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四方,黑白無光。


    憶一段前塵過往,笑一聲少年癡狂,萬古情長兩茫茫,飄渺染塵霜……


    北方森林,烈焰四起,殺氣橫生!


    籠罩金鱗古樹的光幕剛漏出幾個大窟窿,便有一團團黑雲俯衝而下,須臾間,黑雲遮蔽了蒼穹,白晝如夜!


    定睛不見半分形,滿耳盡是鬼嚎聲!


    魔!乾坤因果,天地造化,魔族的由來傳說可追溯到那天地初開之時,遠古便有自然之靈通過修煉而成神者,顯者為仙,主司賜福與教化;隱者為魔,主司護衛與懲戒。


    仙、魔各司其職,仙修靈力,魔修魔氣,並無善惡之分,隻不過修行的法門不同而已,當然,魔也分很多種:天魔、地魔、人魔、鬼魔、、陽魔、陰魔、病魔、妖魔、境魔!


    或沉或浮,或見或亡,或聚或隱,或藏或形。


    天地初開,仙、魔兩族便沒少了爭鬥,隻是魔族逢戰必敗,再加上他們生存條件又極其惡劣,時間一久,留在魔族眾生心中的便隻有無盡的黑暗和滿腔的憤怒。


    再後來,破罐子破摔,魔族視護衛與懲戒之職不顧,荼毒生靈,禍亂四方!


    直到傳說中那場忘川大戰之後,魔族大敗虧輸,被三界套上了邪惡之源的罪名,大多被趕回幽冥,留在凡間的也都是些小魔,與凡人無異。


    成王敗寇,邪不壓正!


    隻可惜一些生而為魔的生靈,他們生性本是純善,但來到世間便遭人唾棄,永世不得翻身。


    ……


    “啊!棄我者……不可留!”


    蝠魔老祖周身黑雲騰起,身下數千道黑影穿過光幕,向著金鱗古樹和眾妖,暴湧而去!


    “老樹不發飆……當你爺爺慫了!”


    “轟!”


    蒼老的聲音從古樹中傳出,下一瞬,枝丫間無數氣根飄蕩開來,好似一條條金色長鞭,揮舞向空中眾魔!


    漫天光點飄散,須臾間,又是一層光幕“砰”的一聲擴散開去,與之前光幕合在一處,將夾在其中的無數黑雲瞬間擠壓成飛灰!


    蝠魔老祖“噗”的一口老血噴出,盯著身下金鱗古樹,老眼中劃過一抹怨毒。


    戰況竟如此慘烈!


    不成想金鱗樹妖如此狡詐,雖不擅長攻擊,卻想出這麽個法子應付圍攻,方才下方黑雲中有數朵乃蝠魔老祖分身,此刻分身受損,難免傷了元氣。


    “老妖!有種一戰!”


    “老魔!急著去死嗎!”


    黑雲驟斂,天清氣朗……


    萬千氣根蕩起金色的漣漪,緊接著,樹幹正中“哢”的一聲裂開一個大樹洞,一年邁老者一聲吆喝,跨步而出……


    “主角……登場!”


    但見老者圓圓的臉龐,滿麵紅光,一席日月雲肩紅羅長袍,身長九尺,腰間係著一條紅絲絛,腰寬也是九尺!肉乎乎,體型就是一個球!


    萬千綠絲盤旋在老人家頭頂,複又垂在腰間,係了個旮瘩扣,若不仔細觀瞧,還以為這位帶了個超大號的……綠帽子?


    大紅配大綠!那叫一個喜氣……


    “金鱗長老!”


    眾妖倒頭便拜,雖心存忌憚,但這位救妖族於水火,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爾等起身!等妖帝義天從花塚歸來,別忘了答應的好處便是。”


    金鱗老樹幹巴巴的嘴唇哆嗦幾下,圓鼓鼓的肚皮一轉,抬起大腦袋,望向東方蒼宇。


    “姥姥的……誰偷了老夫的金鱗果!”


    ……


    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


    花塚三層,縹緲宮大門前,眾位遙望天邊一艘足有百丈的銀色巨舟,麵色皆是駭然。


    而緊隨巨舟之後,九艘小舟接踵而至,雖稱小舟,但最小的也可承載千餘人眾,如此陣仗,青峰眾位生平僅見。


    “靈甲軍!他們來花塚幹嘛?”


    “人族……萬歲!”


    “這是真的嗎?”青峰也揉了揉眼睛,眼珠子險些瞪出。


    “哼,你是老天派來搞笑的?”冥夜斜瞥了一眼青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


    “錯!小爺是來搞你的!”


    青峰擼起袖子,冥夜也將燭天刃攥緊,二位眼看又要火拚一場。


    眾人無語,慌忙上前將二位拉開,簇擁著奔向飄渺宮大門。要打還是入殿再打,在靈甲軍眼皮子底下找事,無異於作死。


    ……


    遠處,巨舟宛如一座大山懸浮當空,舟首,一白衣男子負手而立,雙眸微眯,望向腳下花塚三層……


    “宗主!花塚深處禁飛。”


    身後一金甲大漢上前抱拳一禮,而那白衣男子也不是別人,正是冥夜的父親,天師道宗主:冥思道。


    “沐將軍,率軍將山下圍住。”冥思道冰冷一笑。


    “喏!可是公子……”


    被稱為沐將軍的大漢預言又止,冥思道輕輕拍了拍沐將軍的肩頭,隨後漂身從飛舟上躍下,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


    “蛋都擠碎了!”


    縹緲宮殿門前,人山人海!青峰好不容易擠上前去,將自己金色靈石插入石門上的凹槽中,但石門卻久久未開?


    而正當眾位有些不耐煩,將青峰擠向一旁時,但聞石門“轟”的一聲巨響,炸裂開來!


    下一瞬,碎石化為飛灰,殿門前立現一個大漩渦,漩渦將青峰眾位卷入一個黑洞洞的窟窿中,消失不見!


    “坑啊!”


    耳邊不時傳來眾生的謾罵,青峰也沒想到自己靈石竟能有如此大威能,頭暈目眩還未弄清緣由便翻了數十個跟頭,雙腳方才落地……


    “飄渺宮!”


    漆黑的眸子瞪圓,但見半球形大殿寬廣無比,正中頂端一條飛瀑垂落,下方有八根殘破的石柱聳立,其下石階延伸向八方,八條飛榭至石階底部直通眾人腳下!


    殿內足有五百丈開外,數百人被分散其中,彼此相距較遠,一時竟顯得有些冷清。


    “誰弄碎了殿門!”


    不知哪位仁兄一嗓子,嘈雜聲頓時又連成一片,青峰嘴角一抽,捂著臉奔向中心石柱。


    “帥哥!等等奴家!”


    一群女妖精緊隨,青峰甩都甩不開。


    時值初秋,飛榭下幽幽一潭寒水,荷葉枯萎卻未凋零,水中不時“咕嘟嘟”冒出幾個大泡,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翻騰出來。


    “魚!”


    石橋之上,武胖子一聲吼,隨後付諸行動,“撲通”一聲砸入水中!


    青峰恰好也光著腳,又被女妖精糾纏,無奈也一個猛子砸入水中,先洗個涼水澡再說。


    溶溶波皺魚鱗,滾滾浪翻銀亭!


    潭水不深,青峰險些一腦袋插進淤泥,這也虧得自己水性好,伸手拽起一條長藕,撲騰幾下,從水中探出腦袋,左右觀瞧。


    而正在這時,縹緲宮內景色鬥轉星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失去了色彩,宛若潑灑的水墨,最終隻留下黑白二色!


    “小爺瞎了?”青峰揉了揉眼睛。


    “小魚兒!”


    遠處石橋,靈韻在向自己招手。青峰顧不得多想,雙臂掄起,蕩起一縷水線,狂奔向靈韻。


    “魚!俺的魚?”


    武胖子懷中抱著一條錦鯉,詭異的一幕發生,但見那錦鯉瞬間化為黑白二色,圓滾滾的身形好似泄了氣的皮球,抽吧成一張紙片,又猛地一躍,從胖子手中掙脫……


    “小心!幻境!”


    青峰一聲吼,撲騰上岸,嘈雜聲又響成一片!而再看那水麵,就如同燒開了的沸水,浪花翻滾,“咕嘟嘟”冒泡……


    下一瞬!無數錦鯉從水中躍起,蹦蹦跳跳,向中心石柱湧去。


    石階並不高,但對於這群紙片魚來說卻好似難以逾越的高峰,紙片魚前仆後繼,有的剛躍上幾層便沒了力氣,靜靜躺在石階上,黑白身軀化為微塵,隨風而散……


    還有些錦鯉躍上石橋,在人群中穿梭,而被錦鯉沾染之人則渾身哆嗦,神誌也變得有些恍惚。


    “俺的魚!”


    武胖子白眼一翻,被青峰幾人拽上岸。


    這時,一條錦鯉高高躍起,恰好拍在武胖子的臉上!這位猛地一哆嗦,腦袋上方忽隱忽現,光影畫卷徐徐展開,倒映出一幅幅生動的畫麵……


    那是武胖子五歲左右模樣,坐在桌邊,一少女夾菜放入他的碗中,仔細觀瞧,那少女可不正是聖山三長老:武琴語。


    武琴語又從百寶囊中取出一隻清靈蝦,武胖子則樂開了花,接住大蝦便要開啃……


    “胖子!醒醒!”


    而見武胖子抱著自己腳就要開啃,青峰一巴掌扇在他的腦袋上,這位頭頂畫卷當即煙消雲散。


    “幻境能使人回憶起最難忘的事?”


    青峰撓了撓腦袋,正陷入沉思,突然!一條大魚也落入他的懷中,青峰的話語聲嘎然而止,緊接著,這位頭頂上若隱若現,一幅安謐的畫卷徐徐展開……


    流水潺潺,溪煙渺渺。


    畫麵中,一輪皓月下篝火騰騰,青峰從石台上躍起,將塞在口中的三耳草鞋吐出,隨後躍上塊青石,低頭向那幽潭中望去……


    “王八蛋!”


    靈韻飛起一腳將青峰踹入水中!青峰連滾帶爬,又上了岸,不成想自己最難忘的事竟是看靈韻洗澡?也幸虧畫麵被及時打斷。


    這時,又有幾條錦鯉撲入青峰懷中,一幅畫卷在他頭頂展開。


    ……


    金紅葉片蕭蕭而落,畫麵中,那是眾生之前都見過的金芝樹……


    隻不過樹上已無金芝果,樹下,一個用獸皮包裹的小娃娃正嚶嚶抽泣,用力向外爬著。


    突然!一柄霜花長刀緊貼在娃娃肉嘟嘟的脖子上,寒光攝目!


    娃娃當即止住抽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注視著長刀,愣了半晌,伸出小胖手,撫摸著長刀上雕鏤的霜花,咯咯一笑……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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