?難道是要卸磨殺驢不成?


    一旁的褚副將見狀,心頭不禁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但他深知此刻形勢嚴峻,縱有萬般不忍,也隻能強行將這份情感深埋心底,不敢再多看一眼荊魚。


    而另一邊的聞暉則始終沉默不語,但其堅定的神情和強硬的態度已然表明了一切。顯然,對於此事,他已下定決心,絕無絲毫轉圜餘地。


    麵對此情此景,荊魚心知再做任何申辯亦是徒勞無功。


    於是,她緩緩挺直身軀,雙膝重重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頭行禮,口中輕聲說道:“荊魚在此向諸位道別。”


    言罷,她抬起頭來,目光環視四周一圈後,想要再說些什麽,可終究還是化作一聲輕歎,轉身離去。


    屏玉關那厚重而古樸的大門,伴隨著一陣沉悶的響聲,在她的身後逐漸合攏關閉。然而,即便如此,城樓上士兵們的竊竊私語聲卻依然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瞧瞧,那位便是傳說中的荊將軍啊!就算曾經收複過雲嶺關,奪回了靈泉關,可如今不還是像個落魄的喪家之犬一樣嗎?\"一個聲音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說道。


    另一個人緊接著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搞不好真如傳言所說,她其實是匈奴派來的奸細吧,要不然那日蘇怎會稱她作小王妃呢?\"


    \"……\"


    各種各樣不堪入耳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不斷傳來。


    荊魚緊緊咬著嘴唇,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憤怒與委屈,往前走了幾步


    對於這些惡意揣測和侮辱性的言語,她選擇了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雖說本是做戲,做戲做全套,眼下這些傷害倒是真真切切的,日後回來了,定要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瞧瞧。


    她默默地背起那個小巧的行囊,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仿佛將這一切都拋諸腦後。


    值得慶幸的是,此時此刻,阿婧並不在這裏。


    阿婧的脾氣不大好,若是她聽見了,定是要同他們日日爭論的。


    想到這裏,荊魚笑了起來,腳下也加快了步子,隻想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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