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為笛,奏一曲顛沛流離癡亂神迷,苦樂悲喜長相依。化木為琪,雕一方幻彩綺麗錦繡大地,天涯海角……皆隨你。


    琴聲百轉柔腸,如泣如訴……


    “鏗!”


    突然,琴弦繃斷,而那花亭中也再尋不到半個人影,曲終而人散,人去亭空……


    “姐!墨師尊哪不好!”武胖子圓臉哆嗦著,望向三長老。


    “他很好……”


    三長老俏臉微揚,望著漫天飄落的金芝果“嗖嗖嗖”鑽入下方眾人的眉心,各有歸屬,一抹苦澀浮現在唇邊。


    許久,眾人回過神來,有的感慨世事無常,二人緣淺難成眷屬;有的則埋怨三長老辜負了墨靈一片真心,冷若冰霜。


    當然,更多的人則那對炸開的煉妖爐報著一顆憐憫之心,那麽多靈珠,隻為聽個響和換來這漫天幻彩,卻換不來佳人一片傾心,真是敗家撞到了天花板。


    琴瑟無語,逐風而去,當煙花靜靜變冷,暗夜中的光影顯得那麽清晰,放飛了自我……


    “呱呱!吾乃鳳凰!”鴨子光影撐開油紙傘,立於枝頭呆呆叫了幾聲。


    “嗚嗚!家又沒了?”幾隻小鳥光影緊緊抱在一起,悲傷抽泣。


    “呦吼!老夫……又自由嘍!”


    拳頭大的小老頭光影一聲吆喝,小竹竿挑起個大包裹,滿臉亢奮,落在樹梢。


    “人形爽靈!”


    眾人也是驚呼,幾位大能更麵色凝重,望向樹杈上的小老頭,嘴張得老大。


    “你瞅啥。”


    小老頭賊眉鼠眼,注意到了眾人異樣的目光,放下手中大包裹,伸竹竿一頓亂指。


    而眾人見這位竟是如此彪悍,也懶得搭理,紛紛別過頭去。


    “它們是?”青峰望著枝頭掛著各色光影,也是倍感新奇。


    “爽靈。”靈韻俏臉帶著淡淡的憂傷,望向青峰,繼續解釋道:


    “生靈逝去,肉體不存,三魂各有歸屬:幽精歸陰間;爽靈歸五行;胎光歸天,而有些爽靈卻不願去陰間轉世投胎,久了便幻化成如此形態。其實它們也挺可憐的,寄生在煉妖爐中,不願離去卻忘記了留下的緣由,莫不如步入那輪回之道,反正前塵往事都會忘得一幹二淨。不過這人形爽靈倒也稀奇,常理來說,幽冥界絕不允許人形爽靈遊走陽間……”


    “不好!金芝果隻剩下一枚!”


    青峰一激靈,無心再關注什麽爽靈,手指枝丫間最後一枚金芝果。


    眼見落下的金芝果各有歸屬,唯獨自己、靈韻、周野等人無福消受,青峰當即急紅了眼。


    眾人聞言紛紛抬頭,但見最後一枚金芝果掛在最高處,相比其他果子大上好幾圈,腰部偏圓,如此富態模樣,倒與武胖子形體有一曲同工之妙。


    “小魚兒,你上!”


    “韻兒你上,小爺喜歡吃……大肉!”


    青峰吞咽了一口唾液,對於吃貨來說自己又怎會不饞?可惜這金芝果隻剩一枚,又怎會與靈韻爭奪。而正當青峰和靈韻二人相互謙讓時,之前被擠下山的三位天殿弟子也爭相恐後上前,向花亭中奔去。


    “轟!”


    碗口粗的大鎖鏈子砸在三人身前,青峰小眉頭緊鎖。


    “你找揍!”


    三人上前抱緊鎖鏈,猛地一拽!而鎖鏈另一端的青峰卻隻是咧嘴一笑,巍然如山!


    如今修為突破到了鳳初境,氣力也增加倍許,此刻恰好拿這三人試試手。


    “皮又緊了……”


    齊星兒起身,剛想上前,卻被雪師尊攔下。


    “讓他們打。”


    ……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漆黑的眸子化為淡藍色,青峰手腕一抖,將大鎖鏈子連同三位弟子當空掄起!


    鎖鏈“嗖嗖嗖”旋轉,形成一個氣旋,勁風卷起周遭落葉飛花,驚天憾地!


    “砰!砰砰……”


    如此巨力,三人哪還握得住鎖鏈,來不急慘叫一聲,紛紛脫手,被甩出掛在了金芝樹枝頭。


    “猛!”


    眾人驚歎,一對三!那可是三位已凝結出本命靈石的天殿弟子,修為境界可都比青峰要高。


    而青峰倒不以為然,此刻隻關注著樹上唯一的金芝果,雖不知此果有何妙用,但又豈能拱手讓人!


    “韻兒,師哥來助你吧!”


    這時,一抹灰白身影突然閃現在鎖鏈另一端,一腳踏上!冥夜目光冰冷,盯著青峰。


    感受著蝕骨的寒涼順著鎖鏈傳到自己掌心,青峰緩緩轉頭,眸中倒映著幾分清冷……


    “住手!”


    見青峰和冥夜二人劍拔弩張,靈韻一聲嬌喝,將烏黑長發盤起,插上了鳳釵,緩步向花亭中行去。


    浮光倩影,皎月晴明。


    靈韻雖年幼,卻已生得絕世芳容,百媚千嬌。當她步入花亭的刹那,竟連金芝樹似乎也暗淡了些許,樹下頓顯安靜。


    一抹英氣掛於眉梢,靈韻緩緩伸手,一枚淡紫色十菱水晶盤旋而出,光華流轉……


    “好美……”


    “天元族長季海之女!”


    “十菱靈石!她是靈族?”


    眾人見青峰和冥夜如同兩尊門神佇立當場,未敢多言,這時,樹上的爽靈們也停止喧嘩,一個個大眼瞪得溜圓,注視著花亭中的佳人。


    “聖靈纏繞!”


    一朵小花在金芝果上綻放,乳白色柔光千絲萬縷將果子纏繞,緩緩拖拽,許久,靈韻香汗淋漓,而那枚金芝果卻宛若沉睡了般,紋絲未動。


    突然,冥夜飄身而起,手執燭天刃帶著喧囂的氣勢,閃現在金芝樹枝頭,下一瞬,刃芒飄落處,一綹火線迸射開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隨之響起。


    “住手!”


    眾人皆驚,緊接著,人群中一團粉色煙霧爆開,白小敏閃現在冥夜身邊,掄杵便砸!


    “不斷金枝,如何摘果!”


    冥夜躲過幾杵預要解釋,而白小敏卻不依不饒,不過這金芝樹倒也結實,任憑二人如此折騰,卻傷不了它的一枝一葉。


    武胖子想上前幫忙,卻被三長老幾聲琴瑟定在原地,隨後琴瑟聲再此響起,琴弦飄飛,將冥夜和白小敏二人也定在了當空!


    “嘿嘿!”


    望著這兩位一動不動,青峰也是一陣竊喜,而還不待他多笑幾聲,耳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宛如那九天悶雷,悠悠回蕩!


    “您還是那麽美,少年,用陽中至陰之血,陰中至陽之淚……”


    “啥!”


    青峰慌忙盤膝坐下內視自己靈台,但見縹緲中,靈台四團靈火熊熊,並無任何異樣,那狡詐的灰白老者也似乎被酒灌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昏昏睡著。


    “兒來晚了……”


    蒼老的聲音沙啞而急促,充滿了悲涼與悔恨,繼續在青峰耳畔叨嘮著。


    “娘?”


    漆黑的眸子眨了眨,青峰無語,抬頭仰望金芝樹。


    “收了天罡地煞果和孕育此果的……乾坤菩提根!快!”


    蒼老的聲音在顫抖,而青峰聞言卻是白眼一翻,眾人如此折騰想獲得一枚果子已屬不易,而乾坤菩提根?自己又是何德何能!


    “如此這般,這般……”


    ……


    紅葉搖曳,金芝難得。


    靈韻嚐試幾次無果,心灰意冷剛預走出花亭,這時,青峰好像睡醒了般,雙眸倏地睜開,向她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靈韻不解,苦澀一笑。青峰急忙翻開青布囊,取出了竹笛。


    “哈哈!這小子開始表演才藝了!”


    眾人打趣,冥夜和白小敏也被琴弦拽下,飄落在地,彼此狠狠對視了一眼,隨後一同望向青峰,神色皆是不善。


    青峰也不在乎眾人異樣的目光,手中竹笛滴溜溜一轉,向三長老微微拱手。


    “弟子不才,偶得那《天宮舞》整部曲子。”


    “天宮舞整部曲?”


    三長老俏臉毫無表情,好像還未從之前的傷感中解脫,美眸遊離,望向遠方……


    青峰坦然一笑,眼珠子瞟向冥夜和白小敏,見他二人未敢上前,小心肝這才放下,繼續解釋。


    “正是您之前所奏,此曲便是《天宮舞》,出至《乾坤雲笈》,共三部,而之前您所奏並非半部,而是三部中的第一部!”


    “此曲傳說乃鴻鳴仙子所奏,小女翻閱古籍才整理出此半部,而你卻說還有整部?也罷,隨你。”三長老苦澀一笑,並未介意。


    “鴻鳴仙子?”


    青峰蹙眉,見三長老點頭,隨即躬身一拜,哆哆嗦嗦將竹笛放在唇邊,有些緊張,望向靈韻。


    “老大!加油!”


    “下去嘍!”


    “嗚……”


    笛音空靈玄妙,嗚咽悠揚。


    靈韻嬌軀開始不受控製,跟隨著旋律在亭中翩翩起舞……


    鸞飛彩霧,鳳舞浮鬢邊,第一部笛音充滿了歡快,若天宮中的仙兒在慶祝著什麽盛大的節日,鍾鳴鼓樂聲響徹八方,一幅靈動盛景之畫徐徐展開。


    “此子聽一遍,便能記住?”


    三長老起身,凝重的俏臉多了些疑惑,這時,那曲風一轉,無盡的思念與哀怨情緒夾雜其中……


    “嗡!”


    第二部笛韻開場便好似蛟龍破空一聲長鳴!隨後蒼宇茫茫,無垠的大地上,喊殺、嘶鳴、咆哮聲排山倒海,千軍萬馬浩浩蕩蕩狂奔而去,頃刻間腥風卷起千層浪,血雨飄灑萬丈空!


    “天宮舞!”


    三長老難掩震驚,眾人更是恍恍惚惚如親臨上古悲壯的戰場,驚叫聲此起彼伏蔓延開來。


    曲風再轉!


    第三部寂寥悲情,千軍萬馬灰飛煙滅,徒留下無邊的蒼茫和寥寥幾人,佇立在無邊的殘破中。


    幾人又茫無目的地走著,顛沛流離,最終一個接一個倒下,塵歸塵,土歸土,靄靄黃沙埋葬了他們的白骨,一切的一切才恢複寧靜。


    天已荒,地已老……浩宇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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