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人心並不能洞察具體,但能知道對方大致想法。


    僅僅一句話,公孫度便暴露了自己意圖。


    竟然也是拖延時間。


    王垕並不能知道對方拖延時間是為了何事,但任何事,隻要去做,就會有蛛絲馬跡,所以他暫時壓下探究想法,先把眼前交換人質之事解決。


    公孫度提出兩家講和,讓自己退出遼東,那絕對是想也別想的。


    “遼東侯,我去年征袁紹時,你派子公孫康領兵去助袁紹。此次我征倭國,你又命三韓前往倭島支援。幾次三番,你我敵對之態已然相當明顯,議和之事便無須再提。若要提,那你可願將句麗國歸我統屬,再撤出遼東平郭縣、遝氏縣之兵,或可一談。”


    聽到王垕要句麗國,還要他撤出半島二縣,這等於是給了王垕一個隨時進攻自己的橋頭堡,公孫度氣得手微微有些發抖。


    強忍著控製住自己眼皮不跳,但還是沒控製住。


    忍了幾個呼吸,公孫度不打算跟王垕爭執一些無意義之事,直接開始準備交換人質。


    “多說無益,換過人質之後,你我再各施手段。”


    說著,公孫度一擺手,軍陣分開,十數人和兩口棺材便被推出。


    王垕也懶得跟他廢話,雙方雖幾乎撕破臉,但馬車回轉時,卻還是照樣拱手。


    君子不失禮。


    “父親!孩兒敗了!”


    公孫康有氣無力的走回本陣,看到其父,立刻跪拜下去,淚如雨下。


    “起來!”


    公孫度卻並未在乎兒子敗了,他那點兵馬輸得起。


    但公孫康起身時,卻搖搖欲墜,左右趕緊扶住。


    “怎會如此?莫非那王垕不曾給你吃食,怎地如此有氣無力?”


    公孫度看出了兒子狀態不佳。


    “回父親!倒是沒有,每日皆有肉食,且餅幹,甜點,皆有供應。隻是,隻是孩兒自覺愧對父親,輕敵大意,輸了家底。”


    公孫康說著,竟幹嘔出一口血來。


    公孫度見兒子如此,頓時大驚。


    “快!快送醫官診治!”


    左右七手八腳將公孫康抬走,公孫度自己卻並未離開,而是看著對麵王垕軍陣。


    略一猶豫,他還是放棄了在此戰上一陣想法。


    回到大營,忙問醫官。


    “主公!大公子心律失常,五髒受損,氣血虧虛,情況有些複雜,待觀察兩三日方知,極有可能乃是自身意誌受到創傷,精神受打擊而萎靡受損。”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怎麽了。


    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這是中了蓖麻毒素。


    蓖麻毒素致死量跟劑量大小有關,王垕並沒有給公孫康使用大劑量毒素。


    公孫康現在隻是髒器功能衰竭。


    過了兩日,公孫度再問醫官,醫官道:“這兩日大公子尿少、水腫,並有全身乏力、嗜睡、昏睡,呼吸困難,我等找不到病因,隻好開些補充氣血之藥,望可調理。”


    “是否中毒?”


    公孫度卻有些懷疑。


    幾位醫官皆搖頭道:“此非中毒症狀,若為中毒,我等一望便知。”


    這就是眼界帶來的局限性。


    既然不是中毒,公孫度也就隻能將其交給醫官。


    “主公!那王垕已將城牆修至五丈,且並未停。”


    “無妨,船隻征集情況如何?”


    “回主公!目下已然征集八百餘艘,典農中郎將處送來五艘原本用於打魚之船,目前可一次運送步卒兩萬。若要運送騎兵,恐需走兩趟。但恐對方不會給我兩次運送兵馬機會。”


    東萊郡沿岸,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巡邏船,陽儀也知道,一次運送可能成功,但對方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第二次運送兵馬。


    就在公孫度緊鑼密鼓的準備船隻時,王垕這邊也全麵發動了撫軍校尉部探子。


    遼東黃海沿岸曲折悠長,王垕也沒想到,公孫度竟然已然悄然征集了數百艘船隻。


    探子將消息報給他時,就連王垕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我多留了一個心眼,也不知道公孫度征集船隻,是從後麵攻我港口,還是直接去攻東牟。”


    他倒不是怕公孫度南下進攻,他是怕對方搞破壞。


    如果是後世戰爭,第一時間一般都是攻擊對方工業基地,若此時之人有這種意識,那才叫麻煩。


    “趙統!你領戰艦三艘,立刻去往南倭郡傳我將令,命關平領橫海艦隊即刻來此聽調!”


    “喏!”


    關平此前獲遼東水軍兩千餘,如今橫海水軍近八千人。


    趙統此去,來回最快也需十餘日,王垕這隻是其中一手準備。


    他又命陳賢立刻領海運司返回,直接去往黃縣,命東萊太守管統時刻注意警戒,並命王雷領東牟縣兵,皆由管統調度。


    王雷跟王垕日久,但限於其出身,讀書甚少,又缺乏眼界,所以平時練兵沒有問題,但若統兵作戰,與管統相比,自不在一個級別。


    畢竟管統曆史上已然證明過自己。


    彼時曹操取青州,也就管統所領樂安郡未下,最後是袁譚自己逃往渤海,管統孤立無援,這怨不得他。


    為保險起見,王垕隻能做出如此選擇。


    消息傳至東萊郡,管統持王垕驃騎將軍軍令,卻並未急著調度兵馬。


    陳賢疑惑道:“管太守,將軍命太守狙擊遼東兵馬,為何卻不部署?”


    管統笑道:“你可知我黃縣有多少遼東斥候?”


    陳賢搖頭:“自是未知,不過當有不少。”


    “然也,公孫度早覬覦東萊郡,若非驃騎將軍入主東牟,其早渡海來取。此前有過幾次試探,皆知我兵馬部署。


    如今東牟縣戒嚴,其探子皆被拔除。但黃縣卻仍有不少,我若調動兵馬,其必去報信,知我早有防備。


    你且放心,便是他不來,我亦早有布置,隻不過郡中兵馬隻有五千,這才稍有擔心。但如今將軍信任,將東萊所有兵馬交於我手,若如此還不能拒那公孫度,那便真愧對驃騎將軍所托。”


    聽管統這般說,陳賢這才知道,原來管統早有安排,隻等王雷過來交接兵權。


    時間很快到了三月初九。


    公孫康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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