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說:“應該是吧,我哥最了解吳薇薇的病情,而且她當年是我哥治好的,估計她們一家都非常信任我哥。”


    “南哥回來,是在第一人民醫院上班嗎?”


    “是啊,吳薇薇現在就在他那邊接受治療呢。”


    “我小侄子出了點事,我正好也在。”


    “這麽巧啊?”安曉驚訝,後知後覺又問,“你小侄子怎麽了?”


    宋晚夕沒敢把哥哥的家醜外揚,也算給嫂子留點尊嚴,隨便找了個借口,“小侄子不小心骨折了,需要在醫院住兩天。”


    安曉疑惑:“骨折也需要住院嗎?”


    “太小了,安全起見。”


    “好吧,反正現在的醫院都是想盡辦法挖空患者的錢包。”


    “曉曉,你哥也是醫生,別對醫院抱有成見。”


    “好,我說錯話了,我的錯。”


    “先不聊了,我要回去照顧我家小侄子。”


    “拜拜,明天見。”


    宋晚夕應了一聲,中斷通話,往病房走去。


    宋天佑下午還有很多貨等著他去送,對宋晚夕和小澤都是愧意滿滿,照顧不好兒子,還占用了妹妹的休息時間。


    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宋晚夕看著哥哥活得這麽卑微又辛苦,她也很難受,可再多的安慰也無法釋懷宋天佑心裏的苦悶和愧疚。


    他不得不把孩子交給宋晚夕,去為生活奔波勞碌。


    而此時,他也隻相信宋晚夕。


    他甚至懦弱到怕父母回來發現小澤被麥麗虐打,受傷住院的事,更怕父母會跟麥麗打起來。


    他特意找到旅行社,偷偷給父母加了旅遊的錢,讓旅行社替他說謊,給他父母免費送幾天旅遊行程,拖延他們回家的時間。


    夜深了。


    宋天佑忙了一天,晚飯也沒吃,買了兩個包子,一罐啤酒,用白色透明袋拎著,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病房裏燈光昏暗,小澤已經入睡,宋晚夕拿著手機,坐在角落裏看電子書。


    他輕輕推開門。


    宋晚夕從電子書裏抬頭看他。


    “睡啦?”宋天佑很小聲,動作十分輕盈。


    宋晚夕點點頭,視線落到他手中的袋子上,兩個包子,一罐啤酒。


    她的心就像螞蟻咬著,很難受很心疼。


    宋天佑走到小澤身邊,輕輕摸上他的腦門探了探體溫,又低頭往他臉蛋親了一下,轉身走到宋晚夕旁邊的椅子坐下。


    兩人並肩而坐,望著小澤。


    宋天佑舒了一口大氣,有種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吃飯的感覺。隨後打開袋子,掏出一個包子遞給宋晚夕,小聲說:“肉餡的,妹妹你也吃一個。”


    “醫院裏有送餐,我吃過晚飯了。”


    “當宵夜。”宋天佑微笑。


    宋晚夕笑不出來,眼角全是淚花,“哥,你吃吧。”


    宋天佑拿出啤酒,小心翼翼扯開易拉罐,盡量不發出動靜,喝上一口酒。


    宋晚夕看他吃包子。


    他一口咬掉小半個大包子,三口就吃完一個。


    宋天佑邊吃包子邊輕聲說:“妹妹,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已經很晚了,你回家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行。”


    宋晚夕放下手機,溫柔低喃:“哥,你剛忙完,你回家休息吧,我可以的。”


    “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快回去休息。”宋天佑小聲催促,“水果店這兩天不開門了,倉庫配送的貨,我也會找朋友幫忙,我真的顧得了。”


    “哥……”


    “別說了,就這樣決定。”宋天佑語氣嚴肅了幾分。


    宋晚夕無奈輕歎,拿來背包收拾充電線和手機。


    “妹妹,我借你的五萬塊錢,可能要等下個月……”


    宋晚夕打斷,“哥,別跟我計較錢的事,咱們是兄妹,是最親的親人,哪有親人天天計較錢的?”


    “你已經嫁人了,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這些錢我肯定是要還你。”


    宋晚夕站起來,語氣堅韌,“哥,等你手頭寬裕,債務還清,變得很有錢了,你還我,我自然會要。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最窮困潦倒的時候硬是東拚西湊擠出一些錢來還我。”


    宋天佑外表看似剛硬,但內心很柔軟感性,此時又在偷偷抹眼淚,“好。”


    宋晚夕指著旁邊的折疊床,“十元一晚,我已經付錢了,你記得要好好休息。”


    “好。”宋天佑低著頭,咬著最後一個包子,哽咽得難以下咽。


    “哥哥,晚安。”宋晚夕語氣輕柔,看向小澤,“若是有什麽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宋天佑潤潤嗓子,“路上小心。”


    “嗯。”宋晚夕背著包離開病房,輕輕關上門,轉身之際,眼眶裏滿是淚水。


    她好恨自己不夠強大,幫不了哥哥,也保護不了小侄子。


    她現在能給哥哥的也隻有微不足道的小錢。


    哥哥給她的可是自己的命。


    她高二那年寒假,被一群校外的未成年混混看上了,天天來騷擾她。


    連報警都試過幾次,因為對方也是未成年,都無疾而終。


    這群混混仗著未成年,幾次想對她下手。


    她哥心髒旁邊有一個刀疤,就是當年為了救她留下來的。


    醫生說這刀傷差一厘米的距離就要了她哥的命,她哥卻從未害怕過,以一敵五,拿著刀對準那些混混嘶吼,“想碰我妹,除非從我的屍體踩過去,否則死的就是你們。”


    四年前,病毒肆虐的時候,多少人被感染死亡,又有多少人聞之色變,避之若浼。


    她當時被感染,醫院沒床位,連父母都避之不及,她哥哥無所畏懼,冒著被感染的風險悉心照顧她至完全康複。


    若問這世上最愛她的人是誰。


    並不是父母,而是她這位異卵雙胞胎哥哥。


    走出醫院大門,宋晚夕剛在網約車上下單,尤瑾的電話就打來了。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連忙接通。“阿瑾……”


    尤瑾的聲音很急,很沉,略帶一絲冷意,“我看了家裏的監控,你出去了一整天,我去藥研所找你,你也不在。已經是深夜,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回家?”


    宋晚夕聽出他語氣裏的急迫和怒意,連忙解釋:“我在第一人民醫院,我……”


    她話還沒說完,手機那頭的男人像瞬間被點燃,炸了一樣,冷若冰霜的語氣重了幾分,連名帶姓喊著她的名字怒問:“宋晚夕,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去見誰了?”


    宋晚夕嚇得僵住,一時間不敢說話。


    結婚兩年,尤瑾冷落過她,疏離過她,也偶爾喝醉酒會跟她說一些難聽的話,甚至話裏有話諷刺過她。


    對她這麽凶,還是第一次。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怒氣嚇到她,尤瑾的聲音沉了幾分,但依然急躁,“回答我,宋晚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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