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洲轉身往山上走。溫迪在後麵跟著喊“不用我跟你一起嗎?”


    俞洲擺了擺手“讓我一個人欣賞景色可以嗎?”


    “那好吧,我在山下等你!”


    俞洲愣了愣,想想也沒問題,從這走去蒙德城,還不知道要多少時間,腿說不定都走斷了,留一個備用車鑰匙還不錯。


    誓言峽的坡度接近四十五度了,按照以前的俞洲,走幾步就得坐下來歇會兒了。但現在穿著璃月製造的牛皮靴子,腳底板受力非常均勻,走起來一點也不累。


    俞洲逐漸健步如飛,藏藍色的星空像一張畫卷在他麵前徐徐打開。他奔跑在星空下,附近的鍾樓響起,聲音回蕩,像提醒辛德瑞拉快快回家。


    時間剛好是八點鍾。


    站在懸崖邊,俞洲本以為是靜謐的獨處時間,結果耳邊傳來許多窸窸窣窣的調笑聲,是來誓言峽約會的情侶。


    這裏的熱鬧程度就像煙火晚會的前奏,和琴描述的場景一模一樣。男男女女形影不離,隨機刷新在陡峭山崖附近的各個地段。草叢旁摘花的說你比花美,懸崖邊數星星的說我要為你摘下星辰,還有求婚的,下跪的男子對天發誓此生無二,女方捂嘴哭泣,周圍是一片的起哄的笑聲。


    俞洲還想湊近看看那對求婚情侶的八卦,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靠!”俞洲嚇得渾身一哆嗦,還以為是鬼影,回頭一看,比鬼還嚇人。


    戴著半邊麵具的神秘男人站在他身後,目光裏是不容置疑的嚴肅,和天空一般顏色的眼睛流淌著攝人的光。


    “你果然還是來了。”他說,他的聲音像古井一般厚重,又如深泉一樣凜澈。


    “而且比我預想的還要早到。”他的態度比上次的似乎還要咄咄逼人,唇齒泄出一絲冷笑。


    “能因為一張沒有署名的字條而冒然前往陌生國土的一角,這證明你並不是毫不知情。”


    他的語氣並不是在疑問,而是肯定,俞洲嘴角一抽,他對這種教導主任類型的人沒有任何抵抗力,這種時候應該認錯還是道歉,自己以前難道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我讓你來這裏是因為這裏人口繁多,反而不易引起察覺。”他說。


    “你是誰?”俞洲問。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太久,他不敢去問別人,隻能問本人。


    “你是和風神一起來的吧?”男人的眼神敏銳,似乎可以看透他:“你為什麽不問問他?”


    俞洲瞳孔微縮,這個人連風神的痕跡都能捕捉到。難道他一直在跟蹤?不可能,他沒道理耽誤這麽久卻不直接把自己帶走。以他來去如鬼魂的行動方式,他也不可能找不到機會。


    如果不是跟蹤那就更奇怪了,就連騎士團的那些人似乎都沒有認出溫迪,這個人又是怎麽感知到的。他的能力超過這些人類了嗎?


    還是說他根本不是人?


    俞洲的視線裝作不經意的劃過他裸露在外麵的布滿深藍紋路的手臂,那看起來既不是人體彩繪,也不是紋身,更像是與生俱來攀附在他身上的一種『能力』。


    或許這個男人手眼通天的程度遠超過自己的預料。


    “你到底是誰?”俞洲語氣堅硬一些,他相信這男人約在這裏,至少不是要殺了自己。


    “我的名字是戴因斯雷布。”


    猶如一道驚雷劈進大腦,俞洲的眼睛陡然睜大。


    “你果然對我還有印象。”戴因斯雷布輕輕笑了笑,這笑容對俞洲來說卻威懾力巨大,像是閻王爺磨刀,他仿佛看見靈魂深處有個人跪在地上懊悔的哭泣,聲音那麽淒慘,哭的心都快碎了。


    誓言峽蟬雀聲此起彼伏,還算炎熱的天氣,俞洲卻覺得周深如墜冰窖,在那段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裏,他永遠不想麵對的事實。那張他永生不會忘記的畫麵,就像一個心結,卡在心頭——那個帶著麵具,從前在他心裏麵容模糊的男人。


    現在卻因為知道了這個名字,容貌清晰的浮現出來:戴因斯雷布。


    他最後一眼,難以忘卻的眼神,裏麵恨意滔天:


    『你逃不了的,維洛利亞。』


    “過去永遠不會消失,罪人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洗清罪孽。”戴因的聲音像高天的禱告,審判一般的語氣讓俞洲渾身雞皮疙瘩。


    戴因斯雷布接著說:“那天我發現你躺在蒙德的海灘,看上去不省人事,我還以為你死了。”


    俞洲的眼睛睜的更大了,原來在旅行者之前,他就已經和戴因斯雷布碰過麵了。


    “在這之前你消失了數百年,具體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


    這身肉體居然是神仙嗎?俞洲有點意外,但也不多,畢竟能和神認識多半也是個長壽種族。


    “沒有人知道你的去蹤,諸神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當初你從璃月鬼魅般消失,如今你又鬼魅般出現在了蒙德。”


    俞洲恍然,也許是一些難以啟齒的重要秘密讓原主不得不塵封記憶。可惜這些想要報仇的人已經找錯人了,畢竟醒來之後他的靈魂已經變了。


    現在是我在霸占著這個軀殼,你們想要的答案大概是得不到。


    和其他穿越者不同,俞洲並沒有得到原主的全部記憶,原本他以為是時間過久或者靈魂互相排斥的正常現象。但現在從戴因的話推測,基本可以判斷是原主主動消除的記憶。


    “原本我可以直接把你帶走,但蒙德的騎士隊發現了你。”


    凱亞嗎?俞洲想到那個笑麵虎一樣的男人,他意味深長的那句“但我認識你”,原來是這個意思,原來早就見過麵了。


    這個叫凱亞的男人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提防心就非常重,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為首的騎兵隊長似乎很提防你,他們派了許多騎兵在周圍駐守,像觀察實驗品一樣駐紮在你周圍,也並未把你送去教堂醫治。”


    “但你的生命力和我想的一樣,並未有任何損傷。隻是……”戴因的眼光在俞洲不像說謊的麵孔上流轉:“你的記憶似乎損失了大半。”


    “你不記得我是誰,也認不出風神了。”他頗為遺憾。


    “你不知道當年是怎樣的災禍,讓你選擇遺忘過去,但罪孽,不會因為遺忘就被洗清。”戴因的話語猛的收住,他危險的眼神在俞洲身上紮根,那雙帶有濃厚警告意味的眼神望過來。“可能會沒命”的概念在俞洲心裏炸開。


    這是他疑神疑鬼的旅途中,第一次感到致命的武力威脅,直覺告訴他,現在動手,他一定就像案板上的魚肉一樣好切。現在他算是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到底是為啥了,原本他隻是一個臭在地裏的文物,現在他又被迫出土啦,被挖出來的原因暫且不知,招來的禍事是一樁接一樁。


    “你想我怎麽做?”俞洲眼角的血管微微跳動。


    “你什麽都不用做。”戴因斯雷布鼻腔裏傳來輕哼的聲音,像是冷笑“隻需要跟在空的身邊就行。”


    俞洲愣了愣,意識到這個“空”可能是個名字。


    “誰?”


    “那位金發的旅行者,不過就算我不說,日後你也會知道的。”戴因理所當然的說“我要你一直跟著他觀察他,在我需要的時候跟我匯報。”


    “如果我不願意呢?”俞洲說。


    “我相信你一定會去做的,否則——”戴因的笑猶如安魂曲一樣讓人懼怕,俞洲清楚的知道那沒說完的話後麵說什麽。


    他做事是那麽雲淡風輕,殺一個人,也許隻是像上菜一樣簡單。


    戴因話鋒一轉,態度又溫和了一些:“作為條件,我會幫你找回你的記憶。”


    世上還沒有黃鼠狼給雞找蟲子吃的道理,俞洲輕聲問“為什麽?對弱者伸出援手,會顯得你很有人情味嗎?”


    “這世界上不止你一個人在乎你的記憶,找回他,就像一帶綠洲出現在沙漠裏,一塊雞肉掉在狼群裏。”戴因說,“覬覦你的人,不在少數。”


    “怎麽聽著好像我人氣很高的樣子。”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俞洲也忍不住那噎人的性子,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


    “你變了很多。”戴因的笑意味深長,不知是在說哪方麵。


    他看向俞洲掛在腰側的那把劍,劍柄老舊純樸,就是一把隨處可見的小星劍。


    “你的劍也變了。”


    “我醒來之後它就在我身上,初次見到風神的時候,還發出了光。”


    “哦?”戴因說“拔出來,我看看。”


    俞洲按住劍柄拔開,沒想到一個一米的劍很快就拔出來了,劍在一半的位置攔腰折斷,缺口處碎裂不均,像是被強大外力砍斷,劍麵鐵鏽斑駁,經曆了不少歲月。


    俞洲大失所望,這算什麽劍,被海水泡發掛在自己身上的?這威力出去砍人都不對吧?


    “看起來什麽作用都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遇見風神會躁動。”


    “你原本攜帶的那把劍,是大劍。”


    戴因的臉上出現回憶的沉思:“那把劍通體赤紅,猶如被血液鍛造,在你們璃月的古籍『列問』裏還有記載,傳說專門吸食他人鮮血延長劍主人的生命,可控製劍主的心智。鑄劍師在劍出爐的那一天被天降落雷劈死在劍爐前,曆代劍主無一不突然受害,百年來一直稱為不詳之劍。”


    “你失蹤後,這把劍被岩王帝君繳回,收藏在仙家府邸,至今許多凡人想去探討,五百年來無一成功,始終沒有蹤跡。”


    『閻王帝君』是什麽鬼,俞洲心說璃月居然還有仙人,這是什麽修仙小說的世界觀嗎?五百年來的意思是自己已經失蹤五百年了?仔細一想這戴因一看就是活得久的樣子,連神都存在的世界,有仙人也不足為奇。


    俞洲提取關鍵詞的腦子還夠靈活。隻是像這樣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聽說自己的事情,顯得荒誕至極。


    “我該走了。”戴因的眼神突然向後瞥了一眼,留下一句“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


    他的身體硝煙般消散,俞洲往左看去,溫迪正一步一步的走上山坡來。他神情清澈,似乎是在看風景的時候無意識走上來的,沒有看見戴因斯雷布。


    俞洲主動和他打招呼,他走上前來問候“你覺得這裏的景色怎麽樣?值得旅人來玩嗎?”


    “還可以,有點吵鬧。”


    溫迪感歎說:“誒呀,誓言峽的伴侶們是多了些,碰到天氣好的時候,這邊還有很多螢火蟲,最亮的星星和螢火蟲,還有花香,也許還可以碰到一些親人的鳥。


    “但現在你來的時候正是災難平息的時候,蒙德的群眾明天就要歸崗了,今天是他們節假日最後的狂歡,難免熱鬧。”


    “還有其他景點嗎?”俞洲像閑聊一樣問。


    “蒙德值得一看的可多了。眼下龍災還沒平息,特瓦林的事情迫在眉睫,這些事情不妨等以後再說。”溫迪說: “累了一天了,你也該休息了。”


    “我一點都不累。”俞洲搖頭。這真不是他在吹牛,他的體力就像可以從空氣中汲取一樣。“你帶我回蒙德城吧,我要去找空。”


    溫迪頓了頓:“旅行者現在應該已經睡了。”


    “神不是手眼通天嗎?這個國家發生的事情也應該都有所掌控。”俞洲不容置疑的說,從現在開始,他要被迫和空成為旅伴,片刻耽擱不得。“直接帶我去找他們,我有急事。”


    溫迪看著這個站在風中的男人,形銷骨立,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狂風從四麵八方吹了過來,這一次溫迪沒有讓他閉上雙眼,俞洲的眼前景色不斷加速掠過,像是乘坐時光機快速穿越門扉,肉眼連捕捉畫麵的能力都做不到。不過2分鍾,二人就從誓言峽直接穿到了蒙德城門。


    身形一振,俞洲就踩在了結實的地麵上。溫迪說“旅行者在那邊的橋洞下麵睡覺,你和他一起話也方便些。”


    “他沒有住所嗎?”俞洲大為震撼“蒙德就讓英雄住橋洞?”堂堂榮譽騎士住流浪漢住的橋洞,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誒嘿。”溫迪說“出來之前我本想給他介紹一個旅店,但是……”他眨了眨眼睛:“我身上正好沒錢了,我猜他也一樣。”


    “神都沒錢了?真是世風日下。”俞洲無語至極,隨後想到傍晚時分蒙德人民的歡呼雀躍,那些人的嘴臉這麽恭維,怎麽沒見要睡覺的時候表現出來。


    “你去守著他吧,這樣他也安全些。”溫迪說。


    “怎麽感覺你言外之意意味深長的樣子……”俞洲驚恐“我跟他是剛認識,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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