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客氣,扭捏著:“我不認得這個玉佩,怎麽好隨便收下。”


    他的手就那麽靜靜地懸在半空之中,麵具下一雙眼睛深邃如夜空。


    “不過半年,就不認識了嗎?原來靳姑娘的記憶失得如此徹底。”他說著作勢要把玉佩往回收。


    這人好奇怪,剛才還說“半年之久”,現在又說“不過半年”,這半年到底算是久還是不久。


    “馥兒說我好失憶了,這個玉佩如果是我的東西,那謝謝你路不拾遺,好了,我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怕他真把玉佩收回,我趕緊出手一把抓過。最終還是拿過了玉佩揣進了兜裏,對,這就是我的,我就是靳若微,靳若微就是我,自我催眠中…。


    玉佩我也接了,可荒婪還站在那裏,腳下動也不動,我的角度就隻能看見他脖子以上到下巴的部分,小麥色,光潔得很,看來是個愛收拾自己的人。隻是那下巴往上就…隻有冰冷的麵具了。


    他的喉結動了動,又開口了,言語間像是關心,語氣卻沒什麽情緒:“脖子可還疼?”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我的脖子,仿佛那種被花清流掐住的窒息感又來了,我撫上自己的脖子,肯定還是痛的,花清流那是下了狠手的,根本就沒打算讓我活著。


    “這個啊。”疼不疼關荒婪什麽事呢,他有什麽立場來問我這個問題。我坦然說道:“疼啊,如你所說,他幾乎扭斷我的脖子。”


    他那麵具底下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隻是這麵具太礙事,讓我看不真切。


    荒婪還想說什麽,馥兒突然氣喘籲籲地從西南方向跑小跑過來,喘均勻了氣說道:“小姐,馥兒找遍了整個婪音府都沒見著公子和總管大人,想必是出去了,現在該怎麽辦?”


    說完才發現房間門口還站著一個荒婪,瞬間抿了嘴,低著頭,退到我身後,驚恐中帶著恭敬:“總、總管大人,您怎麽在這兒,不知總管大人來此,有、有何貴幹。”


    沒什麽貴幹,就是送還了個東西而已。


    他卻半個字沒提到玉佩:“沒什麽,隨便看看,外頭冷,伺候姑娘進屋罷。公子大約過些時辰就回了。”


    馥兒一個“是”字卡在嘴邊沒說出來,荒婪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他怎麽不和馥兒說實話?


    回到房間又關了門,馥兒仍心有餘悸,嘴裏嘟囔著:“他剛才還在…怎麽這麽快…”似乎怕極了這府裏上上下下的每個人。


    馥兒緩過勁兒來,又把沒找著花清流的事和我說了一遍,我感到一絲僥幸。花清流出去了,我還可以暫時鬆口氣,真是老天保佑,暗自慶幸了一番道:“沒關係,總會回來的,反正現在為止我們倆都還活著,不會有事的,稍後你再去請他過來吧。”


    馥兒點點頭:“嗯,好。”


    我這邊也沒什麽用得上下人的地方,就吩咐馥兒回住所去歇著,我自己站在房間門口張望了一小會兒也退回了房間,我知道就算馥兒不去找花清流,花清流也會過來找我,畢竟剛才在荒婪麵前我已經透露了自己“失憶”這件事。讓花清流從第三人口中知道我的“真實情況”要比我自己闡述的更加可信。


    我也不知道被紮暈之後睡了多久,現在被花清流扔在這裏已經有大半天的時間,剛才出去一會兒,外麵冷風都刺得臉頰生疼,這裏和二十一世紀一樣都是冬季,看天色,漸漸暗下,心裏難免又開始慌亂起來,這種慌亂來自於強烈的饑餓感和緊張,我真的真的好餓。


    在這樣的慌亂中,終於迎來了蛇蠍美男花清流。


    一身白衣勝雪,身後披著一件長及腳踝純白色狐皮披風,領上是一匹完整的銀狐毛皮完整地將花清流的天鵝頸包裹住,雖然一副剛外出回來的風塵樣,卻在動物毛皮的襯托下看上去竟然比白天還要妖冶,想起來白天見到他時他是沒有穿上衣的,世間居然允許這樣的妖孽橫行,真是罪過。


    荒婪跟在他身側,進門之後站的筆挺,跟天安門廣場上的衛兵似的,穿著與之前不同,卻是同樣的暗色服裝,顯得整個人老氣橫秋的,碰撞上我刀一般的目光,荒婪卻視若無睹一般漠然地平視著前方,一尊木頭人。


    花清流的身後的另一邊是跟隨而來的馥兒,雖是微微低頭,也抽空與我的眼神交匯了一番,我了然於心地眨眼。


    花清流雙足剛剛踏入房中,荒婪便上前半步,取下了他身上的狐皮披風,搭放在右手臂彎處,便立即收回右手恢複了木頭人屬性。


    花清流進門的同時,我唰地起了身,往後猛退幾步,防備地看著他,而他的眼中滿是愧疚和心疼。


    “你還是來殺我的嗎。”我當然知道是我叫馥兒去請他過來的。


    “方才回到家中,馥兒便急急來見與為夫說了一些事情。”


    他見我有意回避,也沒有貿然上前。


    我明知顧問:“馥兒和你說什麽了?”


    花清流一抬手,荒婪與馥兒便向後退開,緩緩退出了房間,荒婪更是帶上了門,在那雙扇門完全閉合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卻是看向了我。


    然而花清流的聲音將我的思維拉了回來:“馥兒告訴為夫,我的若微隻是彼時失去了一些記憶,假以時日,必定會想起來那些過往。”


    我作痛苦狀抱住自己的頭:“我失去了一些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名字都是別人給的,關於過去十幾年的記憶,剩下的為數不多,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否認自己的身份,有賭氣的成分,我現在清醒了,冷靜了,如果那些記憶很重要,我會努力想起來,你不要殺我。”


    花清流應該沒這麽快就忘記上午差點掐死我的舉動吧,現在被我這麽一提,眼中浮出十分懊悔。


    “我害怕,害怕明明這麽完整的你就站在麵前,卻不願與我相認,怕這樣的你卻也隻是同過去那些女子一樣,隻是相似而已,為夫該明白,若微這般獨一無二的性子,他人是學不來的,若微便隻是若微。是我一時糊塗,叫若微受到了傷害。”


    那麽隻是相似,就可以隨便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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