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大,宋瑜沒走兩步,一輛車便停在她麵前。


    宋瑜抬眼看過去。


    藍色出租車搖下來,陌生女性司機友好地看了宋瑜一眼,問道:“需要幫忙嗎?”


    宋瑜頓了幾秒,輕聲道:“你去二環線嗎?”


    司機說:“去的。”


    宋瑜彎下腰,抬腳上車。


    女性司機給她遞了一個毛巾。


    宋瑜盯著毛巾,抬眼看過去,司機不好意思笑了笑:“這是我老公給我準備的,他說要是淋雨了,就拿毛巾擦一擦,以防感冒。”


    宋瑜手指微微蜷縮起來,笑道:“你老公對你真好。”


    司機:“他就是個呆子,做什麽都不行——”


    話是這麽說,她的眼裏都是幸福,整個人也洋溢出一股慢吞吞、擁有十足底氣的溫柔。


    宋瑜抿了抿唇,伸手接過毛巾,一點點把皮膚上的水漬擦幹。


    車內的暖氣吹拂,溫度暖烘烘的。


    宋瑜有點發僵的四肢逐漸回暖。


    劈裏啪啦的雨聲打在玻璃上,同逐漸暗下的夜色混做一體,宋瑜抬頭望向窗口,眼睫虛虛垂落,包內的手機在反複震動。


    司機隨口問道:“是你家裏人給你打電話嗎?”


    宋瑜:“不是,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宋家那對父母,說是沒去世,也堪比去世了。


    司機目露同情,“我,抱歉……”


    宋瑜坦然自若:“沒關係,其實他們對我也不好,所以我一點都不為他們傷心。”


    司機還想說什麽,便看見宋瑜略微低著頭,屏幕瑩瑩的光折射在臉上,小臉愈發脆弱蒼白,就沒有再提了。


    司機最後停在一個小區麵前。


    宋瑜剛搖下車窗,女人快步走了過來,把傘遞給宋瑜。


    沒好氣地說:“你出門記得帶自己,怎麽沒記得帶傘?”


    宋瑜不好意思笑了笑:“太著急了,忘了。”


    安喬一道:“到時候再感冒,我看誰難受,你到時候回去吃兩顆感冒藥,我點了牛油鍋,你吃不吃?”


    宋瑜怔愣片刻,“好。”


    說著,宋瑜掃完二維碼,輸入密碼,低頭下車。


    安喬一的傘一直撐在門口。


    自己肩頭半濕了,都沒有在意。


    宋瑜伸出手,把她的傘柄扶正,“你倒是在意點你自己,你也不是大病初愈,還淋雨。”


    安喬一哼哼兩聲:“我身體強,我不怕。”


    她看向宋瑜,問道:“周庭南欺負你了?”


    宋瑜搖了搖頭,“沒有。”


    安喬一:“他要是沒欺負你,你怎麽這麽失魂落魄的,還淋雨過來,你真當我看不出來你是什麽想法,你對他動心了吧。”


    “……”安喬一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


    宋瑜啞口無言。


    安喬一:“他到底做什麽了,還是說你們的關係——”


    宋瑜:“沒有,都不是。”


    安喬一看著宋瑜發白的臉,嘴角抿了抿,拿鎖開門,隨即推著宋瑜去洗澡,再踱步轉去廚房,倒滿熱水,把睡衣和貼身衣服準備好。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又響。


    安喬一側目看過一眼。


    幾秒後,她走了過去。


    宋瑜出來,就看見安喬一拿著水杯和感冒藥過來以,她義正言辭:“快喝,不然到時候感冒了。”


    宋瑜被安喬一盯著喝完藥,又被人吹了頭發,等到吃了飯,再洗漱,塞進暖呼呼的被褥裏,從頭到腳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


    宋瑜後知後覺回過神來,“你今天不用直播嗎?”


    安喬一:“休息一陣。”


    宋瑜提眼看過去,安喬一捏了一把宋瑜的臉,道:“你別以為我這種雄鷹般的女人會為你拋棄事業,是公司安排的休息,說是等這陣子風頭過去,再直播,也能把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宋瑜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安喬一不滿,“就這樣?”


    “你不是希望我不要愧疚嗎——”宋瑜說:“那我就不愧疚了。”


    安喬一很快撲騰上床,嘻嘻哈哈和宋瑜鬧作一團,又去撓她的癢癢肉,宋瑜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彎著身體,弓成了一個蝦米,也沒能阻止安喬一。


    鬧過一陣子,安喬一開口:“你還記得你那時候要給周庭南寄請情書的樣子嗎,臉紅得跟屁股似的,但還是信誓旦旦地說要拿下他,還說什麽不成功便成仁。”


    宋瑜猛然被人提了黑曆史,嘴唇抿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說:“都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說的話了,你怎麽現在還提這個。”


    安喬一轉過頭,視線和宋瑜對上。


    “你現在不是有了拿下他的機會了。”


    宋瑜心頭一顫,張了張口。


    安喬一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輕聲道:“怎麽就怕了。”


    宋瑜半晌才道:“我不是大學的時候的我了。”


    大學時候的宋瑜要有多耀眼,多意氣風發,現在的宋瑜就有多狼狽。


    何況,她現在還背負了另一重身份——


    聞翌的前妻。


    即使她真的有勇氣和周庭南在一起,這世間的無數流言蜚語也會將他們擊垮,就如同先前她和聞翌一樣。


    並非不是她不信真心,而是真心瞬息萬變。


    宋瑜已經賭過一次了。


    實在沒有勇氣用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再賭第二次。


    宋瑜睜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和他絕對不可能的。”


    安喬一著目到宋瑜逐漸發紅的眼角,到嘴邊的勸慰突然頓住了,伸出手緊緊把人攬進懷裏,說:“那就這樣,玩玩就算了,男人嘛,玩了還是他賺。”


    她故意逗弄開口:“等到七老八十了,你就可以這麽跟你的子孫介紹,你在二十五歲的時候,把京圈太子爺玩成狗了。”


    宋瑜被她的比喻成功逗笑了。


    安喬一:“這麽樣,神氣吧。”


    宋瑜:“是挺神氣的。”


    兩人再說了一會話,安喬一正撐著身體,想問宋瑜要不要喝水,抬眼就看見宋瑜眯著眼睛,打盹的樣子。


    她靜靜看了幾秒鍾,突然聽見玄關門打開的聲音。


    今天太著急,忘記和人說自己今天不方便了。


    心下一緊,安喬一快步出臥室,把門帶上。


    “你怎麽過來了?”


    “有男人?”


    “沒有,我朋友在這裏。”


    “你哪個朋友?”


    安喬一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微弱的水聲響起,“別在這,要就出去。”


    “你也配和我討價還價?”男人聲音低啞,“你朋友在,不會更刺激嗎,你的身體告訴我你很喜歡。”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是關上門的動靜。


    宋瑜睜開眼睛,等到徹底聽不到房間聲音,打開門。


    客廳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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