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自飛話音剛落,臥房的門便應聲而開。


    奉六從外緩緩踱入,臉上掛著一抹濃重地審視。“還望展將軍說到做到。”


    展自飛自是猜到了兩人會在門外偷聽,表情並未驚訝,隻略略抬了些眼皮。


    說完,奉六唇角勾起明顯的弧度,穩步朝我走來。


    “壹壹,你先好好休息,待半個時辰之後,肖大夫會來替你換藥。


    屆時,我們便啟程。”


    我略略頷首,轉身前深深凝了一眼展自飛,重新回了軟榻。


    目送三人離開,我小睡了差不多一刻來鍾。


    直至臥房門被叩響三聲,我才恍惚睜眼,聲線清晰地應了。


    “是我。”


    甜膩的女聲隔門而傳,我便立馬知道來人。


    我起身下榻,替她開了門。白芷玉一襲白裙,襯地身量猶如一截露出的山藥,正微垂著頭,筆直立在門前。


    “進來吧。”


    我讓開身子,將其引入屋內。


    白芷玉神色有些靦腆,進屋後先是暗暗環顧一圈,才依禮坐在圓桌前的矮凳上。


    我替她斟了杯客棧附贈的劣質茶湯,想來她也不會喝,我便就這麽放著。


    白芷玉先是看了看手邊幾乎已經不冒熱氣的茶湯,而後才抬眼,既羞怯又平靜道:“我過來是想說……


    謝謝。”


    說完,白芷玉猛地起身,作勢便要離開。


    我勉強忽略了她暈紅的臉頰,抬手輕輕牽住她:“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朋友之間,不言謝。”


    白芷玉神情一愣,而後有些別扭地別了別身子。


    臉更紅了。


    我不禁暗暗笑了笑,正準備留她再坐會兒,白芷玉卻說:“你不怪我曾經對你做的那些事……?”


    聞言,我果斷點頭:“當然怪。”


    白芷玉又是一愣:“那你……”


    我笑答:“之前彼此立場不同,你做的那些雖然不地道,且我也從未存過坑害你的心思。


    但……這些都過去了,你如今也真真切切地像我道謝了,我覺得也沒什麽過不去的。”


    看著我十分認真地神情,白芷玉眸中閃過星點動容,隨後像是強忍淚水一般,快速將頭埋了下去。


    “……抱歉……在你重病陷入昏迷的時候,我明明想過放棄你的……可你卻……你卻還……”


    說著,白芷玉再也控製不住將要噴湧的淚水,嗚咽開口。


    正當彼此想要相互安慰一番時,肖宿瘦長的身影緩緩移入門檻,隔著門前殘破的屏風,默默盯瞧著我。


    “出什麽事了?”


    肖宿語氣不善,陰冷開口。


    白芷玉趕忙抬手拭去了兩頰的淚痕,紅著眼苦笑:“沒事……我與阮……我與酥酥聊些閑話罷了,一時情動,竟也沒出息了……”


    肖宿開始還不信,在捕捉到白芷玉話中對我地昵稱後,神情才漸漸緩和。


    “沒事就好,微臣隻是來替酥妃娘娘上藥,不想竟打擾了兩位娘娘交心,可見是微臣莽撞。”


    “無妨,肖大夫先請移步上座吧。”


    我在宮裏的時候就沒拿自己當過正兒八經的娘娘。如今出了外麵,更是不想掛著這層身份。請肖宿移步上座,不過是最基本的禮節罷了。


    肖宿到底是宮裏的老人兒,聞言隻微微頷首,卻並未依順,依舊恪守本分地踱入榻側,有條不紊從木匣中依次取出要用的物什。


    診過脈後,肖宿沉著臉思索片刻,著候在不遠處的一名劉家軍,去附近藥堂買了零星要用的藥材,而後才回身道:“您身子裏的毒邪之症甚是嚴重,微臣著人去買的那幾味藥,是保您路途顛簸時,不發熱症的。”


    肖宿恪盡職守,將醫病的順序及緣由,一一與我講了個清楚。


    我聽得雲裏霧裏,卻也捧場地連連頷首。


    講完這些,肖宿才鄭重其事的起身,取出藥貼替我換上。


    因為傷口在大腿上,白芷玉在一旁看得臉紅。


    肖宿除了道一句“失禮”,表情依舊冷得像塊冰。


    如此,倒叫我心裏輕鬆了些。


    “酥妃娘娘,換過藥後,盡量別牽動傷口。


    微臣這邊也會同劉家主講清,路上您隻管安心修養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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