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寒跟著戴勝出了將軍府,兩人一路向西直奔山林。


    看著周圍茂密的叢林,這裏幾乎不見天日,更無人煙。


    穿過一片竹林,戴勝這才勒緊韁繩,緩緩停下。


    “少主,穿過山洞就是真正的龍虎軍駐地,我們這些人戎馬一生,不懂什麽規矩,大家說話直來直去,嗓門也大,等下別嚇著您。”


    蕭明寒淡淡一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將軍,您還是喚我一聲明寒吧,您如今是這龍虎城一城之主,況且我如今也隻是九天劍派的一名弟子,而明家早已不複存在,再說了兩位殿下都還在呢,您總這麽稱呼我,他們多少也會有些不舒服。”


    “少主,您無需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尤其是李氏皇族,這群人裏沒幾個好東西。”


    戴勝直爽的性子,讓蕭明寒反而多了幾分好感,隻是他這種性格,闖蕩江湖或許可以,然而入身朝局,隻怕會惹禍上身,這或許就是當初明仕傑讓他獨立的主要原因。


    跟在戴勝身後,蕭明寒小聲提醒道:“大將軍慎言,明寒知道您乃性情中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使是我,您也要留有一點防備之心。”


    戴勝大笑一聲,朗聲道:“我戴勝生性如此,這輩子改不了了,這九州不論是誰,我隻認明家的人,什麽皇子、丞相,與我何幹,這江山誰愛做誰做,隻要少主您一句話,這十幾萬人馬,任憑調遣。”


    蕭明寒望著戴勝的背影,原來手握重權也可以像他一樣活的肆意灑脫,可見掌控人性的從來不是權利,而是人本身的貪念和欲望。


    牽馬緩行,兩人穿過一座山洞,步行數十米後,眼前豁然開朗。


    旌旗迎風飄揚,陣陣喊殺聲震耳欲聾,不遠處的了望台上,兩人左右並排而立,紋絲不動。


    不知何時,身側突然闖出一人,蕭明寒執劍而立,擋在了戴勝的身前。


    “少主,自己人。”


    來人聞言看向蕭明寒,隨即行禮道:“明義拜見少主!”


    蕭明寒大吃一驚,他竟然姓明?


    “明義起來吧,別嚇著他。”


    戴勝說著將明義扶起,隨後看向蕭明寒解釋道:


    “少主,他是我從明家帶出來的,不止是他,家主收留過很多無家可歸之人,這些人有的送到了雲山,有的送來了軍營,他們很多人都沒有名字,所以家主便答應他們冠以明姓,等下你就會知道,為什麽大家隻認虎符不認玉璽,因為虎符在我們心中就是明家的家主令!”


    兩人迎蕭明寒入了軍營,蕭明寒看著整齊的隊伍,排列有序的兵器,心裏不禁讚歎戴勝帶兵的能力。


    來到點將台上,戴勝看著訓練場中集結的眾人,朗聲道:


    “全體都有,姓明的將士們向前一步。”


    一排接著一排,眾人齊刷刷的往前一步,放眼望去,隻有寥寥數人站在原地,羞愧的低下了頭。


    “少主,你看到了嗎?這裏是兩萬人,這兩萬人中,冠以明姓的整整一萬九千人,您說我們會聽誰的?”


    蕭明寒不禁紅了眼眶,這種震撼是他從不曾經曆的,他習慣了一人一劍,一對一的打鬥,可是看著眼前的兩萬人,他數都數不過來。


    戴勝一一介紹著麵前的一縱縱方隊,騎兵連、弓弩手、先鋒營、步兵營、火頭軍……這裏的每個人幾乎身兼數項,可以騎馬射箭,亦可以養豬喂羊,他們隱藏在這座大山裏,除了兵器和衣服鎧甲,所有食物皆自給自足,並且一過就是數十年。


    戴勝環視眾人,滿臉欣慰。


    “繼續訓練,諸位副將大帳集合。”


    蕭明寒看著眾人有序不紊的退場,再次被龍虎軍驚訝到。


    “少主,請吧!”


    明義示意著大帳的方向,蕭明寒緊跟其後,三人快步離場。


    來到半山腰的一座木屋,蕭明寒看著牌匾上的“一言堂”三個字,這竟不是寫的,而是刻上去的,隻是他不明白的是,“一言堂”往往代表著商品的價值很高,明碼標價,絕不溢價,它通常被懸掛在都城最繁華的商鋪裏,可是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帶著疑問進入房中,蕭明寒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之上擺放著的牌位,上麵明晃晃的寫著:“明家家主明仕傑之位”


    “少主,這裏即是議事廳,也是祠堂,這座門的後麵是千千萬萬的將士牌位,是二十年前死在丹曦皇城的眾將士,還有數不清的平民百姓,我將此設為一言堂,就是想告訴龍虎軍,我們這些人隻聽一人言,而這個人不是朝廷,是庇護整個西唐的明家人。”


    蕭明寒放下手中的青冥,接過明義遞過來的三炷清香,重重的跪了下去。


    “父親,孩兒長大了,我定不辜負您的期望,保護好他們,保護好你們拚死守護的西唐。”


    蕭明寒心裏默念著,重重的拜了下去。


    緩緩起身,將香插進香爐,蕭明寒看著麵前的牌位,有一瞬間他覺得好不真實。


    “自己是誰?蕭明寒還是明錦?”


    這是,遠處腳步聲臨近,一陣洪亮的嗓音將蕭明寒從恍惚中拉回現實。


    “大將軍,喚我等前來有何要緊的事?”


    他轉身拿起青冥劍,看著來人,隻見此人身形壯碩,正雙手環抱著看向蕭明寒,兩人目光對視的一瞬間,那人忙上前一步,重重跪了下去,他雙手抱緊蕭明寒,任憑他怎麽用力也無法掙脫。


    “家主?您還活著,您還活著……”


    “明薄,他不是家主,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戴勝拉住名叫明薄的男子,大聲斥責道


    男子聞言抬頭,在看到蕭明寒稚嫩的一張小臉時,瞬間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他……你是誰?”


    “明薄將軍,在下蕭明寒,九天劍派蕭恒弟子!”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隨後細細打量起站在牌位前的那個少年。


    片刻後,所有人無一例外,俯身叩拜道:


    “拜見少主!”


    蕭明寒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被他們這一拜,更是被迫後退了幾步。


    “少主,這裏算上我跟明義,一共十二人,今日帶你前來,就是讓他們記住你這張臉,記住明家未報的大仇。”


    “誓死追隨少主,誅殺楊林,報仇雪恨。”


    每個人的眼中充滿了怒火,想當初聽聞明家被屠的消息,在場之人無不憤怒的想要領兵殺進丹曦城,若不是戴勝拿出明仕傑早已準備好的書信,他們這些人早就不知身死何處了。


    這一刻見到蕭明寒,見到信中需要他們守護的少主,所有人的心再次聚在一處,每個人的身體裏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諸位請起,明寒當不起你們一跪。”


    他上前一步,將跪在地上的十人一一扶起,眼前略過他們每一個人時,心裏滿滿的感動。


    看著堂中的諸位將軍,蕭明寒疑惑的問道:“諸位怎知我就是你們的少主,我並未提及我的身份,你們為何這麽確信?”


    明薄大笑一聲道:“少主有所不知,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家主親自帶出來的,你這張臉跟他七分相似,你說你來自九天劍派蕭恒門下,試問這天下有幾個蕭恒,而蕭恒又有幾個弟子,我們雖是武將,可不是莽夫,少主莫要小看了我們這群漢子。”


    蕭明寒莞爾一笑,微微頷首:“是明寒愚昧了!”


    明義見狀急忙轉移話題道:


    “哪裏哪裏,沒想到少主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天下第一劍客,這等武學天賦,非常人所能極也。”


    眾人相視一笑,大堂中的氣氛由剛才的肅穆漸漸變得輕鬆。


    戴勝帶領眾人進了香,大家隨後一起退出一言堂。


    來到門外,遠處走來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他一身素衣,發絲被一個木簪挽起,手中握著一把折扇,他身材修長,步履輕盈,白淨的臉上一絲碎發隨風浮動,雖然不知年歲幾何,可是看他的麵容,蕭明寒感覺,他隻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大將軍,東西已備好,還請諸位移步營房。”


    “有勞軍師了!”


    戴勝隨後轉身看著眾人,朗聲道:“諸位兄弟怕是許久沒有痛快喝一場了吧,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不醉不歸。”


    “好……”


    眾人齊聲應道,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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