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說的話,你還不快扶我起來?


    見這毛和尚光在那笑眯眯的點頭,但就是不動彈,手裏的鐵棒更是沒鬆手,靈感大王的額角落下滴滴冷汗,強撐笑道:


    “長老,莫不是不信我的話?若是心憂,可帶我前去南海,在菩薩麵前辨明身份,我也正好向菩薩領罰,自請回蓮花池禁閉,再不出池了,你看這樣可好。”


    迎著靈感大王希冀的目光,猴子終於停下了笑眯眯的神情,定定的看著靈感大王會後,眼中冷色一閃寒道:


    “這樣可就不好說了,我倒是信你是菩薩養的,可你若是想回蓮花池,可能將這些年吃的童男童女還我?”


    我tm都吃了,上哪還你?!


    靈感大王的臉色一變,看出這毛和尚的殺意,忙抬手道:“住手,住手!我乃是菩薩養……”


    “砰!”


    可惜,見這妖怪嘴裏吐不出童男童女的去處,身上又有妖風腥氣,猴子的鐵棒一揮,頃刻間就要了他的性命。


    “嗬,菩薩養的怎麽了,就你這種孽畜,回了南海也是要死的下場,還是讓孫爺爺省點力氣,直接送你下地府去吧。”


    猴子收起鐵棒,拿腳踢了踢地上顯出真身,碩大無比的金紅鯉魚,叉腰冷笑了聲。


    又悄然摸了摸耳後的三根救命毫毛,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嘀咕了句道:


    “嘿嘿,菩薩慈悲大度,應該不會計較我老孫替她清理門戶吧?”


    原地站了些許時間,未見到祥光霞雲降臨的猴子暗自一喜,眉梢飛揚,扭頭朝還呆站在河邊的紅孩兒招呼道:


    “大侄子?快來,快來!這什麽靈感大王原來是條鯉魚精,身子還怪大的,最好帶回去給師父還有其他人瞧瞧。


    這廢墟下麵也還有豬羊和不少酒水,不能浪費,你隨我一起把他們抬回去吧!”


    腦子裏尚有些亂糟糟的紅孩兒聞言抬起頭,也不驚訝猴子已經結果了那雜碎妖怪。


    這一路來,有太多這種攔路的惡妖被這樣解決了,那隻雜碎妖怪自然也不會例外。


    而麵對猴子的“苦力召喚”,紅孩兒撇了撇嘴,也沒多說什麽,上前老老實實的和猴子一同挑開磚瓦,搜尋著幸存的酒水和豬羊時,還不忘發問道:


    “這鯉魚精又是怎麽躲過我的三昧真火的?”


    “嗬嗬,你細看他那真身,可發現少了什麽?”


    猴子提起廢墟裏找到的那頭和八戒神似的肥豬,拿巴掌惡趣味的拍了拍豬頭時,轉過頭對紅孩兒笑道。


    紅孩兒將那隻整羊從磚瓦裏拔起,依言向靈感大王的真身看去。


    月光淡淡灑下,可見那渾身金燦燦,約摸有三四丈長短的巨大鯉魚,魚眼翻白,魚頭上有一個凹坑,正往外流出絲絲紅白。


    魚身上更是沒一處好的地方,坑坑窪窪,鮮血正順著那些殘破的鱗片,滴滴嗒嗒的淌下。


    殘破鱗片?


    紅孩兒的神情一動,魚頭上的傷口,很顯然是身邊這位便宜“叔叔”的傑作,魚身上的麽,要麽是被踹進廟裏受的傷,要麽就是躲他的三昧真火付出的代價。


    可結合那雜碎妖怪偷襲他之後,再現身時身上便血淋淋的,紅孩兒心裏就有了些許答案道:“魚鱗?”


    “沒錯,”猴子有些可惜的將尋出來的,通通已殘破的酒壇碎片扔掉,轉過頭來笑著頷首道:


    “你那三昧真火將要噴到他的時候,這妖怪將那魚鱗當作替身之物,替他擋了一劫,然後隱沒身形,趁你大意時給了你一腿。”


    說道紅孩兒大意時,想到紅孩兒當時昂著頭,插著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結果渾然不知已經被人家摸到了左近……


    猴子就差點笑出了聲。


    紅孩兒顯然也想起了當時的場景,自己誤以為手拿把掐的時候,那妖怪已經脫身而去,準備反擊,而那個臭猴子則在一旁偷偷看他的笑話,一句也不提醒!


    一想到此,紅孩兒漲紅了臉頰,猛的低頭抱起地上的整隻犧羊,頭也不回的就朝陳家莊跑去。


    可惡,這個仇,我紅孩兒記下了!


    猴子看著紅孩兒那急匆匆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捂著嘴偷笑幾聲,才一手拎起八戒的同宗,一手拖起那“靈感大王”,吊在紅孩兒後麵,慢悠悠的朝陳家莊走去。


    大抵是惱羞成怒了,紅孩兒也忘了駕雲,就這麽一路跑回了陳澄陳清家,猴子也由他,陪著一同走了回去。


    及至門前,有了紅孩兒的報信,陳啟等人早早就候在了門前,待猴子拖著那龐大金鯉回來時,上前喜笑迎道:


    “悟空,這就是那靈感大王的真身?不愧是你,一出馬就除了這禍害!”


    果然,隻要不給猴子配豬隊友,他自己不懈怠大意,那猴子在西遊路上,基本就是亂殺!


    猴子將那牲豬丟在了八戒懷裏,對其擠眉弄眼一番,惹來八戒怒視後,才空出手轉身對陳啟嘻笑道:


    “師父,這回也多虧了大侄子吸引了這妖怪的注意,我老孫才一擊建功,不然這妖怪打起來雖然不麻煩,但一身鱗片,滑不留丟的,我也不好拿他。”


    至於這妖怪的來曆,顧及到眼前人多嘴雜,猴子暫時也就沒提,準備找個時間私下裏和取經隊伍的人說起。


    省的敗壞了觀音菩薩在此間的名聲——雖然菩薩不是故意的,但多多少少也沾點教管不嚴,而遷怒——也是一種人之常情。


    “知道,知道,這回也麻煩小紅了。”


    陳啟樂嗬嗬的將大手按在紅孩兒的頭上,輕柔的摩挲了幾把。


    紅孩兒悄悄翻了個白眼,但也習慣了陳啟這個表示親昵與誇獎的動作。


    他是先回來的,自然會被焦急等待的一眾人問起情況,紅孩兒如實招來的同時,也“稍微”刪去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比如他被妖怪躲了神通,被妖怪偷襲了,被妖怪踹到地上打滾……


    咳咳,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不用說了。


    紅孩兒自動幫他們省略了,隻說是自己在前頭和妖怪大戰吸引了注意力,猴子則藏在暗地裏,趁機竄出來給了妖怪一鐵棒。


    嗯,沒毛病。


    “這,這就是那該死的邪神啊!”


    “原來是一條這麽大的金鯉魚!”


    陳澄陳清兩兄弟也沒想到,今日招待的一群和尚,不僅能讓他們的兒女逃脫死劫,更是一舉消滅了問題的根源!


    要知道,他們原本打算裏,待這兩位小長老舍身飼邪神後,便以厚禮相謝剩下的長老,禮送他們離去,就收拾浮財細軟,連夜逃離陳家莊的。


    畢竟這附近到底是靈感大王的地盤,耳目眾多,其又喜入家打探,他們的兒女隻要還活著,時日一長,如何瞞得過他?


    至於家產裏那些帶不走的,也隻能半賣半送的處理給同族兄弟了。


    好在他們積攢的金銀不少,又有兒女可以繼承當作希望,舍了這些也就舍了。


    隻要離遠了通天河,離遠了靈感大王,他們還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隻是這打算裏隱患頗多,不管是離家千裏再尋地居住,人生地不熟,又有巨財在身;還是中途被靈感大王及手下爪牙發現不對,追了上來……都會導致他們陳家死無葬身之地!


    而今夜,猴子的這一出,顯然是幫了他們的大忙了!


    所以在激動的打量完那和一間房子差不多大,渾身血淋淋的巨大鯉魚後,兩人領著家裏的僮仆齊齊跪在了地上,朝陳啟幾人不停的磕頭激動道:


    “多謝聖僧,多謝幾位長老,替我陳家莊除此大魔!感激不盡,感激不盡,還請多受小老兒幾拜!”


    “老施主客氣,正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妖怪在此為禍不法,撞見我等師徒,那是他的惡報到了。”


    “老施主見我等遠道而來,招待周全,則是善有善報,此乃因果循環之理。”


    “老施主若是實在要謝我們,明日再請我們吃一頓就是了,亦或者替我們尋來一船渡河,也算全了今日我等之功。”


    陳啟忙和猴子扶起跪倒的二老,拍著對方的手背寬慰,還不忘開了個玩笑活躍下氣氛道。


    八戒也一手一個,拉起其他跪倒的僮仆,幫他們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笑著回頭道:“是啊,明頭啊,得多招幾個廚子來,可不能再像今晚一樣,可著一個累啊!瞧把人家都累成什麽樣了!”


    被累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吧?


    陳啟等人斜了一眼毫無心虛愧疚的八戒。


    “長老放心,長老放心,”二老被扶起,揩了揩臉上的淚痕,隻覺心中的鬱壘盡去,放聲大笑道:


    “明天可就不止我們家宴請聖僧和長老們了,得是整個陳家莊來請了,到時候,我們陳家莊幾百戶人齊上,哪還會累到?”


    “也必讓諸位長老都能吃飽喝足,再找來一條好船,送長老們過河!”


    陳澄豪氣的揮了揮手,又叫來幾個仆人,讓他們去通知莊子裏其他人今夜的好事,喊他們來觀這鯉魚精的真身,還有明日要大辦的宴席!


    那幾人得了令,也是神色激動的朝莊內跑去,先是分頭拍響了最德高望重的幾家,喜氣洋洋的說了前話,又並著那幾家派出的人一起,朝著整莊的人家散去。


    不一會兒,整個原本寂靜的陳家莊就因為這條鯉魚火爆起來了,一戶戶人家點起了燭火,一個個莊民穿著不整的衣衫,打著不相異同的火把,燈籠,急匆匆的向莊口處趕來。


    而在親眼目睹那足足有四五丈長短,躺在地上都比一扇大門高的金紅鯉魚後。


    整個莊口立馬變成了人聲鼎沸的場所,一處處火源,將此處映照的猶如白晝。


    “乖乖,好大的鯉魚!這就是我們年年月月都要祭拜的大王真身?”


    “卻原來是條鯉魚精!”


    “這鯉魚身上都是血!”


    “據說是東土來的高僧降妖除魔的時候打得!”


    “死得好,死得好,這妖怪也有今天啊!”


    “嗚嗚,我的兒,娘給你報仇了!”


    “該死的畜生,吃我一刀!”…………


    莊民們繞成了一圈,對著那巨大無比的鯉魚指指點點,充滿了激動,興奮,厭惡,害怕……


    更有婦女和漢子,上前癲狂的啃著已死的魚身,或拿刀叉向其狠狠紮去。


    還是旁邊的人看不過去,擔心他們反傷到自己,上前拉回他們。


    陳啟看著眼前的一幕,原本含笑的嘴角忍不住垂了下去,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在他們沒來之前,這靈感大王吃了多少的童男童女,毀了多少個家庭了呢?


    苦海麽……


    不待陳啟繼續感歎下去,陳澄陳清兩兄弟就領著幾人向他們走了過來,除了領頭的一個是白發蒼蒼,年齡遠大於其他人以外,其他人都跟在兩兄弟身後。


    領頭的人乃是這陳家莊裏輩分最大的族老,他們此前來是替整個陳家莊來道謝的。


    以及商量明日的招待和找船之事。


    他們不準備讓兩兄弟單獨負起找船的錢財,而是準備讓整個陳家莊的人一起出錢。


    當然,不是均攤,大頭還是他們幾個大戶,剩下的零零碎碎交給其他人,隻需要表明一番心意便可。


    至於明日的宴席,自然不是像陳澄開玩笑那般全莊齊上陣伺候陳啟他們,而是預備收集食材,辦一場全莊一起的露天宴席。


    也算是大家一起慶祝打死了這吃人的魔怪。


    不過說到預備開宴席的食材,眼前不就是有現成的麽?


    有一個莊民就大著膽子上前問道:“聖僧啊,這大鯉魚能吃麽?”


    吃應該能吃,不過這玩意吃過不少人了吧?


    陳啟聞言一怔,便將目光投向了猴子。


    他是不支持吃高智慧生物的,不管這個高智慧的是人,還是成了精的妖。


    但是,很多事情要分情況的看,譬如這靈感大王吃了人家莊子裏的童男童女,被猴子一棒子打死後,那被吃掉也是一種報應。


    隻是陳啟也不確定這種精怪的肉普通人能不能吃,所以才看向猴子。


    而猴子麵對一眾期待的目光,摩挲了幾下下巴,目光微動,便想了想笑道:“無礙,無礙,這東西隻要做熟了,普通人也可吃得,隻是於人大補,不能吃多了,不然也是麻煩。”


    “唔,要不還是老孫給你們開道方子吧,你們明日按這方子抓藥,若吃魚吃得有些不舒服了,就來一碗,保證藥到病除。”


    說罷,拉住一人,向他細細吩咐了起來。


    陳啟在一旁聽了一耳朵,麵色有些奇怪。


    因為如果他沒聽錯的話,按猴子報的那些山楂,陳皮,山藥一類的中藥,最後煎出來的不會是健胃消食片吧?


    而一聽說要吃這鯉魚精的真身,紅孩兒的眼珠子便是一轉,自告奮勇道:“我來,我來!這妖怪的肉不容易熟,讓我用三昧真火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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