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魚哭的失了神,眼睛腫的如核桃一般,不會笑了,連話都不會說了。聞容問她什麽,她都不答,隻坐在那兒,宛若沒有生氣。


    聞容見此情形,心中亦是難受不已。


    她倒是沒料到那位齊姑娘對荊魚來說,是這樣巨大的打擊。


    聞容坐在荊魚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荊姑娘,節哀順變。你此般模樣,齊姑娘知道了,怕是要埋怨你的。”


    荊魚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著聞容,輕聲道:“若是她埋怨我,將我一同帶走了就好了……”


    聞容歎了口氣,道:“逝者已矣,生者當堅強。我們應當好好生活,才是對逝去之人最好的慰藉。”


    荊魚沉默不答。


    聞容也毫無辦法,不想她竟是個固執的人兒。


    荊魚這樣持續了一天,除了早上喝了碗粥,一日之間便再不曾吃下任何東西了,似真要隨著齊明舒去了一般。


    夜裏,竇悠蘭好不容易忙完湊空趕來,卻不想是這副模樣,也不好開口問什麽了。


    聞容拉著竇悠蘭出來細細給她描述了一番今日的事情。


    竇悠蘭眉頭緊鎖:“這麽說來,倒是與京城毫無關聯了。”


    “是啊,怕是阿娘記錯了。”


    “也罷,既如此,讓人好好照顧就是,你且讓她安心住下,等她的傷好了去留隨她就是。”竇悠蘭歎息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我倒是希望她留下,畢竟這龍城內與我相熟關係的女子實在不多,也好與我多個姐妹。”聞容挽著竇悠蘭的胳膊撒嬌道。


    聞家本是在京城發展,兩年前京城一番動蕩後才回到龍城,聞容與龍城的世家子女倒是認得,畢竟是郡公的女兒,誰會不捧著呢?


    竇悠蘭笑道:“若是那孩子願意留下就是,咱們家又不缺這一碗飯。”


    “啊,隻怕她要傷心一陣了!”


    “那孩子重情義。”


    第二日一早,聞容便來查看荊魚的狀況。荊魚還睡著,聞容猜想她定是天明才睡,眼下的青色很是嚴重。


    唉,本想著今日帶她去逛廟會呢,也不知晚上能不能醒。


    昨日先清回去與聞舟說了此事,聞舟也感歎她的重情義,想著今日來看她,正巧撞上聞容離開。


    “阿姊。”


    “阿舟來了,可惜你來的不巧,荊姑娘還未醒,你倒不好進去。”


    “嗯。”聞舟點點頭,隨即又說,“阿姊再同我進去一番吧。”


    “倒是攔不住你。”


    “她這像是一夜未睡。”聞舟不由得擰眉。


    聞容點頭:“是啊,你瞧那眼下青色,昨日還沒有呢。”


    聞舟看著荊魚的模樣,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這女子年紀不大,倒是忠義,也重情義。


    他細細端詳了一番,荊魚的眉頭皺的很是緊,他想去撫平那褶皺,可到底懂得男女大防。


    他聲音四平八穩,卻是穿進了荊魚的耳朵:“你想一直這樣躺下去嘛?”


    我不知道。


    “你不想做些什麽嘛?”


    什麽?


    “你不想為你家姑娘報仇嘛?”


    報仇?啊對報仇。


    “你能吃得了苦嘛?我聽說你原是做了婢女的,應當可以吧?”


    我能。


    “先清昨日忘了與你說了,那山上的山匪,似乎逃了兩個,你不想找到嘛?”


    我想。


    “龍城有位奇女子,名叫越飲未。她是一個商人,可卻在山匪手下救了一群被囚的女子,並且庇護她們,我聽說那青陽寨最是喜好擄劫女子了,你不想阻止他們嗎?”


    我想……我可以嘛?


    “你可以的。”


    聞容看著聞舟的這番操作,都有些不知所雲:“阿舟?”


    “沒事,走吧。”


    兩人離開後,荊魚隻覺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之中,痛苦淒厲。


    她腦子裏似乎被兩個字緊緊的包裹住了——報仇。


    “小魚兒——”


    “小魚兒——我好疼!”


    “你怎麽就丟下我跑了?”


    “不不不,我沒有!姑娘!我沒有!”


    “你怎麽不等我啊?!”


    “荊魚,是你害死我的!!!”她看到滿臉都是血的齊明舒的手和腿都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扭曲著如同厲鬼一般,渾身都在滴著血,聲嘶力竭的控訴著她,質問她。


    “為什麽丟下我一個人——我好疼啊——”


    “荊魚——”


    “荊魚——”


    荊魚看到齊明舒越來越近,她那雙扭曲的雙手攀在她的臉上,那滴答滴答的血留在她的脖頸。


    “你要逃避嘛?”


    “不,我沒有——”


    “可你為什麽不幫我報仇——”


    “我——”


    齊明舒的樣子變了,不再是那副可怖的厲鬼模樣,而是她所熟知的那副嬌俏明媚,大方溫柔的大家小姐了,她的聲音也是那般清脆鳴鈴了,可是卻含著悲戚和痛苦,繞在她的耳邊,餘音不絕。


    “小魚兒,你知道嘛?我那山崖好高啊!我掉下去的事,覺得那風似刀刃一般在一點一點的切著我的肉,那利刃穿透了我的骨頭,太疼了——掉在山崖底下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期待著有人來救我,可那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我的身上,它們漸漸的埋沒了我,太冷了——”


    齊明舒的樣子又變了,渾身紫紅色,很是可怖,她眼神空洞洞的盯著荊魚。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把他們的皮肉一片一片的刮下來——”


    她的聲音在此刻淒厲無比,似要穿透荊魚的耳膜。


    “好!我答應你!”


    齊明舒又變回了那副大家小姐的模樣,笑的舒展,像是放下什麽。


    “小魚兒,再見——”


    “不要!”


    “姑娘——不要走!”


    “姑娘——”


    荊魚抓不住她,甚至摸不到她了,齊明舒的身影逐漸模糊,她在消散,最終消失不見。


    荊魚猛地坐起來,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滿是汗珠,眼裏還滿是淚水。


    她的目光堅定而決絕,仿佛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我要為姑娘報仇!”


    荊魚暗暗發誓。


    采葛進來時被她愣愣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荊姑娘,要不要用些飯菜?”


    說完,她想起這位荊姑娘昨日的樣子,還怕她不會回她的話。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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