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後有人醒,醒了無人醉。


    要識三千與大千,不在微塵外。


    “就你了!”


    青峰揉了揉獅獅腦袋,又摸了摸老樹大禿頭,比較了一下手感,果斷選擇獅獅去比拚琴藝,委以重任。


    “姥姥……”


    老樹從褲腰帶上解下海靈草罩住自己禿頭,隨後脫鞋朝青峰小臉就開始招呼,先來場武鬥再說。


    今兒可是倒黴到了家,罵不過四號也就罷了!路邊海靈草比自己腦袋上的茂盛也認!但青峰竟拿這靈智未開的海靈獅與自己比較?叔能忍,嬸也忍不了了。


    “冷靜!”


    青峰隻是伸出一隻小腳丫,抵住老樹的大肚子,老樹短胳膊短腿一頓倒騰,也夠不到青峰分毫,而將鞋撇出還又有點舍不得,無奈隻能怔怔杵在原地,“呼呼”喘著粗氣。


    要不是老樹激怒了四號,又何至於此!


    青峰也是憋著一肚子氣,想再給老人家一頓王八拳教育教育,而正在這時,賊烏烏突然伸出一條腿將青峰纏繞,拽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聽好!老木頭隻能本姑奶奶揍,小魔頭,你來……琴藝!”


    “我不會啊?烏烏姐你那箜篌不是挺能忽悠的嗎……”


    “閉嘴!花塚彈的一曲讓武琴語都嘖嘖稱奇,還敢說自己不會!”


    “我……”


    青峰也是無語,自己底細好像被海族掌握得很徹底,想要糊弄過去真有些困難。而當時可是十三爺操控自己身軀才奏出那妙曲,可現在別說沒法將他老人家從自己靈台中請出,就算七日後能請出,此間也不同於花塚,十三爺白天出來隻能化成一股煙,神魂皆滅。


    “老娘來……‘書’!”


    賊烏烏見青峰還在猶豫,自告奮勇,亮出自己底牌。


    “輸?老夫報贏!哦不,‘棋’!”


    老樹穿上了鞋,斜瞥青峰一眼,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惹得眾位也是一個個張大了嘴,青峰更是眼珠子往外一凸,不知老人家所言虛實。


    賊烏烏白眼一翻,但看在老樹替自己出力的份上,沒忍心再揍。


    “我奏……‘琴’!誰來‘畫’?”


    青峰一咬牙,果斷應下,目光掃過眾位,眾位皆極力躲開青峰的眼神。


    ……


    有心者,有所累,無心者,無所謂!


    此刻老樹都不嫌丟人,青峰更是豁出去了,反正也不準備贏,這五日勤加練習,應該不至於比老樹更丟人,青峰琴藝再不濟,那也是被十三爺熏陶,耳濡腳染!


    此言一出,獅獅又“啪啪”拍了拍自己肚皮,眾位也沒空搭理這位,沉默許久,白小敏嘴唇一哆嗦:


    “花花來……`畫'。”


    “兔姐!別把花花賣了呀!”


    “我見過你畫畫!比小瘋子畫得好多了……”


    白小敏手指青峰,青峰嘴角一抽,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鬼頭圖案,慌忙雙手交叉在胸前:


    “花花你就來吧!小爺後補!”


    青峰慌忙轉移話題,見眾位都耷拉著腦袋,無人反對,果斷拍板。


    自己畫作還真有些抽象,一般妖精理解不了。


    少頃,琴、棋、書、畫皆全,就差一個……‘言’!


    “‘罵’……誰!”


    “老夫!”


    老樹接過話茬,不嫌丟臉,而話已出口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又開始脫鞋,被眾位勸下。


    老人家報了兩項!眾位目光中飽含同情,但也生出幾分敬仰,紛紛上前,無崖和鼠麒麟哥倆更是勸老人家先立份遺囑再說……


    此情此景感動得青峰哭笑不得,這時,獅獅有些亢奮,肚皮拍得更響,湊到青峰身前求擼。


    “好!金蛋……言!獅獅後補。”


    “你……”


    老樹最後一條褲腰帶“砰”的炸開,折騰一天也沒了力氣,頹然倒入賊烏烏溫柔的懷中。賊烏烏有心推開,但見老人家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最終還是忍了。


    琴:青峰、棋:老樹、書:賊烏烏、畫:花花、言:老樹!


    諸位商量妥當,推杯換盞,管它什麽輸贏,先填飽肚子再說。


    一旁戴葉愣了半晌,微笑轉身,去準備些靈食,開始他還有些擔心,恐小酒館容不下這麽多達官貴魚,再惹出事端,但不成想海王力挽狂瀾,眾位更是以他馬首是瞻。戴葉驚駭的同時也帶著幾分喜悅,如今生意興隆皆拜海王所賜,今後還愁什麽待業啊。


    吃貨為王,主題當然隻有吃,眾位塞飽後,賊烏烏安排大家在廣場最奢華的三層魚頭客棧中住下,自己則返回大海,隻待明日備戰。


    ……


    一夜無話,第二日,雞還沒來得急叫,白小敏便帶著花花奔赴東部海岸,開始寫生!


    順便再看看那大鼎傷勢,另外魚尾峰的瘴氣退否,自己的煉丹大業什麽時候可以繼續。


    老樹也一大早就出門,在集市上挑了一副最昂貴的爛柯,老人家粗手指頭拿棋子都有點費事,卻是信心滿滿,隨後狂奔向蒼梧城城門,先與那四號來一場晨言再說。


    而與此同時,賊烏烏也從海中爬出,遙望遠方,化為一青衣女子,俏臉微垂,玉足在沙灘上輕輕掠過,行雲流水間,幾行文字躍然其上。


    賊烏烏滿意點頭,又是一聲口哨,一群閑魚被吵醒,紛紛爬上了岸,睡眼稀鬆圍著幾行字開始觀摩,隨後紛紛點頭稱讚。


    書法的最高境界是什麽……雅俗共賞!


    一群閑魚都點了讚,看來自己練菜刀的功夫沒有白下,那筆鋒卻是蒼勁有力,遊刃有餘,而且海族文字形如波浪,本就優美,賊烏烏更填幾分自信。


    突然,美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飄身而去。


    不多時,老樹全身抽搐,被賊烏烏抬回了客棧,灌下幾口湯藥,昏昏睡去。


    還哪還有空練棋!憋了一晚上的詞換來一肚子的氣,老樹夢話都在與那四號對罵,惹得賊烏烏也是四顆小心髒“砰砰”直跳,俏臉浮現一抹飛霞。


    ……


    暖陽爬上山頭,透過魚頭廣場大梧桐枝丫,照在青峰緊鎖的雙眸,他恍惚起身,又呆坐片刻,揉了揉眼睛。


    另一側欄窗緩緩敞開,氣泡般的隔音法陣“砰”的一聲散去,窗外頓時傳來一片吵雜……


    公魚母魚,大魚小魚,熙熙攘攘,熱熱鬧鬧,近處石橋小巷,遠處城牆高聳,大好一片海山頓時映入眼簾。


    雖身處鬧市,但隻要關上欄窗便隔絕了外界喧囂,一席流蘇隨風輕搖,小屋清幽而雅潔。


    屋內中心還擺著一張珊瑚大案,案上隻有一個小玉瓶插著一枝幽蘭,孤芳而自賞,好像缺了點什麽。


    “琴!”


    青峰沒洗臉,飛奔出屋,一腦袋險些撞到蝠紅雙手間的古琴,趔趄幾步,滿臉詫異。


    “這琴……”


    那三尺瑤琴通體暗紅,宛若落霞曆經萬古凝淬而成木,再經過靈器大師精心雕琢,可比自己靈台中的那柄九靈琴奢侈得多,一看就絕非凡品。


    琴上還刻著幾行娟秀的小字,宛若流水,柔而不剛: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主人,此琴名:跳波,萬年珊瑚木打造。”


    “多少靈珠?”


    接過跳波琴刹那,青峰心中一沉,如此貴重之物少說也得過萬靈珠!而對於才掌握點皮毛技法的自己,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白瞎了。


    蝠紅並未回應,默默望著青峰,紅唇逐漸勾起一抹弧度,似乎隻要眼前之人開心,再多的靈珠也是值得。


    跳波琴!


    蝠紅搜遍整座雲棲城,陪進去自己嫁妝的十分之一:一百萬!而且人家還不願意賣,最後恰逢阿鮫公主路過,這才從賣主手中購得。


    “好琴!”


    青峰進屋,將跳波琴置於大案之上,左看右瞧,愛不釋手。


    “多少靈珠?”


    “主人,適合你就好。”


    “好!紅兒記下,小爺日後償還。”


    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掃過,跳波琴音域寬廣,音色深沉,高音處清如濺玉,低音時顫若龍吟……


    宮商角徵羽,一曲《天宮舞》不經意順著青峰指尖流淌,雖然感覺還有些生疏,但意境卻幽遠綿長,看得一旁蝠紅小口微張,對人族的物件也產生了幾分好奇。


    “鏗!”


    一曲罷了,琴弦崩斷了一根,青峰滿臉寫著肉疼,眼巴巴望向蝠紅,看來自己這手還是不太適合奏琴,更適合揍人。


    蝠紅美眸遊離,似乎從曲中感悟到了什麽,眉心一點朱砂化為一顆晶瑩的小紅心,“砰砰”跳動,震得屋內擺設也隨之輕搖。


    “紅兒!”


    “沒事,紅兒要突破到魔心境後期了。”


    蝠紅取出幾根琴弦放入青峰小手,隨後嘴角勾起一抹痛楚,依偎在青峰懷中。


    魔族魔心境,相當人族的琴心境,妖族的通靈境,雖名稱不同,但修煉過程大體類似。


    “這?”


    青峰瞬間石化,望著懷中女子,一動不敢動,隻能先將眼前之事放放,為蝠紅護法,凝神屏息,心神努力向靈台中沉去。


    此刻靈台,自己還是那蓮子模樣,此間星辰碎若微塵,一粒粒小小的塵埃你若看它,它便在那裏;你若不看,它便不知去了何處,宛若鬼魅,閃滅間徐徐向自己湧來。


    “十三師傅!徒兒要給您老丟臉去了!”


    蓮子發出一聲呐喊,而周遭卻是寂靜無聲,好像聲音在這裏根本就無法傳播,被一種無法抗拒的規則所束縛,憋屈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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