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便到了計劃逃宮的日子。


    白芷玉遣了緞雀前來,再次跟我確認了時間。


    戌時,午門下鑰,我必須提前換好宮人穿的衣服,準時在那裏等著。


    白芷玉會著人將我帶出宮去。


    我無比興奮,卻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話帶到了,緞雀轉身要走。


    我以為白芷玉肯與我聯手合作,我倆的關係勢必能緩解些。


    於是出於禮貌,我由衷地向緞雀道謝。


    沒想,緞雀竟無比輕蔑地嗤笑一聲,隨即斜眼瞥向了我:“酥嬪娘娘無需多禮,隻要您能在粟妃娘娘眼前永遠消失,便是最好的道謝了。”


    說完,還沒等我做出反應,緞雀便先一步邁出了殿門。


    這給我氣得。


    恨不得追出去一把扯下她的頭花。


    當然我不會真的這麽做,我還怕耽誤我出宮呢。


    ……


    戌時已至,我身著宮女的長衫短褂,乖乖候在午門。


    因著快下鑰了,負責守衛的侍衛們,也都悶頭忙著收尾工作。


    我隱藏在一處陰暗角落,靜靜等著白芷玉遣來送我出宮的馬車。


    隻是等了許久,眼看午門漸漸要被合上,我心下頓時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剛想轉身往回走,突然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


    力道之大,我愣是連一絲空氣都嗅不到。


    我拚命掙紮,雙手死死扒著捂在我臉上地手,雙腳反複在地上蹬踹著。


    “這娘們……怎麽這麽大力啊……”


    身後捂我嘴的人低聲罵道。


    緊接著,另一道聲音響起:“把她的腳抓住!!拖到假山那裏去!!”


    說完,一道黑影頃刻間閃在了我身前,俯身將我的腳牢牢箍住。


    我頓時動彈不得,就連手上的力氣也失了不少。


    就這樣,幾個人像運豬似的將我帶到了一處偏僻的假山後麵。


    我一路上被捂地差點缺氧,被幾人猛地摔在地上後,連痛都沒來得及呼,便大口喘起氣來。


    還沒等我喘勻,其中一人,一腳便踩在我的小腹上。


    我猛地吃痛,雙目圓睜著試圖想要看清楚這些人的樣貌。


    “我有錢……!你們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錢!”


    此刻的我,臉色一定煞白一片。


    我隻覺嘴角也開始湧出了汩汩溫熱,許是這一腳傷到脾髒了。


    那人聞言也隻是輕笑一聲,腳下的力道陡然加大:“你就甭費力氣了,哥幾個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眼見沒有轉圜的餘地,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渾身血液都仿佛快要凝固一般。


    那人說完,也不跟我多廢話,抄起腰後別著的木棍,攜風落下。


    看這架勢,說實話,我有點認命了。


    正當我恍然無措時,靜待死亡時,突然,一聲冷戾地揮劍聲,猶如煙火般在我耳畔邊炸響。


    我也被這聲音驚得匆匆回過了神,滿目驚恐地瞪向前方。


    隻見夜色裏,一位身著月光短褂的挺拔身影,揮劍一掃,便將圍在我身前的幾人盡數砍倒。


    數不清地血滴飛濺在我臉上,我倉皇抬手,幽幽摸向自己冰涼徹骨的臉頰上。


    “酥嬪娘娘,您沒事吧!”


    一聲低喚,勉強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錯愕抬眸,直視向眼前之人:“展大人……”


    展自飛利落地甩幹淨劍上的血跡,十分瀟灑地將長劍收入劍鞘之中。“你怎會出現在午門?又怎得穿的是宮人的衣裳?”


    我驚懼過度,愣神了好一會兒才自顧自喃喃道:“展大人怎會……怎會在這?”


    展自飛無奈:“微臣也覺奇怪,是內務府的一個小太監遞話,讓微臣多留意著些,說您可能會有危險。”


    我一聽,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奉六的模樣。


    說真的,我現在隻想抱著奉六大哭一場。


    展自飛見我神色恍惚,眼尾一片鮮紅,一時心揪,本想給我添件衣裳保暖,卻奈何自己除了短褂,連件大氅都沒披。


    僵持之下,他也隻好先將我送回了玲瓏軒,又請了太醫過來看診。


    隻是這一請,倒是把卿澄和白芷玉也給請來了。


    倒不是展自飛自作主張,實在是時機不趕巧,李太醫正在樟怡宮給卿澄請平安脈呢。同在現場,卿澄和白芷玉自然得知了這個消息。


    卿澄來的時候,我臥在床上近乎奄奄一息。


    嘴角掛著幹涸的血漬,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就連腳踝處也還留有當時被人緊錮過的痕跡。


    饒是見過些世麵的李太醫,都被我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怎麽回事!?”


    卿澄大怒,薄如蟬翼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裏除了冷戾,便是深不見底的幽暗。


    展自飛適時抱拳,剛想開口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卻被白芷玉搶了先:“依臣妾看,酥嬪妹妹一身宮女裝扮,怕不是……要逃宮……?”


    說話間,白芷玉細細暗瞧著我,她也害怕我把我們之間的計劃吐露個一幹二淨,惹得卿澄懷疑。


    但若是讓卿澄在我虛弱時將我定罪,便是再好不過了。


    卿澄雙眼頓時眯起,死死盯瞧著床榻上的我。


    此時的我傷勢過重,又因驚懼過度而變得虛弱異常,實在沒心思,也沒力氣反駁什麽。


    展自飛猛地覺察出了不對,狐疑的目光赤裸裸投射在白芷玉純良無害地臉上。


    片刻後,展自飛堪堪抱拳,低聲道:“皇上,此事其實是個誤會。”


    “誤會?”


    卿澄和白芷玉異口同聲。


    展自飛微微頷首:“微臣早些時候,見酥嬪娘娘衣著單薄,身上滿是泥汙,貼在身上止不住地發抖。當時因著離玲瓏軒較遠,微臣便出於好意,便向宮女福月,借了身宮人的衣服給酥嬪娘娘換上,免得染了寒氣。”


    “之後,微臣本想趕下鑰前離宮回府,卻不想在路上,看見幾個太監裝扮的歹人,將酥嬪娘娘不由分說地抓了去。微臣實在擔心酥嬪娘娘的安危,這才緊著跟上去,將酥嬪娘娘勉強救下。”


    白芷玉聽罷,滿眼的不可置信:“自飛,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展自飛微微抬眸,繼而弓下腰肢:“微臣知道,微臣說得是事實。”


    白芷玉眉心蹙成一團,豐滿的唇瓣細細抖動,臉色不比床榻上的我好多少。


    卿澄聽罷,神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將戾氣轉嫁給了展自飛:“朕怎得不知,你和酥嬪關係這樣好?”


    展自飛若有似無地後撤半步,淡淡道:“酥嬪娘娘是皇上的愛妾,微臣自然要為皇上多做考慮。”


    “嗬……”卿澄不屑一笑,眉眼黑壓一片:“好一個為朕多做考慮……”


    喃喃一句,卿澄才懶散地抬了抬胳膊,喚來了常廷玉:“傳宮女福月前來問話。”


    常廷玉頷首:“是,奴才即刻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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