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到!邁廊門——!”


    喜婆子嗓音渾厚悠長。待馬車停穩後,我硬是被這副嗓子連推帶搡地下了轎廂。


    耳邊金穗叮鈴鈴地響,仿佛在給喜婆子配樂一般。


    不等我站穩,又是成雙的鞭炮在我麵前炸響,震得我頭暈目眩。


    霎時,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緊攥住我的手背,攜著我小心跨過碩高的門檻。


    周圍此起彼伏的哄鬧聲,聽上去好不嘈雜,我深覺這跟鞭炮一樣討厭。


    正當我隔著蓋頭,緊緊蹙眉時,一旁的展自飛突然湊近耳邊,朝我低聲提醒著:


    “皇上正在看你。”


    簡單一句,足以浸濕我的脊梁。


    卿澄不會發現什麽吧?不會察覺出什麽吧?


    我一邊自己嚇自己,一邊不自主地將頭顱埋得更低。


    怕就怕卿澄心有狐疑,當著眾人的麵一把揭開我的蓋頭。


    “恭喜恭喜,自飛終於抱得美人歸!”


    卿澄幾步上前,當著眾賓客的麵與展自飛寒暄起來。


    此番出宮道賀,卿澄並未讓朝臣宣揚自己的身份。


    因此見了他,無需行叩拜之禮。


    展自飛十分恭敬地朝展自飛俯身捧拳,目光卻總時不時落在我身上,像是也生怕會露餡。


    “您能親自前來喝自飛的喜酒,自飛感激不盡。”


    展自飛順嘴客套著,下一秒便重新牽起我,示意卿澄等與我拜完堂再相說。


    卿澄了然頷首,這才稍稍讓開位置,帶頭鼓起掌來。


    我在一旁聽得汗流浹背,展自飛也繃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兩人到底有多心虛,隻有我們自己知道。


    “新人——敬雙親——!”


    拜過雙親,就算拜了堂。


    我不停安慰自己,等走完這些流程,就可以安心躲回臥房,其他的便交給展自飛他們。


    等擒住了司馬繁,牽扯出周侍郎,我再向展府的人攤牌,求一封和離書便行了。


    “新人——敬茶——!”


    我隔著紅蓋頭,學著展自飛的樣子捧起一盞茶,稍稍遞到展老爺身前。


    按理說,應該先飲兒子遞來的茶。但展老爺此番,左看右看之下,竟先飲了我手裏這盞。


    此舉別說是喜婆子了,就連我都頗為驚訝。


    一旁的喜婆子見此,好不尷尬的出言提醒:“展老將軍,男方親眷,應先飲新郎官兒的茶……”


    展老爺幽幽抬眸,意味不明的朝喜婆子睨了一眼,之後緩緩將茶盞擱回我手中地瓷碟:“規矩是老祖宗定的,老祖宗也是人。


    前些時日因為某些原因,讓壹壹受了不少委屈。不過是先後順序調換一下,有什麽可說嘴的?”


    聽了展老爺一言,我心裏的內疚感頓時被無限放大。


    展老爺啊展老爺,您如此偏寵我,這讓我之後如何開得了口?


    “是啊,隻要父親高興,先飲後飲有什麽關係?”


    展自飛理所當然地笑了笑,似乎他也相當滿意展老爺此舉。


    喜婆子也不再多說,無奈清了清嗓子後,才繼續走著該走的流程。


    “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


    我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站在喜台子上朝前朝後的鞠躬。


    展自飛模樣倒顯得遊刃有餘的多,好像這種事他生下來就會。


    待喜婆子“夫妻對拜”一出口,展自飛突然極輕地笑出了聲。


    “怎麽了?你笑什麽?”


    我被這一笑搞得有些慌神。


    按理說現在真是需要繃緊神經的時候,以防司馬繁突然現身。


    但說真的,展自飛今日地狀態,愉悅可比謹慎多。


    走完流程,巧婆便領著枝兒和葉兒兩個丫頭,順勢從台側將我迎回臥房。


    不想,我剛一轉身,便被人突兀叫住。


    “等等,勞煩這位姑娘,揭開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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