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裏狂風驟雨不停歇,荊魚瞧著院內的黃花堆積,一時憂心百姓的衣著問題,尤其是昨日遇見的那位婦人。


    “馬知縣!”


    馬知縣現在都不敢聽見荊魚的聲音,一叫他準有事兒!


    “誒!荊將軍!”


    瞧呢,應的比誰都快!


    荊魚隻問一件事:“今日氣溫驟降,可曾為百姓準備禦寒之物?”


    “有的有的,哪怕是嘉銘城不夠,這不還有竇公子嘛!”馬知縣笑的一臉諂媚。


    荊魚不大能看上他這副樣子,隻吩咐到:“我瞧著大致也到了種冬小麥的時節,這種子也已備好,你瞧著時間帶大夥種下吧!別誤了時節!”


    “是是是!將軍宅心仁厚!”馬知縣笑著附和讚美道。


    荊魚卻隻冷冷瞧他一眼:“別給我扣帽子!”


    馬知縣一時冷汗落了幾滴。


    “旖娘子,帶我們去看看昨日的那位婦人吧,正巧阿婧也在,也好給她看看。”


    撻拔旖要比荊魚和公羊婧大上好多年歲,倒不好與人平稱。


    “哪位婦人?”公羊婧昨日去瞧城中生病的老嫗,倒是不知曉這件事。


    撻拔旖將昨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公羊婧嫌惡道:“真是貪得無厭!”


    有很是憐惜的說道:“那我去拿藥箱,萬一落了內傷呢?”


    撻拔旖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七拐八拐的路也能記得住。


    “這就是了!”


    荊魚和公羊婧被她們看到的景象震驚的體無完膚。


    這真的能住人嘛?


    房屋很是破舊,屋頂的小木板已經有幾塊腐爛了,正滴著水,還有那已經垂下的窗戶,就連正對著她們的這扇小木門都不足以抵擋冷風……


    荊魚不知裏麵的人是怎麽度過昨日狂風暴雨的夜晚的。


    “旖娘子?你昨日來也是這般?”


    撻拔旖麵色沉重的點點頭。


    “可怎麽不聽你說?”


    撻拔旖解釋道:“我將藥給了那婦人時,也曾提出給她置換一間房屋或者助她翻新,可她隻一個勁兒的搖頭,我便又塞了銀錢給她。”


    荊魚歎息著緩緩的推開那扇已經算得上腐爛的小門,它發出刺耳難聽的吱呀聲。


    門打開了。


    可裏麵的場景,卻更難以讓她們忘懷。


    我的天哪!


    一個大致有十一二歲的大小的小姑娘抱著一具早已冷透的屍體。


    屍體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圓,擴散的瞳孔很是滲人,仿佛下一刻就會爬起來勾你的魂。


    她的下身全是凝固的血,好像還有些白色的其他東西,荊魚看不大清楚。


    可撻拔旖是有過相似經曆的,她焉不知那是何物。


    “單於,她應是被人奸汙至死的……”撻拔旖神色僵硬,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過往。


    “去請仵作!”荊魚凝聲,壓的又低又啞。


    若是昨日,她再多一番照拂……


    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似是才發現她們幾人的到來,她稍稍動了一下脖子,可呆坐一晚上早已僵硬的脖子在她的行動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必了!”


    許是喊了很長時間,這小姑娘發出的聲音就如同咽了幾十斤沙子般,粗糲沙啞,扯動之際連同她嘴上幹裂的皮膚都滲出了血跡。


    撻拔旖本已踏出了屋外,也因此轉回腳步。


    公羊婧試圖扶她起來,可那小姑娘的手死死的抱著她的阿娘,不曾卸一點力。


    荊魚痛惜不忍:“小妹妹……”


    可那小姑娘隻是將自己的臉往她阿娘的貼了貼,似乎想要感受來自阿娘身上最後的一絲溫暖,但她所接觸到的隻有硬邦邦和冷冰冰的觸感。


    這感覺就像是冬日裏的寒風,無情地刺痛著她的心。


    “世人多閑語,我不想阿娘再被他們非議,且留一份體麵給我阿娘吧!”


    小姑娘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是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的呐喊。


    母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她希望能夠保護母親的尊嚴,不讓外界的閑言碎語傷害到她。


    荊魚、撻拔旖和公羊婧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充滿了悲痛和無奈。


    特別是撻拔旖,她深深地理解小姑娘的心情,因為她也曾經曆過類似的痛苦和悲傷。


    公羊婧忍不住開口道:“既如此,還是讓夫人入土為安吧!”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傷,仿佛在為這位可憐的夫人祈禱。


    小姑娘稍稍抬頭:“多謝!”


    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起來,狂風驟起,呼嘯不止。遠處的天空也逐漸被烏雲籠罩,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


    荊魚靜靜地看著這個剛剛起好的墳塋,以及跪在墳前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的小姑娘,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她感到無比的難受和心痛,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可知是誰?”


    這話伴隨這呼呼作響的狂風傳進了小姑娘的耳朵裏。


    “知道……”


    “我們走吧!”


    那男人的房子很好找。


    那個小木門怎麽經得起荊魚手中的陌刀望月一劈呢?


    隨著木門的破裂,屋子裏的景象也躍然人前。


    “原來是你!”


    荊魚看著醉醺醺的躺在床上的男人,可不正是昨日對那婦人拳打腳踢的敗類嘛?


    “誰啊?”


    男人迷迷糊糊的睜眼,很是不耐煩。


    可抵在額頭上的大刀讓他頓時尿了褲子,哆哆嗦嗦道:“將……將軍……這……這是做什麽?”


    整個空間裏彌漫著難聞的尿騷味,連外麵圍觀的人群都忍不住皺眉掩鼻。


    荊魚一臉冷漠地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手中的刀緊緊地抵住對方,身體如同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撻拔旖拉著那個麵無表情的小女孩走進人群。


    小女孩原本毫無生氣的雙眼,在看到那個男人時,突然爆發出強烈的仇恨和怒火,她的眼神仿佛要將男人刺穿,充滿無盡的憎惡與憤恨。


    公羊婧將袖中荊魚送給自己的短刀遞給她:“給!心口、喉嚨……哪裏都好,刺過去!”


    “好!”


    小姑娘點了點頭,握著那把精致的短刀朝著男人走了過去。


    那把短刀本是荊魚給公羊婧定製的,還鑲了荊魚在匈奴得的寶石,華美精致,最得公羊婧喜愛。此時握在她的手裏,有些格格不入。


    “啊——”


    那刀真是鋒利,一刀下去讓眾人都驚愕不已。


    她卻是沒有一刀殺了他,而是將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剁了下來。


    隨後,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屋外有人看不下去咕噥道:“痛快些給他吧……”


    荊魚一個眼刀過去,讓他噤了聲。


    終於,男人停止了喊叫,地上全是血,順著門縫流了出去。


    她們離開時,荊魚對著人群隻說了一句話:“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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