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灑在侯府的庭院之中。


    楚若涵早早起身,精心挑選了一身淡雅卻不失端莊的衣裳。


    顧君澤也已在輪椅上整裝待發,他今日一襲深色錦袍,依舊那副清冷矜貴的模樣,但那望向楚若涵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溫和。


    二人乘坐馬車緩緩向伯爵侯府行去。半路,顧君澤與影青下了馬車,而楚若涵獨自乘坐馬車繼續前行。


    不多時,馬車抵達伯爵侯府。


    “給伯母請安,前些日子承蒙伯母厚愛,賞賜了那般珍貴的如意,侄媳惶恐,特來回禮致謝。”


    “你這孩子,這麽客氣做什麽?”伯爵夫人淺笑道。


    示意楚若涵在身側的錦凳上落坐,同時轉頭輕聲吩咐丫鬟:“去將我珍藏的那套雨前龍井沏來,要好生招待少夫人。”


    她是真的滿意楚若涵,雖出身低些,但禮數規矩上瞧不出半點錯處,比她那個小家子氣的婆母強多了。


    “若涵啊,我聽聞你素日裏將君澤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如今的精氣神可比從前好了許多。你這孩子,心思細膩又純善,當真是侯府之福。”


    楚若涵微微欠身,輕聲說道:“伯母過獎了,夫君是我相伴一生之人,照顧他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伯爵夫人點頭道:“你能這般想,委實難得。君澤那孩子也是個有福氣的。”


    正說著,丫鬟端著茶盤走來,將茶盞一一擺放在桌上。茶香嫋嫋升騰,彌漫在空氣中。


    “嚐嚐看。”


    “伯母珍藏的茶自是極好的,”楚若涵端起一盞茶,輕抿一口,“今日前來叨擾,也是有事想拜托伯母。”


    “何事?你且說說看。”伯爵夫人放下茶盞。


    “侄媳聽說凝香居是崔家的產業,世子用慣了那裏的安神香,鋪子裏斷了貨,世子其他的又用不慣,這才來請伯母幫忙。”


    “這種小事,還用得著你親自跑一趟,崔家是我娘家,派人知會一聲便是。”


    說著,伯爵夫人便喚來心腹嬤嬤,“你且速去凝香閣走一趟,君澤用慣了那款香,如今急缺,讓他們想法子勻出些來,莫要耽擱了。”


    “是。”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安神香便取來了。


    楚若涵與伯爵夫人又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嬤嬤這才悄悄湊近伯爵夫人,低聲稟告道:“夫人,其實凝香居並未缺貨。”


    伯爵夫人微微一怔,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哦?既未缺貨,為何會特意前來求這香?”


    嬤嬤垂首,“老奴也覺著事有蹊蹺。會不會是侯府世子故意為之,想讓少夫人與夫人您多些往來親近?”


    伯爵夫人輕輕搖頭,眉頭輕皺:“君澤那孩子心思深沉,他若想與我府中交好,大可有其他法子。你且派人暗中留意侯府動靜,看看是否能探出些端倪。”


    嬤嬤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馬車在城中繞了一圈,才接上顧君澤與影青,搖搖晃晃地向安陽侯府駛去。


    “怎麽樣?能治嗎?”楚若涵急切地問道。


    顧君澤搖了搖頭,“與方太醫的診斷一致,並未看出我身上有中毒的跡象。”


    他與影清還找了其他的大夫診脈,結果也是一樣。


    楚若涵聽聞,眉頭皺得更緊,“這怎麽可能?你經查證墨塊與熏香混合,便會產生微量毒素,為何診脈卻診不出來?”她喃喃自語,心中的疑惑與不甘如潮水般翻湧。


    顧君澤靠在馬車壁上,神色略顯疲憊,卻仍強打起精神分析:“世間奇毒萬千,或許有極為隱蔽、不易察覺的。”


    “影青也去找了,看出此下毒手法的大夫為我診脈,卻同樣未查出中毒跡象,隻是脈相太過虛弱了些。”


    車內的氣氛凝重而壓抑,二人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


    背後之人還真是心思深沉,就算顧君澤懷疑出自己中了毒,可無論怎麽查,他的脈象並無異樣。


    楚若涵把從伯爵夫人那兒拿到的安神香,交給了影青,經過查驗,此安神香與顧君澤平常所用並不一樣。


    更為確切的說,此安神香看似一致,點燃的味道也相同,但與墨塊融合,並未產生毒素。


    而影青之前盯著凝香閣送貨的夥計,確定安神香在入侯府之前,就已經被下了毒。


    看來,顧君澤所用的香,與凝香閣平日賣的並不一樣。


    楚若寒故意迂回地去找伯爵夫人要,而並未讓下人去買,一是為了掩人耳目,怕被人察覺出他們在查此事。


    二是也是想看看伯爵夫人可否知曉此事。


    還有崔家為何會牽扯其中?顧君澤當時隻是一個孩子,與崔家並無深仇大恨啊?


    楚若涵心中疑團愈發濃重,柳眉緊蹙,“既然問題出在凝香閣,那就把送貨的夥計抓起來,仔細審問。”


    影青將目光投向顧君澤,看見他微微頷首,才轉身快步離去。


    顧君澤的想法與楚若涵不約而同,凝香閣送貨的夥計定知曉些內情,如今事情撲朔迷離,唯有從他入手,或許能撕開一道口子。


    月亮高懸,安陽侯府的下人也都進入了夢鄉,隻有草叢裏,不知名的小蟲偶爾發出幾聲鳴叫,短暫地打破寂靜,隨後又融入這無邊的靜謐之中。


    楚若涵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


    顧君澤看著她這般模樣,輕聲安慰:“影青辦事得力,莫要過於憂慮。”


    楚若涵應付著點了點頭。


    顧君澤的目光盯在她身上,那顆冰冷的心,仿佛有一角在悄悄融化。


    他本已將生死看得很淡,可如今心裏卻因楚若涵的這份焦急與關切,而泛起層層漣漪。


    他何德何能,竟能讓她如此掛懷。


    而顧君澤不知,楚若涵隻是擔心他死得太早了,按照前世,顧君澤的命就隻剩半個月了。


    他若是死了,楚若涵孤掌難鳴,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影青身著黑色夜行衣,他肩頭扛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進了鴻蒙院。


    那人被一塊黑布蒙著頭,身體軟軟地耷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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