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喜提四十天挑擔大禮包,愁眉苦臉;沙僧痛失取經重擔,喜上眉梢。


    這些暫且按下不表。


    陳啟一行人自踏入平頂山,路遇金角大王,銀角大王,再到猴子試盡那二魔王的五件寶貝,救出被捉的師徒三人,看似時間過得很長,實則隻有一個白天的光景。


    於是,看著洞府外夕陽西下的通紅紅一片,師徒一行人,翻出了在洞中的米麵菜蔬,燒刷了鍋灶,安排些素齋吃了,飽餐一頓。


    安寢洞中,一夜無話,直到次日又天曉。


    早上八戒起的早,雖然對於接下來要挑四十天的擔子,滿腹怨氣,但收拾起早餐來,卻依舊幹脆利落。


    取了袋麵粉,加了些鹽水,和麵,揉麵,一氣嗬成,再用手揪出一個個小麵疙瘩,丟入沸水裏,最後加入昨天挖的野菜,一鍋香噴噴的湯餅也就做好了。


    “師父,老沙!吃早飯了!”


    大功告成,八戒在衣服下擺上抹了抹手,盛出幾碗,對洗漱完,忙著其他事的兩人吆喝一聲道。


    至於對正在給他燒灶添柴的猴子,則是視而不見,全當沒這個猴!


    猴子也不惱,退了火,嬉笑著上前自己盛了碗,“呲溜”一口後評價:“嗯,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哼!”


    八戒昂起頭,不接受這個遭瘟的猴子誇讚,大屁股一晃,擠開猴子後,蹲在洞府門口“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


    “啊哈~”


    猴子笑著指了指鬧小脾氣的八戒,捧著碗,又擠到了八戒身邊,蹲下吃湯餅。


    八戒瞅了猴子一眼,不想搭理,扭過頭,背對著他才繼續吃著。


    這兩個家夥……


    陳啟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單手端碗,也湊到他們旁邊,蹲下來吃著早飯。


    沙僧看著他們,憨厚的笑了笑,端著碗跟上。


    師徒四人就這樣蹲在蓮花洞門口,人手一個飯碗,“稀嚕嚕”的吃起了熱湯麵。


    不遠處,就是白龍馬在門前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啃著遍處可見的苜蓿草。


    早飯就這樣在一種奇異又溫馨的氣氛裏過去了。


    待收拾好行李,照樣是猴子化身縱火犯起手,一把火點了蓮花洞和裏麵的小妖屍體,防止疫氣。


    陳啟一行人才牽馬的牽馬,挑擔的挑擔,踏上了去往西天那似乎遙遙無期的取經路。


    隻是這一次,還沒出了平頂山,斜喇裏躥出一個老者,似乎在此恭候多時了,一把扯住猴子的手,大喊道:“和尚那裏去?還我寶貝來!”


    “哎呦,這是妖怪他爺爺來討寶貝來了?猴子的寶貝怕是保不住嘍!”


    八戒見了,忍不住停住腳步,挑著行李幸災樂禍道。


    而猴子看著扯住自己手不放的老者,眼中金光一閃,驚訝道:“這不是老君嗎?來此作甚?”


    見猴子一語叫破了自己的身份,老君也不藏著了,急升玉局寶座,九霄空裏佇立,叫道:“孫悟空,還我寶貝。”


    猴子一跺腳,起雲跟上,不解的撓撓頭,道:“我哪有你的寶貝?莫不是還惦記我老孫五百年前吃的那五葫蘆金丹?”


    “沒有沒有,我哪有煉丹的本事?你要找我老孫還金丹,那是找錯人了,欠著,先欠著吧!”


    猴子眼珠子轉了轉,警惕的捂住懷裏的玉淨瓶,將腰間掛著的寶貝往後挪挪,一副我很窮,沒錢還賬的樣子。


    嘿!這潑猴還有臉提偷吃金丹的事!


    老君被猴子的一番話氣的吹胡子瞪眼,有心想給他個教訓,又想到自己的寶劍、褲腰帶,童子還在他手上,隻能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今天不是來找你討賬來的,是你拿了我的寶貝,該還我了!”


    老君指了指猴子腰間的幌金繩,如數家珍道:


    “這葫蘆是我盛丹的,淨瓶是我盛水的,寶劍是我煉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繩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帶。”


    “那兩個怪:一個是我看金爐的童子,一個是我看銀爐的童子,隻因他們偷了我的寶貝,走下界來,正無覓處,卻是幸你拿住了,也算一番功績。”


    老君捏著鼻子,方把這觀音給的台詞說完,又把手伸出,討還道:“如今你既降了妖,過了難,還是把我的物件,物歸原主罷。”


    “哎哎哎,且慢,且慢,”猴子左手捂住寶貝,右手前伸按住老君討要的手,上前嬉笑道:


    “老君啊,你縱放家屬為邪,是不是該問個鈐束不嚴的罪名?既然如此,那這五件寶貝,暫且借我在西行路上用一用,權當賠罪如何?”


    “我這都是要急著用的,怎能借給你?”見這潑猴借題發揮,耍起了無賴性子,老君也懶得演了。


    上前一把薅住猴子腰間的幌金繩,往自己腰間邊纏邊沒好氣道:


    “幹我何事?還不是那南海上的菩薩問我借了三次,我推脫不得,送他們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師徒可有真心往西去!”


    “如今倒是又被你個賊猴賴上了,鬆手,鬆手!”


    老君拍開猴子阻攔的手,係好腰繩,掛好寶劍,嫌棄的看了眼紫金葫蘆,隔空揭了葫蘆塞,喚出兩股金銀色仙氣,就地一指,化成了兩個金銀童子。


    又指使著見到猴子怯生生的他們,托著葫蘆、玉淨瓶,背上芭蕉扇,站在了離自己稍遠些的身後。


    見老君揭了觀音菩薩的老底,猴子不舍的鬆手,眼看著五件寶貝離自己而去,忍不住指著南邊抱怨怒道:


    “這菩薩也是慣會為難人,當初說好的,西行路上艱難險阻,特許我老孫叫天天應,叫地地靈,急難處親來相救;如今又到處求人,安排磨難。”


    “真真是好人她也做了,壞人也是她扮了!”


    “活該她一世無夫!”


    見猴子撇嘴抱怨,老君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了些許,甩了甩手道:“那是你們的自家事,老君我可管不了那麽多,走了,走了。”


    揮了揮衣袖,化作了萬道霞光,縹緲同歸兜率院,逍遙直上大羅天。


    見太上老君先溜了,猴子也不好一個人在此抱怨,一個翻身跳下,來到陳啟身邊,言了全部,還不忘吐槽道:


    “這菩薩也是會捉弄麻煩人,生怕這西行路上艱難險阻不夠,親自去借人手當磨難來了!”


    嗬,這就叫抬身價,後麵還有不少類似的呢!


    陳啟搖搖頭,無奈笑道:“這就叫法不可輕傳啊!若沒有大毅力,大恒心,大智慧,曆經千辛萬苦,如何顯得那真經寶貴?”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得有大神通!


    神通大的要夠護身,嗯,要是能再大些,大到佛祖都惹不起的話,那更簡單了,伸伸手就能拿到真經……


    但那不是取經隊伍裏,有一個算一個,都沒那本事麽!


    最高戰績的猴子,還正是佛祖親自降服,壓在五行山下的。


    這就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猴子也明白陳啟的潛台詞,撇撇嘴道:“罷罷罷,誰叫我們有求於人呢?規矩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要一路走過去,我們就勤勤懇懇走過去;要艱難險阻,沐風砎雨,那就一路披荊斬棘;就是他們給我們路上投放妖怪……”


    猴子搖頭晃腦說完,咧起嘴角,露出個危險的笑容道。


    “左右也是俺老孫用手裏的金箍棒送他們回‘西天’好了。”


    顯然,此西天非彼西天。


    嗬嗬,陳啟笑而不語,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


    發了通牢騷,一行人還是該西行就西行,剖開路,徑下高山前進。說不盡那水宿風餐,披霜冒露。


    一日,又遇見了一座高山攔路。


    陳啟隨意的駐步,打量那山笑道:“這山勢崔巍,又是哪家的妖魔攔路?”


    猴子也搭了個眼簾,眼中金光一閃,放下手笑道:“師父,你錯哩,這山看上去堂堂正正,並無妖風邪氣,還有佛光哩!”


    佛光?這是給我們幹到小西天雷音寺來了?


    黃眉那小子沒這麽早跳出來吧?


    聽了猴子的話,陳啟摸著下巴,根本不信,反倒揣測起和佛光相關的劫難來。


    倒是一旁的八戒,挑著擔,擦汗抱怨道:


    “師父啊,這去西天的路還得多久啊?這一路上逢著個山澗河溝的,就是隻妖魔鬼怪攔路,這等我們到了西天,都猴年馬月了!”


    “嗬,早著,還早得很哩!我們還沒出大門哩!”


    猴子聽見八戒的話,笑著抱起手來調侃道。


    “猴哥莫要扯謊啊,這人間哪有這般大門?”


    八戒翻了個白眼,對猴子不信道。


    “嘿嘿,八戒,我們真的還隻是在堂屋裏轉哩!”


    猴子對八戒擠了擠眼,促狹笑道。


    “大師兄,莫要開這種玩笑嚇唬我們了,哪裏就有這般大堂屋?就是有,也沒處買這般大過梁啊。”


    沙僧也被猴子的話逗樂嗬了,開口道。


    “欸,卻是你們沒見識悟性了!”


    猴子對他們擺擺手,眨眼道:“來來來,聽我老孫說,若把這青天為屋瓦,日月作窗欞,四山五嶽為梁柱,天地猶如一敞廳!”


    “這樣一算,那我們豈不是還在堂屋裏轉悠嗎?啊哈哈哈!”


    好家夥,按你這樣算,這出大門不得是換個世界?


    這從天庭到地府,天涯到海角,還不是在一個屋子裏晃悠?


    陳啟、八戒,沙僧三人齊齊對猴子翻了個白眼,這個冷笑話並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一行人裏麵也就猴子仗著有筋鬥雲的極速,才可以把天地當作一個屋子了吧?


    換成其他人,哪個敢誇下如此海口?


    朝遊北海暮蒼梧啊!


    陳啟在心底狠狠羨慕了一把。


    但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算是別想了,畢竟要是讓“唐僧”學會了駕雲……


    這西行路上的艱難險阻還怎麽來?


    誠心還要不要了?


    經書還賣不賣了?


    佛祖的大鼻兜還扛不扛得住?


    咳咳,刹住了心底的危險想法,陳啟跟著幾個徒弟,向遠方的高山走去。


    嗯,還是去看看妖怪磨難吧,兄弟們。


    這山確實不凡:山頂嵯峨摩鬥柄,樹梢仿佛接雲霄。古怪喬鬆盤翠蓋,枯摧老樹掛藤蘿。


    泉水飛流,巔峰屹崒。處處皆是禽獸,麂鹿獐兔結黨成群;豺狼大蟲四麵潛伏。


    ——越發堅定了陳啟認為這山裏有妖怪的信心。


    隻是吧,左等右等,也沒見到所謂的妖怪影子,直走到紅輪西墜,十裏長亭無客走,九重天上現星辰。八河船隻皆收港,七千州縣盡關門。


    六宮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罷釣綸。兩座樓頭鍾鼓響,一輪明月滿乾坤。


    陳啟還是沒等到有妖怪跳出來劫自己!


    虧他一路上凝神戒備,手裏攥的九環錫杖都快被他攥出水來了!


    “嘿嘿,師父,我就說這山裏沒古怪吧?瞧你這一路擔驚受怕的樣兒,哈哈哈!”


    猴子見陳啟終於鬆下了戒備,上前用肩膀頂了頂陳啟,嬉皮笑臉道:


    “我看呐,那前麵有樓台迭迭,殿閣重重,想必是座庵觀寺院,師父你還是快與我們一起前去借宿吧,待睡完這一晚,明日起床動身,這座山也就過去了。”


    “你啊,也就不用害怕啦。”


    山裏?寺院?夜晚?


    猴子不說還好,一說這前麵有個寺廟可以借宿,陳啟的警覺再次拉滿,童年印象深刻的一幕湧上心頭:


    夜晚,小和尚,女人,引誘,爪子摸上腦袋,五指印下,鮮血橫流……


    這一難莫非是那隻老鼠精?


    “悟空啊,莫要見了寺廟就鬆懈防備,要知道,這世上能人無數,別盲目依賴你的火眼金睛!”


    “你想想,這一路走來,有哪座攔路的山澗河溝我們是順順利利過的?”


    “更何況還是這山裏出現的一座寺廟!”


    “就是真的要過去看看,商量借宿,也切莫忘了小心防備。”


    深怕半夜被人摸進來摸光頭的陳啟,對著猴子苦口婆心勸道。


    害得猴子一臉茫然的撓撓頭,心裏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師父說得好有道理,莫非這次真是我老孫看走眼,大意了?


    那前麵的寺院,其實是座偽裝的魔窟?


    於是猴子跳向樹梢,再次仔仔細細,裏裏外外的觀察起前麵的寺院,但見:


    八字磚牆泥紅粉,兩邊門上釘金釘。迭迭樓台藏嶺畔,層層宮闕隱山中。萬佛閣對如來殿,朝陽樓應大雄門。七層塔屯雲宿霧,三尊佛神現光榮。


    文殊台對伽藍舍,彌勒殿靠大慈廳。看山樓外青光舞,步虛閣上紫雲生。鬆關竹院依依綠,方丈禪堂處處清。


    雅雅幽幽供樂事,川川道道喜回迎。參禪處有禪僧講,演樂房多樂器鳴。妙高台上曇花墜,說法壇前貝葉生。


    不是,這確實是一家正經寺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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