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湧,山林中起霧了。


    鳥獸和昆蟲的鳴叫聲在耳邊響起,樹葉被風吹拂發出簌簌聲。


    幾乎半個村的人都上山尋找孩子,他們呼喚著虎妞和狗栓子的名字。


    但隻得到了野獸吼叫的回應。


    洛海棠握著手電筒,仔細尋找草叢以及山上獵戶休息的茅草屋。


    不少茅屋裏確實有生活過的痕跡。


    “在這!”趙均忽然扯嗓子大喊。


    他抱著髒兮兮的狗栓子回來。


    狗栓子渾身淤泥,已經被曬幹了,頭發和半邊臉上的泥水都已經結塊幹巴。


    他怯生生的看著大家,目光找到人群中的奶奶,小嘴一撇,直接哭出了聲。


    “我家虎妞呢?虎妞沒和你一起啊,栓子!”


    “我們上山采蘑菇,虎妞跟一個大叔去了另一頭。我在河邊等了好久,就睡著了。”狗栓子哼哼唧唧的說道。


    虎妞她爸陳英俊臉色慘白,“什麽大叔,是我們村裏的?”


    “不認識。”狗栓子搖頭,“他給了我們糖和西瓜吃,應該是好人。”


    “傻孩子,那怕不是拐子吧?”陳立業眉頭緊鎖。


    “不可能!要是拐子,早該把兩個孩子都帶走了。”狗栓子奶奶緊緊抱著孩子,心裏還在後怕。


    “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趙均扭頭問道。


    “就山上,沿著小河。”狗栓子指了指河邊。


    於是,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山上走。


    山路崎嶇,但這邊是大家狩獵的必經之路,草叢裏都形成了一條常走的小路。


    洛海棠的腳踝處被雜草蹭出了好幾道紅痕,她牽著江擒的衣角,借力爬山。


    江擒抱著女孩的腰,把她拎上擋路的巨石,然後自己輕鬆的翻了過來。


    被拎著像小雞仔似的洛海棠:(`Δ′)!


    等快到山頂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火光。


    其實大魚村的村民包括經常狩獵的獵戶都很少登上山頂。


    山頂部峭壁岩石居多,沒有植物。


    陡峭的崖壁上建造著一座簡單的木屋,窗口裏有火光在閃爍。


    這木屋的構造就和山上獵戶守夜的茅屋一模一樣。


    陳立業衝上前,撞開房門。


    虎妞正躺在床上酣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腳邊還有不少吃剩的雞骨頭。


    火堆上架著一條烤焦的魚。


    另一邊的窗口敞開著,外麵就是懸崖。


    顯然就在不久前,這屋裏還有一個人。在他們趕來前,人跳窗了。


    陳立業瞅了瞅窗外,黑漆漆的山崖,還有彌散的霧氣。


    從這跳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對方身手估計很好,會攀岩,野外生存能力很強,硬生生攀附在崖壁上逃跑的。


    江擒搜索了這間10平米大小的木屋,簡陋的櫥櫃裏放置著手削的弓箭和弩弓,抽屜裏散亂分布幾顆鉚釘。


    和之前偷襲他的鉚釘一致。


    牆角堆放著兩包粗糧,還有一床棕黃色的硬棉絮。


    床邊的舊瓷缸裏還有沒喝完的金銀花茶,茶水溫熱。


    陳英俊見虎妞身上沒傷,才把孩子抱起來。虎妞手裏緊攥著的小麻袋裏麵裝著不少洗幹淨的蘑菇。


    虎妞清醒後,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別和陌生人走,以前不是教過你嗎?”陳英俊一巴掌拍在虎妞的臀上。


    虎妞被打懵了。


    “沒有啊?不是陌生人,是好叔叔。”虎妞辯解道。“他給虎妞吃烤雞烤魚,虎妞以前見過他的。”


    大魚村所有村民都是登記在冊的,陳立業對每個人都有印象。


    而且大魚村裏的山河嚴格來說也是公家的東西,是不允許私自建房的。隻要建房,就要買地基。


    這棟木屋顯然是私自建的。


    “你以前見過?他一直住這裏?在哪見到的。”陳立業細思極恐。


    誰知道是什麽人,沒有介紹信,沒有身份證明,說不定就是壞分子。


    “以前我們上山采蘑菇野果的時候,好叔叔都會來幫忙的。”虎妞小聲說道。


    江擒試著從窗口攀爬出去,發現這下麵的峭壁很狹窄,完全可以一個人橫著撐在間隙裏。


    洛海棠掀開床板,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且布滿蜘蛛網和灰塵的皮箱。


    解開鎖扣,裏麵裝有不少染血的破洞衣服還有一套裝在透明薄膜裏麵的嶄新部隊製服。


    製服似乎被保存的很好,甚至還被熨燙過,看的出來衣服主人很愛惜它。


    製服上衣的右側胸口上別著胸徽。


    和程柏年,鍾漓江的胸徽一模一樣,隻是這製服看起來是老款的。


    “這件事不要聲張。”陳立業看到製服的那一刻,眸中劃過一絲緊張。


    他趕緊將衣服塞進皮箱裏。“大家都回去吧,很晚了,走夜路要當心。”


    江擒深深地望了陳立業一眼,牽著女孩的手率先離開。


    其它村民也陸續離開,似乎都達成了默契,絕口不談。


    深夜,山林裏彌漫著青霧。


    “他就是襲擊你的人吧,而且以前還和鍾漓江是一個部隊的。”洛海棠勾了勾男人的小指。


    “那套衣服不是他的。”江擒嗓音清冽。“別擔心,他還沒能耐傷我。”


    洛海棠已經腦補出了一出大戲。


    這不就是典型的愛恨情仇嘛!


    藏的是男款製服誒!


    而且總有一種jq感。


    *


    峭壁下,男人一身黑色短衫長褲,布鞋已經被尖銳的石塊磨破。


    汗水從額角流至下頜,之後滴落在衣襟上。


    他強忍著痛楚,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才身手敏捷地迅速翻窗回到屋裏。


    火堆已經被撲滅了,寂冷的月光照在他清俊瘦弱的臉上。


    寧祁妄坐在床板上,他脫掉短衫,背後的繃帶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古銅色的肌膚上滿是陳舊傷痕,肌肉線條分明。


    床底下的皮箱已經被陳立業收走了,甚至牆角的粗糧和棉絮也被幾個手欠的村民搬走。


    整個屋子都被掃蕩了一遍,翻箱倒櫃。


    烤焦的魚肉掉落在地上,被人踩爛。


    寧祁妄冷笑一聲。


    他還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寧祁妄從褲兜裏掏出一張黃色的老相片,相片上是兩個身高傾長、體量相當的男人。


    其中一個是麵無表情的江擒,另一人穿著一身製服,手裏端著一把長矛,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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