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猴子被陳啟的叫聲喊住,歡快的腳步一頓,轉身看向陳啟疑惑回道。


    但是以猴子對陳啟的了解,心頭思緒百轉,轉瞬間就猜出了陳啟的心思。


    乖乖,師父不會還要替這西梁女國的百姓打抱不平,讓那如意真仙將霸占的落胎泉讓出來吧?


    好家夥,都說我孫悟空愛多管閑事,其實我家師父也不賴啊!


    猴子暗暗撮了個牙花,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道。


    而陳啟既然已經想通,在心裏做好了決定,自然也不會反悔,歎口氣喊住猴子後,合掌對其笑道:


    “悟空,你先獨自一人去那聚仙庵取水救治八戒吧,稍後再來尋我。


    我則現在與小紅一起騎白龍馬過去那解陽山,老沙你留下來照顧八戒。”


    剛才眾人談到如意真仙時,陳啟自然也想起了這位阻撓過猴子取水的角色。


    隻是他印象裏的如意真仙穿得挺寒磣的,最後好像還被猴子打回了原形——一隻破鞋……


    咳咳,沒錯,陳啟記得的是動畫版的情節形象,還不保真!


    不過拋去那些雜七雜八的印象,陳啟還是認真的站在原地想了又想,這落胎泉乃是如同子母河水一樣,都是天地自然而然,生成的相對應寶地。


    對於生活在當地的女兒國人,路過的行人來說,都是一種極為重要的物資。


    所以這樣有著重要作用,有時候可以救命的泉水,任由如意真仙霸占,然後高價售賣出去,真的合理嗎?


    別扯什麽看護泉水,誌誠奉獻,純斂財罷了。


    更別提什麽墮胎是傷害嬰兒,先不說用子母河河水吃出來的嬰兒在未出生成型之前算不算真正的生命。


    就是真的正常男女結合出來的胎兒,隻要是自願的,難道作父母的還沒有打掉的權利嗎?


    都打算打胎了,孩子生下來所處的環境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適合他們的。


    除了迫不得已的,選擇打胎的夫婦顯然是不需要孩子的,與其生下來被遺棄或者虐待,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生下來。


    而且未生下來的,還不具有獨立存活能力的胚胎,在陳啟的觀念裏雖然會有憐憫,但並不算一個真正活生生的人。


    所以什麽墮胎算殺生,違反道德理念之類的想法,不在陳啟的考量之內。


    ——既然如此,那落胎泉就應該是與子母河一樣,供這些喝過子母河水的人自由使用。


    而且如意真仙霸占那泉水本身也不合理法,修葺了泉水所在的破兒洞,將泉水圈進了自家的洞府後,占為己有,對外收取極高供奉才肯與人。


    純粹就是仗著身有修為,家兄又是牛魔王,欺負這些女兒國的凡人罷了。


    那陳啟遇見這事,要看在紅孩兒,猴子的麵上放他一馬,裝作沒看見麽?


    嗬嗬,這也看不見,那也看不見,那他來西遊幹嘛來了?


    之前連觀音菩薩的金紅鯉魚都烤了吃了,還差他一個如意真仙了?


    當然,這貨雖然有霸占地方資源,吃拿卡要之舉,但到底罪不至死,陳啟還不至於為此直接要他的牛命。


    而是準備過去和他“談談”,讓他將落胎泉重新讓出來,交還給這女兒國的普通凡人。


    隻是陳啟一個人騎馬過去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女兒國太危險,沙僧又需要留下來看護現在負戰力的八戒,陳啟也不想拖累猴子前去的時間,讓八戒多挨些不必要的苦,才如此安排道。


    (諸護法揭諦:好好好,有了猴子忘了我們了是吧?)


    “唔,也好,師父你與大侄子路上小心,我取完水給這呆子喝了,就去尋你們。”


    猴子見陳啟一臉堅定,知道勸不動這樣的師父,無奈的撓頭笑了笑,隻得吩咐了句後,跺腳騰空駕雲離去。


    他得趕在陳啟到達解陽山前完成取水,回來喂八戒的事,再追上陳啟兩人。


    否則放任陳啟獨自帶著紅孩兒去見如意真仙,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而這一來一回再去裏,花費的路程如何猴子倒是並不擔心,左右不過扭扭身子的事,唯一可慮的,隻有少了紅孩兒相伴後,如意真仙那邊可不好說哇!


    偏偏這道人又是牛大哥的親弟弟,紅孩兒的二叔,他要真是一時想不開阻攔,猴子也不能一棒子給他打死!


    唉,愁死個猴了!


    看著猴子有些急匆匆離去的背影,陳啟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知是這個猴兒像往日一般遷就自己。


    否則按猴子的脾性,這如意真仙隻要沒做傷天害理的惡事,看在牛魔王,紅孩兒的麵子上也就放他一馬了。


    在心裏思索完後,陳啟想著速戰速決,也顧不上喊人出來見神仙的老婆婆了,拉上紅孩兒,翻身利落的上了白龍馬,便向著正南方的解陽山急急奔去。


    …………


    “師父,你想怎麽對付我二叔啊?”


    路上,白龍馬不用陳啟吩咐,向著南方撒開蹶子就快速的“嗒嗒呱”跑去,馬背上,被陳啟抱在懷裏的紅孩兒,手裏揪著龍馬鬃毛有些緊張道。


    媽耶,這陰險和尚可不是好相與的,不會就因為二叔收些供奉,就要攛掇臭猴子打死二叔吧?


    壞了,那車遲國三妖不就是收了供奉被打死的麽?


    紅孩兒想到此處,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小手兒那是攥了又鬆,鬆了又攥。


    要是陰險和尚真要去找二叔麻煩,索他的命,自己是趁臭猴子不在,這和尚又沒防備,當場給他拿下打暈劫走,好以此威脅猴子。


    還是……


    紅孩兒想了又想,最後念及這幾年猴子,廚子幾人都對他不錯的份上,還是鬆了攥緊的雙手,等起陳啟的回應來。


    心裏換了個想法,打算著萬一他們真想要二叔的命,自己先求情一番,若是求情都不管用,再拚了命不要,強忍著緊箍咒放把火,掩護二叔逃走吧!


    嗯,全然沒覺得自己會扛不住緊箍咒滿地打滾呢,大抵是這幾年沒吃咒,已經忘記當初的苦頭了。


    陳啟看著紅孩兒臉上像是打翻了調色盤的臉色,也看不出什麽三分涼薄,三分譏諷,三分糾結一分痛苦啥的,隻空出拉扯韁繩的一隻手來,一把蓋住這小娃娃的頭頂揉了揉好笑道:


    “小紅啊,你想什麽呢?放心,你二叔雖然事做的不地道,有土匪路霸之嫌,但罪不至死,師父可沒想著要他的命。”


    不是要他的命啊?那就成,反正他們家都皮實,斷個胳膊腿腳啥的,隨便養養也就好了!


    “孝”順孩子紅孩兒鬆了口氣,隨即就大大咧咧道:


    “那師父你可是要讓我二叔讓出落胎泉?簡單,我那二叔脾氣雖然倔,但最吃打了,往日裏與我父意見不和,吃他一頓老拳就老實了。”


    “你要是想與他談此事,我先去與他說說,讓他換個營生,他要是不肯,讓臭,咳咳,讓猴叔叔出馬,給他打三棍子,他肯定就同意了!”


    跟著陳啟一行人走下來,紅孩兒的眼界也開闊了,眼光上去了,不再瞧得起自己當年和二叔現在做的營生了,辛辛苦苦才掙幾個錢啊?


    遇上像猴子他們這樣點子紮手又心懷正義的,還得擔心被他們一個看不順眼,順手就除了!


    所以,要做就做大事口牙!


    絕對不是這幾年隨著陳啟他們幾人腳踏實地,與那些普通的凡人接觸多了,見慣了他們的悲歡喜樂,知道什麽叫作憐憫了。


    絕!對!不是!


    陳啟看著讓人哄堂大“孝”的紅孩兒莫名又開始自顧自的撇起了嘴,搖頭失笑後,看著遠處有些綿延的山巒輕笑道:


    “看情況吧,我隻想和你二叔‘談談’,如果實在不行,嗯,就按你說的,讓悟空再辛苦辛苦吧。”


    …………


    “師父,那落胎泉水我已經送至八戒那了,那呆子喝了半盞,大小便齊流,但解了幾次手後,總算肚子不疼了,我離去前,他正叫那老婆婆幾人給他燒熱水洗澡哩!”


    “哈哈哈,也叫這呆子吃個乖,以後莫要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胡吃海塞,吃他個大肚病來!”


    趕在陳啟兩人一馬進解陽山前,猴子終於趕上來了,遠遠喊住白龍馬,猴子翻身下了雲頭接過韁繩嬉皮笑臉道。


    這如意真仙雖然在此霸占泉水,但一聽猴子報上姓名,更言說紅孩兒就在後頭來此的路上,臉上稍顯驚喜猶豫,就被猴子逮住了命根破綻。


    幾番好話一說,關係一攀,也就迷迷糊糊,半推半就的讓猴子盛了滿滿一缽的泉水離去了。


    是故才讓猴子沒費什麽手腳功夫,順利追上了陳啟兩人。


    隻是猴子快,白龍馬也不慢,此處已至了解陽山山腳,陳啟見猴子來了,幹脆的抱著紅孩兒下馬,拍了拍白龍馬的馬頭以慰辛苦後,與牽馬的猴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山中聚仙庵走去。


    路上,陳啟向猴子笑言了紅孩兒說的如意真仙“吃硬不吃軟”,猴子也向陳啟言說了“借水”的詳細。


    笑談中,師徒兩相視一笑,對這如意真仙的處理都有了幾分盤算。


    解陽山的風景還算不錯,幽花擺錦,野草鋪藍。澗水相連落,溪雲一樣閑。重重穀壑藤蘿密,遠遠峰巒樹木蘩。


    鳥啼雁過,鹿飲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


    三人一馬走著走著,倏忽間,已轉了個山彎,至了一處小橋流水人家之前,那莊院裏還養了土黃犬,見有生人來了,狂吠不止,惹得鳥驚魚竄,也惹來了莊院門口,早已候著的兩道人的嗬斥。


    將這不長腦子的黃狗喝住,見其夾著尾巴老實趴下後,如意真仙才整了整衣冠,遠遠看著陳啟身邊的紅孩兒,神情有些激動的上前幾步喊道:


    “可是聖嬰侄兒來了?幾年未見,想煞叔叔了!”


    “二叔!”


    紅孩兒也由走改跑,興奮的一頭撞進了如意真仙的懷裏,抱著其撒歡道:


    “是好久不見了!你知不知道我父王和母親如何了?我這幾年隨師父,猴叔他們在外修行,消息不便,都好久沒聽到他們兩人的口信了!”


    如意真仙被紅孩兒撞了個趔趄,也不生惱,反而嘴角咧起,更顯開懷,但聽紅孩兒問起牛魔王夫婦的近況,卻不由的有些尷尬。


    眼神閃躲了一瞬後,如意真仙摸了摸頷下的須發,“自然”的轉了話題,拍拍紅孩兒肩膀笑道:


    “他們呀,日子過得好著呢,不愁吃不愁喝的,比你二叔我可逍遙多嘍!


    還是說說你吧,你前幾年隻回了封信回去,言說要跟隨東土大唐西行取經的聖僧,還有大哥他那結拜兄弟孫悟空修行?”


    “如今幾年下來,修的如何了?”


    如意真仙看著紅孩兒頭上的金箍,皺了皺眉頭,小聲問道:“他們可有欺負你,打罵你?若是有,盡與叔叔我說,就算我一時不是那猴子的對手,也可以回去喊大哥來救你!”


    得了吧,你哪算一時不是臭猴子的對手,真跟他起了矛盾,把他惹火了,怕是給父王報信的機會都沒有,就會死在金箍棒下了!


    紅孩兒扯了扯嘴角,也懶得揭破自家親二叔的大話,也小聲回道:


    “二叔放心,我這幾年隨著他們一路走至這裏,雖然平時清苦了點,不能沾葷腥,但也是和他們同吃同睡,算不上被欺負。


    而且一路上也被照顧過,得了些機遇,日子過得還算順遂。”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真仙又拍了拍紅孩兒的肩膀,感受著那比往日更厚實了些許,又見紅孩兒隱隱約約高了點的身姿,知其所言不虛,欣慰的點頭道。


    而此時的陳啟猴子也牽著白龍馬來到了近前,跨過了溪流上的木橋。


    如意真仙如今既然自紅孩兒口中得了真相,自然也不敢怠慢二人,忙再整了整衣冠,上前正色行禮道:


    “小道如意,見過聖僧,見過悟空兄弟,侄兒聖嬰頑劣,這一路來,卻是勞煩兩位照顧教導了。”


    嘿嘿,這家夥沒見到大侄子前可不是這個態度!


    想到剛剛“借水”時,這道人惱恨與歡喜交織,半警惕半生疏對待自己,再到現在的客氣謙卑。


    猴子都想笑著用陳啟曾說過的那句話來調笑此人了:如意,何故前倨而後恭也?


    而陳啟也算真正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如意真仙,隻見他:


    頭戴星冠飛彩豔,身穿金縷法衣紅。足下雲鞋堆錦繡,腰間寶帶繞玲瓏。一雙納錦淩波襪,半露裙襴閃繡絨。


    鳳眼光明眉菂豎,鋼牙尖利口翻紅。額下髯飄如烈火,鬢邊赤發短蓬鬆。


    穿的錦繡,但氣質粗豪,也難怪紅孩兒問人時,當先提了濃眉大眼與赤發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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