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怔在原地,原本還對卿澄的不請自來萬分排斥,現下就隻剩尷尬了。


    他蹙眉挑起眼尾,意味不明地打量起我的表情,雙手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慢慢收緊,看上去倒有種向喜歡的女孩子表白時的緊張和羞怯。


    我心想這下完了,卿澄總不能是喜歡上我了吧?


    就因為我替他擋了一箭??


    這種喜歡也太倉促了。


    我沉默半晌,為了緩和氣氛,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隨後扯開一個並不算好看的笑容,對他說:“皇上……不是嬪妾不想,隻是嬪妾出身低賤,人又庸俗,實在不配做您的妾室……”


    卿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你當真這麽想……還是在對朕欲擒故縱?”


    ?


    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你也配讓我欲擒故縱??


    我冷下臉,極其敷衍地朝卿澄福了福身子:“皇上多慮了,嬪妾有自知之明,不敢對皇上耍心眼,玩手段。”


    卿澄聽罷,麵上有一瞬間掛不住,但他還是努力護住了自己的高冷人設,並沒有繼續糾纏。


    “不管怎麽說,朕的提議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救了朕,這都是你該得的,不必反複推脫。朕也隻是因著你對朕有救命之恩,才這般拉下臉,不要過於驕矜才好……”


    好典,我隻能說。


    我皮笑肉不笑地點頭應是,這才招呼常廷玉把自己地寶貝主子帶回去。


    本以為這件事到此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沒想第二天啟程回宮前,卿澄當著眾人的麵,封我為酥嬪。


    皇後和蓮嬪自然為我高興。


    但白芷玉可不一定了。


    她始終貼在卿澄身前,看向我的眼神裏滿是陰戾和驚異。


    我別過頭沒去看她,倒也不是因為心虛,就是覺得她像道催命符似的,沒日沒夜的盯防我,讓我很有壓力。


    咱就是說,一段感情出了問題,先不要去找別的女人的麻煩,要先看看自己男人是個什麽貨色。


    像卿澄這種,白給我我都要啐兩口。


    哼,還是奉六好!


    ……


    回宮後,卿澄馬不停蹄,一路趕回了崇安殿。


    為的就是千絲山闖入賊人一事。


    這件事太大了,能把朝聖國皇帝逼到這個地步,還險些得手,必定會引起皇家警覺。


    卿澄先後召來了林白林和展自飛,詢問事情調查的進度。


    林白林就是蓮嬪的父親,那個唯一被封了親王的外姓武臣。


    林白林一席官服,十分大氣穩重。展自飛站他旁邊,都活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娃娃。


    卿澄給兩人賜了坐,手上的檀串子盤地一刻不停。


    “事情查得如何了?”


    林白林率先起身,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回皇上,臣先後生擒了數十名賊犯,但並未來得及問出什麽,那些賊犯全都悄無聲息地自裁了。”


    “自裁?竟能在林親王的眼皮底下自裁?”


    卿澄語氣不善,但到底敬重林白林的親王身份,沒過多逼問。


    林白林不卑不亢,拱手便道:“皇上息怒,此事是臣失職,竟沒能摸索出他們自裁的方法。從麵上看,並非服毒而亡,更像是……”


    林白林說著,眼底夾雜著一絲不自信:“更像是腦內爆裂而亡。”


    “不可能!”展自飛神情驚訝:“當時他們的手腳被捆,也無同黨在側,怎會腦內爆裂而亡?!”


    林白林暗暗瞥了一眼展自飛,不慌不忙:“展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親自查驗。”


    展自飛自然沒有質疑林白林的意思,但他這麽說,倒讓展自飛十分不爽。“微臣本也沒有質疑林親王之意,您又何必著急?”


    倆人在下麵你一嘴我一句地嗆得快活,卿澄卻聽得頭大。


    “行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功夫在這你爭我鬥?”


    卿澄有些慍怒,踝骨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朕本也沒想著他們能吐露什麽,都是一群求財賠命的家夥……”


    說著,卿澄抬手揉了揉眉心處的隱痛,繼續道:“去查一查司馬一族,如今可有苟活之輩流落在外。”


    “司馬?”


    林白林和展自飛麵麵相覷。


    “司馬一族不是已經被明月國屠光殆盡了嗎?”


    展自飛不解追問。


    卿澄蹙著眉頭,簡要將當日之事轉述給二人。


    林白林一聽,頓時麵帶殺意,情緒激動地站起身:“若那人真是司馬族的後人!臣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


    再見奉六時,他一眼就看見了我肩上的傷。


    也顧不得什麽主仆上下,神情緊張著朝我快步而來。


    我頓時鼻酸,本來自允堅強的我,沒想到一看見奉六,就什麽也管不了了。


    “酥嬪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呢?!”


    奉六的驚慌越來越明顯,在我眼底融成了一團濃濃的水霧。


    我抹著淚,上前迎了兩步,腳下卻軟得怎麽也使不上力氣。


    奉六一把扶住我,任由我倒在他的懷裏。


    今此一別,總感覺奉六長高了,也更帥了。


    宮服一脫,活像小說裏的俏王爺。


    我貪婪地窩在他寬厚的胸膛,但依舊能感覺到奉六逐漸僵硬地肢體。


    我怕奉六這小子緊張的噴鼻血,撒了會兒嬌便趕忙退回身子,淚眼婆娑地看向他。


    奉六臉上地焦急絲毫沒變,扶在我肘關節上的手卻暗暗垂了下去。


    “六兒,我好想你。”


    我哭著說。


    奉六麵色一紅,好半晌才道:“奴才……奴才也掛念著酥嬪娘娘。”


    切,場麵話!


    我不服似的噘嘴,故作生氣的抹幹了淚:“撒謊,你消息不是一直很靈通嗎!怎得這會兒我受傷了,你都不知道?!”


    奉六臉上焦急更甚,恨不得當場跪下來給我磕一個。“奴才聽說您被封為酥嬪的消息,光顧著替您開心了,旁的……就不甚在意了……”


    奉六說得誠懇,看向我時,那雙桃花樣的水眸子亮晶晶的,看得人哪舍得再凶他半句。


    我破功似的輕笑一聲:“行了,我怎麽會生你的氣。我準備去跟卿澄說,讓你留在我宮裏做個掌事公公。”


    我以為奉六聽我這麽說會很高興,畢竟以他現在的職位,掌事公公算是升職。


    但他卻顯得有些勉強。


    “怎麽了?難道你不樂意?”


    我委屈至極。


    奉六連忙擺手:“怎會怎會,隻是做了掌事公公,就不能不配一些宮人從旁伺候。奴才是擔心有人從中刻意安插眼線,妄圖加害您……”


    經奉六這麽一提醒,我這才晃晃恢複了理智。


    奉六說得沒錯,若是單求奉六一人在玲瓏軒伺候,皇上恐怕會懷疑。


    但如果按嬪位的規格配備宮人……


    白芷玉就有了大把的機會戕害我。


    奉六見我想明白了,表情瞬間鬆緩下來,還特意安撫我道:“奴才知道酥嬪娘娘心裏有奴才。雖然眼下奴才為娘娘辦事有著諸多不便,但起碼您是安全的。”


    說著,奉六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差點被迷暈。


    我含羞帶臊地輕輕推了他一把,做作地不像個正常人。


    奉六始終保持著合宜的淺笑,看向我時,目光也變得格外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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