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乎乎的溫迪看見俞洲一臉鐵青,神色不好的站在旁邊,還沒從被美人香包圍裏醒過來,嘿嘿的笑:“誒,你怎麽來這兒了。”


    “找你有事。”俞洲話語生硬,嘴唇都不抬。


    溫迪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現在還沒傍晚,俞洲就回來了,這速度,八匹馬拉的車都沒可能這麽快。


    “你去過千——你去過那裏了?”溫迪驚訝,剛準備說地點,想到這裏都是蒙德看熱鬧的群眾,立刻改口。


    “嗯,馬車。”俞洲拉著他往樓上走。


    “誒誒誒,你等下,我下一首還沒唱完呢。”


    “等下再唱。”


    “不行,這是需要錢的。”溫迪掙紮著說。


    一聽說這些看客們付了錢,俞洲也就不動了,由著他整了整被自己拉大領口的衣領,回去繼續彈奏那漂亮的天空之琴。


    真就應了他的話,這把琴現在的狀態,在酒館裏彈唱綽綽有餘,俞洲托室友的福,常年跟著聽人拉一些名貴的小提琴和一些複古式的七弦琴,溫迪彈得這個天空之琴大概是裏拉琴,是西方最早的撥弦樂器,這種聲音換算成人民幣少說也是二十萬加,至於為什麽是二十萬,因為他隻聽過二十萬的,百萬的他還無緣耳福。


    看客們忌憚那坐在台階上神情鬱鬱寡言但目光又炯炯有神的年輕人,他眨也不眨眼的盯著溫迪手上的琴,很顯然他要是衝著這把琴來,在場的人可能都打不過他。


    這青年人看著身材單薄,手臂卻似乎有千鈞之力,被握住手臂的大漢搓著胳膊吸氣,縱使看著弱不禁風,力氣倒是出奇的大,而且看他樣子甚至沒怎麽用力。


    “那個人,是不是昨天那個……”女孩子們竊竊私語。


    “好像是。”


    “跟團長在一起那個?”


    “還有旅行者。”


    溫迪放下琴,盡興的笑著說:“今天的琴就彈到這裏,感謝各位觀眾老爺的喜愛。接下來是我額外獨創的……”


    “他好像要過來了。”


    “小點聲別被聽見了。”


    “你往裏麵去一點。”


    “我都快坐不下了,沒地方。”


    “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


    俞洲走到旁邊,一把拽住溫迪的大臂。溫迪不知道吃的啥,清瘦的很,一隻手就抓得住,也就是比骨頭架子多點肉,不像剛才那個大漢,一隻手都抓不住的手腕,一看就是鍛鐵為生的。


    “誒好了好了,就這一首了,就讓我再彈奏一下!”溫迪哄小孩似的說,但他被吊著胳膊,彈出來的音節稀稀拉拉的。


    “不行。”俞洲走進燈光裏,打算直接把溫迪扛走。


    幾個女孩和新來的酒客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被燈光照的輪廓無比分明的臉,幾秒後那幾個女孩懼怕到同步的往裏移動了一下。


    俞洲感覺到不對勁的視線,灰白的瞳孔轉過來,對上那些女孩們棕黑色的深邃眼睛,仿佛一麵鏡子,照出她們被嚇到五官亂飛的臉。


    “我們先走了。”她們連忙站起來,跟幾個認識的一起來的男士告別,低著頭匆匆走出大門。


    查爾斯在櫃台喊:“誒,你們還沒結賬……”


    算了,都是老熟人,下次來再說吧。


    那群女孩居然被自己嚇跑了,俞洲天性敏感,不是不清楚的感知到人群對自己帶有情緒的眼神,隻是這一次不是厭惡而是懼怕。


    但是他現在沒什麽心情再去驚訝了。


    溫迪踉踉蹌蹌的跟著他上樓,俞洲用的勁不大,但是溫迪就喜歡扮演這種仿佛被強迫一般的籌碼,因為這樣才好渾水摸魚,等俞洲開口,隻要說,誒喲被你拽的疼死了隨便說幾個語氣詞應付過去就行。


    “我今天去千風神殿,那裏有一個有代碼的遺跡守衛,不僅沒有傷害我,甚至幫我擋住了傷害,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俞洲開門見山。


    “誒喲,我的胳膊……”


    “我請你喝酒。”俞洲爽快的說。


    “早說嘛。”溫迪大咧咧的坐下,胳膊立刻就不痛了。先是倒了一杯水給他:“看看你,嘴唇怎麽白成這樣,雖然本來就沒什麽氣色,但也沒有現在這麽白,跟瓷娃娃差不多。”


    俞洲接過茶水,看見水麵倒映著自己蒼白的嘴唇和臉孔,仿佛是個紙人,再加上神色疲憊鐵青,五官更顯得像畫在紙人上的一樣。


    此時他灰色的眼睛,白色的頭發,一身青白的衣服,慘無血色的臉色和嘴唇,看上去特別像那種恐怖片裏的幽靈,溫迪說瓷娃娃純屬高情商誇法,真實的視覺效果其實是像紙人一樣慘白,不過西方人大概沒見過紙人。


    難怪那幾個女生被嚇到了,俞洲自己都差點被嚇到,他連忙端上茶水一飲而盡,感覺周身起了暖意,好很多。


    “是碰見什麽了?”溫迪溫和的問。


    “你一直是蒙德的風神?”俞洲沒回答,問自己想問的。


    “是啊。”


    “多久了。”


    “久到山川變色,河流幹枯——”


    “我是問時間。”俞洲受不了他吟遊詩人的職業病,無論說什麽話都喜歡帶一些浪漫色彩,這對他這個粗人來說真的很不友好。


    “兩千年了吧。”


    “一直是你?”親耳聽到這麽大的數字,俞洲心裏還是格外震驚,畢竟中華隻有上下五千年。


    “一直是我。”溫迪回答的輕柔,卻仿佛經曆太多滄桑,這句話在他胸中徘徊太久。


    “那我呢?”俞洲微微伏低身姿,眼睛出奇的亮:“我有多久?”


    “據我所知你不是神。”溫迪說。


    “我特麽知道我不是神,我是說我認識你多久了。”


    “太多年了,實在是記不清了。”溫迪模棱兩可,把手撐著桌子,滿臉好奇的說:“怎麽突然向我坦白,還問的這麽詳細,是不是有什麽神秘因素給你帶來了很大的衝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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