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大年初八了,林錦宏才來看秦芊芊,這讓秦芊芊的臉上非常無光,在家裏這段時間,她沒少跟我甩臉色,即便如此,我也能理解她,在封建時代,女人嫁人就像投了第二次胎,如果這個“胎”投得不好,那這個女人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來就來嘛!都是一家人,這麽客氣幹嘛?還帶什麽東西呀!”傅姨媽滿臉堆笑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忙著吩咐下人將禮品收下放好。


    不過林錦宏看到屋子裏擺滿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心裏也明白過來,自己帶的這些薄禮實在過於寒酸了。


    就在林錦宏的情緒有些落寞時,秦芊芊從鼻子裏哼出幾行字,“你還知道來啊!”


    林錦宏表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其實內心早就萬馬奔騰了,不過麵子上還要過得去,“過年了,我當然要來。”


    秦芊芊好像根本沒有看出林錦宏心裏在想什麽,“你不是不想來嗎?這會子怎麽又巴巴地來了?”


    這是演的哪出戲啊,兩夫妻把架吵到了娘家,還是當著我的麵吵,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這兩口子好像完全不懂,也怪不得把日子過成了那樣。


    秦芊芊從小就直持美貌,傅姨媽也覺得女兒那般模樣,一定會嫁一個如意郎君,所以對她自然比對其他女兒嬌慣得多。


    女人美貌是優勢,可如果仗著美貌為所欲為,那便成了劣勢。


    林錦宏此刻的臉色難看極了,比剛進來時還黑。


    傅姨媽看到雙方的臉色都是如此黯淡,立刻打起了圓場,“能回來是好事,都別站著了,都坐吧。”


    “讓他站著吧!”秦芊芊賭氣道。


    “這是什麽話,哪有讓姑爺站著說話的道理。”傅姨媽笑得有些尷尬。


    “有什麽事回家去說,今天我們都少說幾句。”林錦宏貌似妥協了一下。


    “當著大家不敢說嗎?回去有什麽可說的!”秦芊芊不依不饒地吼道。


    “當著表姐、表姐夫的麵也要扯清楚嗎?”林錦宏倒是不怕當著傅姨媽的麵吵架,主要是有我在場,他覺得麵上無光。


    “表姐也是自家人,有什麽不能說!”秦芊芊想借著我的勢力壓製林錦宏。


    假如是一個脾氣軟一些的男人,或許會哄著秦芊芊,畢竟當著媳婦家人的麵呢,多少會顧及一些。


    偏偏林錦宏不是一個性子軟弱的男人,他外表的溫潤與內心的冷漠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孩子固然是寶貝,可是林錦宏的臉麵也是要的,此時他心裏有一萬匹馬在奔騰著。


    “好,那你說吧!我不說話!”林錦宏提高了嗓音。


    秦芊芊不過是出身商賈之家,當初不是為了攀附權貴,她家又何至於拿出那麽多錢財來嫁了女兒,林家本身隻是一個空架子,仗著祖上蔭蔽有幾分顏麵,可在錢財上,林家並不如意,如若不是如此,林錦宏才不會娶秦芊芊呢,就秦家這身份,說出去也讓人笑話。


    就這樣一個出身微末的女子,還動不動給丈夫甩臉色,誰能忍得了。


    讓她說,看說出來丟的是誰的臉麵,林錦宏在心裏這樣想著。


    秦芊芊見林錦宏根本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頓時著急了,她扭頭就跑向了偏廳。


    秦芊芊和林錦宏無話可說,千言萬語都匯聚成了一行眼淚。


    這場好戲就在我的麵前上演,完全沒有把我當成外人,我看著都有點尷尬,於是我說道,“姨媽,我也叨擾了這許久,也該告辭了。”


    “這,這如何是好,也沒有把你們招待得體麵一些,真真是沒臉了,兩個孩子還吵得這樣難聽。”傅姨媽有些抱歉地說。


    “姨媽說哪裏話,我們是親戚就該多走動的。”


    我起身告了辭,屋子裏的女眷們也趕著來送我,文許言見我離開,推了棋盤,和我一並告了辭。


    等我離開後,傅姨媽便去偏廳找秦芊芊了,“你到底怎麽了,當著你表姐的麵就瞎吵,不知道忍一下,讓別人看了去,不當笑話講嗎?”


    “誰愛笑便笑去,她鬱詩文當初不也過得狼狽嗎?”


    秦芊芊自己過得不如意,便把我的往事拿出來做比較。


    “你真是不曉事,鬱詩文現在正紅火,你多巴結巴結她,還能得一些好處,你這樣不冷不熱的,還指望她能幫你?”傅姨媽勸解道。


    “當初要不是你們執意要把我嫁到林家,今日裏我何至於受這樣的委屈?”秦芊芊說著話,眼淚就掉了下來。


    “說起鬱詩文,你當她嫁了個什麽好人嗎?當初如果不是文翰林家虧空,她怎麽能嫁到文府,現在她家裏兩個姨娘都有身孕,就她還是一個不開懷的女人,以後指不定被怎麽拿捏呢。”傅姨媽拍著秦芊芊的肩膀,輕蔑地說道。


    傅姨媽不信文許言真的寵愛我,就憑房裏兩個姨娘懷孕,我就不該是受寵的。


    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這話,秦芊芊就發了怒,她說道:“別人家關起門來過日子,具體情況外人無從知曉!但是從表麵上看,文翰林對鬱詩文那可是禮數周全、無可挑剔啊,如今鬱詩文嫁入文府成為翰林夫人,生活也是越來越風光體麵,從前是從前,當下是當下,你看看她當下是什麽樣子?我當初笑她狼狽,如今才是真真兒地打了自己的臉麵。”


    “打什麽臉麵,林家好歹也是官宦門第,隻是林錦宏的運勢還沒有起來而已,你再等等,娘相信,他不會比文許言差。”傅姨媽挺直了腰杆。


    “娘啊,你在說什麽?林錦宏是二房,在老夫人那裏還不得寵,他又沒有他大哥林錦華的本事,大嫂又是一個八麵玲瓏的人,二房憑什麽會越來越好。”日子是秦芊芊在過,她當然知道自己過成什麽模樣了。


    “你都不信他,他又怎麽能有出息。”傅姨媽隻能這樣勸解了,雖然有些話自己說出來都不信,但是當著女兒的麵不能瞎說。


    “我信,我信好了。”秦芊芊把頭偏向了一側。


    “這就對了嘛,男人要誇,你總說他不行,他可不就真不行了嗎?”傅姨媽擠出了一個極其勉強的微笑。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輸給過鬱詩文,也不知道命運到底是怎麽安排的。”秦芊芊有些難受地捂住了胸口。


    “不愧是我的女兒,你哪裏都比鬱詩文強。”傅姨媽摸著秦芊芊的頭說道。


    “這回我生氣的是林錦宏太懦弱了,家裏一盆炭火都沒有多餘的,還是鬱詩文給勻了一些過來,我才勉強過了一個冬。”秦芊芊忿忿不平地說道。


    “凡事都要忍,不要什麽都往外麵說,這樣會傷了自家的臉麵。”


    秦芊芊想起今日之事,心裏突然軟了下來,好歹林錦宏也來了,再吵還是一家人呢,更何況現在自己的肚子裏已經揣了一個小人兒。


    “隻要他說兩句好話,我就算了。”秦芊芊說道。


    “你確定他還會說好話?”


    “這,這……”秦芊芊也不確定林錦宏會不會低頭。


    他應該會說好話的吧,畢竟還懷著他的骨肉,秦芊芊在心裏想。


    可是秦芊芊終歸失算了,自從吵完架後,林錦宏就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林錦宏不說話,秦芊芊也不想低頭,直到回了林家,兩人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秦家的八卦很快傳到我的耳朵裏,別忘了,我身邊的丫鬟秋菊可是從傅姨媽身邊出來的,她原來的姐妹可還在秦家呢。


    唉,這秦芊芊的苦日子大概才剛剛開始吧。


    很快新年就過去了,冰雪剛剛消融,商隊就向南邊出發了,並且帶走了綢緞鋪子的蜀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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