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不變的工作報告,麵無表情的社畜,陰暗爬行的啞巴蛇,和滿懷期待的一隻狗。


    張靖關掉後台係統,閉眼微笑。


    “米布爾同誌,請問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我這個月的工作量這麽低嗎?”


    米布爾無辜地看著她:“也許……最近哨兵們偷懶沒去汙染區呢?阿靖休息時間更多了不好嗎?”


    不好嗎?


    倒也不是。


    可前提是她的工資照常發啊。


    “我不喜歡被人打亂正常生活節奏,”張靖看著她,警告,“希望這件事沒有人為幹擾的因素。”


    米布爾的耳朵往後抿了抿,麵上卻笑得很乖巧,安靜地坐在她旁邊不說話了。


    兩次疏導之後,原本她的畸變早已消失,甚至狼犬精神體的鏈接也越來越緊密。她卻開始喜歡上主動把耳朵化在外界,而不是讓狼犬仗著方便在張靖周圍繞來繞去。


    氛圍有些凝滯。


    麟遊看著她們,有些遲鈍地歪了歪頭。黑蛇精神體蹭了蹭海東青,試圖讓嚴肅的大鳥像往常一樣抓著它玩。


    海東青爪子一推,婉拒了。飛到主人身後,回到了張靖的精神圖景內。


    恰逢手環通知響了一聲,張靖看了一眼,是赤月發來的信息。


    她點了點,簡單回複了一句。


    沒一會兒門就被敲響了,赤月走了進來。


    他看見米布爾,神色有些冷,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又扭頭看向張靖,緩和下來露出一個笑。


    “聽別的哨兵說你最近忙的厲害,連預約名額都不開放了。”


    赤月坐在椅子上,把手裏的信封推到張靖麵前:“之前不是對a級城區開放自由委托的那個汙染區感興趣嗎,我拿到了一封邀請函。最近有空的話要一起過去看看嗎?”


    米布爾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


    她看向張靖,女人拿出信封內的邀請函,正看著上麵的信息:“十天後?可以。”


    她裝好還給赤月:“多謝你對這個上心。”


    赤月垂眸懶散地笑了下:“本來就是要過去的,咱們是朋友吧,不用那麽客氣。”


    張靖看著他尖尖的犬齒:“你最近下汙染區很頻繁嗎?畸變的很快。”


    海東青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赤月忍不住微微側頭貼了貼,感受到那沉重和晦暗都被絲絲縷縷地抽離,終於忍不住輕輕舒了一口氣。


    他隻是低聲道:“這兩天在帶隊裏的新人,不是故意給你添麻煩的。”


    張靖搖搖頭:“不算麻煩,職責所在,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之前你的畸變程度太嚴重,身體不一定能及時恢複,這點也可能會影響你之後的狀態。最好去醫療部做個專業檢查。”


    赤月靠在椅背上身後的尾巴故意晃了晃,像是在對著不遠處的米布爾炫耀似的:“已經去過了,沒有特別大的問題,不用擔心。”


    除了這兩天被家裏人頻繁追問那個讓他忽然改換主意的向導是誰之外,赤月的日子過得可謂是舒心愜意。


    不用因為身體的汙染痛苦,也不用再被塔強製限製行動,更不用麵對一些人同情或冷嘲熱諷的目光。


    他感激張靖,也知道以他家裏的情況,如果說了真實情況,恐怕會給張靖帶來一點困擾。


    赤月自認為他貪圖張靖那不同以往並且格外強力有效的疏導方式,所以才對她有了幾分關注。和那些心懷鬼胎的哨兵不同。


    他們的能力交朋友都不吃虧,作為打好關係的交換,赤月也會自發地給張靖也帶去一些她感興趣的價值。


    但更多的,比如處理一些不聽話亂標記的狗之類的事情,他才不會越俎代庖。


    赤月又冷掃了一眼狼犬。


    張靖看了一眼時間,又看向一蛇一狗:“我要開始工作了,就不送了。”


    麟遊看著穩坐在患者席的狐狸,看著他無意識靠近張靖的火紅色尾巴,又盯著自己的雙腿看了看。


    他扭頭看向被海東青嫌棄,隻好蔫噠噠縮在角落爬架上的黑蛇,又看看蹲在赤月肩膀上的大鳥。


    有毛,沒毛。


    他又看向了陰沉寡言的米布爾……可是同樣有毛的犬類也被向導罵了。


    麟遊陷入了一個難解的問題裏麵。


    沉思的麟遊扛著蛇離開了。


    而米布爾剛剛被張靖一頓警告,一向晃得歡快的尾巴也耷下來了,她不死心地開口:“我的疏導還沒有完成,之後還可以來找您嗎?”


    張靖冷淡道:“可以,是工作範圍內。我會把承諾的事情完成。”


    米布爾隻覺得這句話很不好聽,可是她的行為已經惹到了張靖,她再沒經驗也知道現在不是好說話的時機。


    隻好磨了磨牙,忍下對那隻狐狸的不爽,麵上還是乖順地告別出去了。


    張靖低頭看了看一臉無辜坐在她腳邊的捷克狼犬,明明一張又酷又帥的臉,卻被它的神情襯得有些無賴。


    “你也出去。”


    狼犬:“……嗚嗚。”


    和精神體共感的米布爾:……可惡,賣萌也失敗了。


    赤月看室內終於隻剩下兩個人了,莫名爽了。


    他純良地笑了笑:“米布爾太年輕,隻想要獨占你……小孩子就是氣性大又占有欲高,你不要生氣了,待會帶你去吃大餐?”


    張靖挑眉:“氣早消了。”


    她掃了一眼纏上自己小腿的狐狸尾巴,語氣平淡地反問:“……占有欲高?”


    尾巴嗖地收了回去,赤月側了側臉,耳朵有些紅:“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可以了……”


    張靖沒糾結這個,拉過椅子坐了下來,手隨意搭在他胳膊上,一雙深邃的湛藍眼睛和那雙紅色眼眸對視:“好了,我來檢查一下。”


    像是被那雙眼睛吸了進去一般,眨眼之間,赤月已經以精神體的形態站在了自己的圖景之中。


    風吹綠林,湖水蕩起波瀾,狐狸的絨毛被風卷地晃晃悠悠。


    在那一段溫和的時光裏,赤月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渴求主人愛撫的寵物,隻恨不得那風能再停留一陣才好。


    比較正常的輕度汙染,張靖沒有持續太久,等到海東青吞噬幹淨回到了精神圖景中休息去,她也鬆開了手。


    赤月恍惚間睜開了眼,呼吸略微急促起來,本就上挑的眼尾泛著淺淺的紅色,眼眶中滲出一點生理性淚水。


    他手支撐著扶手,卻因為肌肉發軟,一時不妨滑了下。


    張靖快速伸手撐住了他的胳膊。


    她倒是習慣了哨兵們因為自己的力量太粗暴而產生各種反應,還順口誇了赤月一句。


    “你進步挺大的,上次直接痛暈過去了。”


    赤月:“……”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回憶自己的黑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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