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你真的沒事嗎?可有撞傷?”


    隻是說著話,看到荒婪的瞬間,臉上的擔心被恐懼替代。


    棠兒這會兒被嚇得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了:“我、我方才聽到響動太大,還是想過來瞧瞧你,沒、沒想到這裏還有……。”


    恐懼也是應該的,任誰見荒婪這副半張麵具,剩下半張臉麵無表情的模樣都會害怕。


    “啊?”


    隻是她出現得太突然,我條件反射地又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地和荒婪拉開了距離。


    這兩步又退過了頭,腳被台階絆住,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後背帶著腦袋往後一仰,後麵就是那架雕花箜篌。


    “小寒,小心!”棠兒已經發覺危險了,想來拉我,鞭長莫及。


    在撞向箜篌的一瞬間,荒婪身子往我的方向前傾,伸出一隻手扣住了我的後腦勺。我撞到的不是箜篌,而是他的手掌,他用自己的手給我墊底。


    “小寒!”棠兒跑到我的身邊,把我扶起來:“你怎麽樣?”


    “沒、沒事。”


    我緩過勁兒來,荒婪默默地收回了我後麵那隻手,從剛才被琴砸又到現在被我撞,始終一聲不吭。


    “藥勁還沒過嗎,如此跌跌撞撞的,甚是危險。”


    “那個、是我自己不小心,藥勁兒早就過了。”


    棠兒一臉質疑:“你確定嗎?”


    我趕緊在她麵前轉著圈自證:“真的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去別的地方再找找看吧,琴房已經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


    能趕緊離開這裏,離開恐懼的源頭,棠兒忙不迭地點點頭:“好,好。”


    我對荒婪說:“剛才謝謝你,那我……我們就先去了,你自便?”


    說罷也不給荒婪反應的機會,就拉著棠兒疾步往外走。


    剛出琴房大門,我們就放緩了腳步,棠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掃恐懼,卻有後怕:“小、小寒,那位就是婪音府的冷麵修羅荒婪?方才在二樓見他時還不知他們的身份,此時再見才終於知道那攏遍我周身的寒意來自何處。”


    “是啊。”


    “你同清流公子那般熟絡,怎麽與他的親信如此生疏的模樣?”


    生疏嗎?其實我和花清流也不熟。


    “對啊,我們不是很熟。”


    我無比真誠地眨巴著眼睛,就像那一次在靳若南麵前辯駁一樣真誠。


    “可是他……這樣,那樣……。”


    棠兒重複了一遍荒婪扣我後腦勺的動作,嘴裏坑坑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推著她往別處走,無奈地解釋:“他是清流公子的手下,保護我不受傷不是應該的嗎,哎呀,不要八卦啦,辦正事要緊。”


    “小寒,八卦是什麽意思?”


    “八卦就是……我也不好說,反正別問了,找賣身契,賣身契,找到賣身契就能重獲自由了,加油,努力!”


    “加油又是什麽意思?”


    “呃……。”


    我自閉了。


    無論我現在對他是什麽樣的心思,他對我又是什麽心思,我都不想這點小九九被外人知道,這層紗也沒必要戳破。黎潯那個混蛋雖然做事很混蛋,但是他的真知灼見我銘記於心,有些事不是非要有結果的。


    除了琴房,煙娘的閨房,衣帽間,煙花樓還有什麽地方有可能收藏賣身契?從開始地毯式搜索到現在,兩個小時了,沒有人匯報一個好的結果。


    今天走的路,比那幾天晚上跑堂的步數還多。假裝自己很忙,其實什麽忙都沒幫上。


    棠兒累慘了,被我找人監督著去休息了。


    我一個人再次回到主樓大廳的圓形舞台,煙娘垂著頭,像死了一樣,旁邊有兩個婪音府的蒙麵人盯著她。


    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我坐在舞台邊緣,確定這個位置在她碰不到我的角度:“煙娘,告訴我,賣身契都收在了哪裏。”


    我也是多餘問她。煙娘一聽到我的聲音,就猛地抬頭,精神抖擻地伸出雙手想要撲上來掐我。


    “沈還寒,你謀害我夫,不得好死!”


    我條件反射地往後縮,這才想起她的腳上還有鎖鏈,根本掐不到我。


    靠,嚇我一跳,這麽長時間了精神還這麽好。


    兩旁的蒙麵人正要衝過來收拾煙娘,我揮揮手背,示意他們不用管。


    “我最煩別人冤枉我了!”我煩不勝煩地眉頭緊皺:“你有怨氣就好好說,聲音大算什麽本事,你再無能狂怒,我連你一起謀害!”


    煙娘也發覺自己完全奈何不了我,掙紮了一陣又坐了回去,昨天有多風光今天就有多狼狽。


    “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你讓我殺我就殺,那我多沒麵子啊,除非你交出賣身契,到時候你想活還是想死都可以商量。”


    我是法治社會來的文明人,說實話,給我再大的權力,殺人,我想都不敢想。


    可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煙娘也不為所動,她那張嘴鋼筋鐵骨,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管怎麽撬都撬不開。


    倒是煙娘身後不遠處,有人試探著出聲:“小、小、小、小寒姑娘。”


    我抬頭看過去,是煙花樓的其中一位魚公在人群中哆嗦著地舉起了右手。


    “怎麽了?”


    我也學著荒婪的生人勿近的樣子,冷著聲音,透出冰冷的目光。


    魚公想壓著嗓子,又不得不提高音量:“煙娘房裏有暗格。”


    魚公話音剛落,就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


    “你不要命啦,敢把此事往外說。”


    煙娘更是“唰”地抬頭,怨恨的目光直刺向魚公。


    魚公不耐煩地橫了旁人一眼,把那捂嘴的手拿下:“事已至此,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你怎麽知道煙娘房間裏有暗格?”


    我表示質疑,你倆不是單純的同事關係嗎?


    魚公嘿嘿一笑:“是煙娘和她那姓莊的姘頭幽會之時,我聽牆角聽來的。”隨即又對我諂媚道:“小寒姑娘,平日裏咱們都待你不薄,你看能不能手下留情把我們這些人都放了罷。”


    “是啊是啊,我們都待你不薄啊。”


    “對呀對呀!”


    嗯,煙娘房裏有機關,我聽到了,但在去找找機關前,我對魚公說:“冷眼旁觀煙娘買賣良家婦女,給女奴吃餿菜餿飯,動輒就對女奴施以針刑,還偶爾對女奴動手動腳,沒冤枉你們吧?嗯,你們的確待我不薄,感動得我甚至想以同樣的方式回報你們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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