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古稱龍川,因江淮之水都匯於此得名。


    所謂江淮之水匯聚,就是邗溝。


    這是緊靠長江的一座城池。


    也是後世揚州的一個區。


    盧堂作為郡守,王垕問起江都城情況,卻一問三不知,隻好讓長史陳矯回答。


    “回將軍!廣陵郡目下有登記在冊人口十九萬,江都縣有口一萬三千五百。”


    王垕揉了揉太陽穴。


    他穿越近五年,也早就看過後漢各皇帝在位時情況,記得永和至永壽年間,廣陵人口達到了近五十萬,怎麽這樣一個水陸交通便利,河網密布的平原,經曆五十年,竟隻剩下不到二十萬人口。


    “各地豪強大族狀況如何?”


    王垕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自陳元龍散去陳氏資財,將田地分於五千部曲後,便開始大力整治各地豪強,是以各地尚算安定,也極少豪強敢奪百姓土地。”


    整個郡,總人口都隻剩十幾萬了,王垕也覺得,豪強再豪,也強不到哪裏去。


    “良田所屬比例如何?”


    “豪強占六,郡占三,百姓隻占其一。”


    良田占比,是財富集中的最具體表現。


    豪強占了一個地區六成以上良田,這就形成碾壓之勢,會進一步惡化。


    王垕在青州用的辦法是擼鐵棒來降低農戶對田地的依賴,以致使田價暴跌,迂回打擊豪強勢力,使農田重新流向農戶。


    初步看來,一年時間已然初見成效。


    這是一種不動武的策略,溫水煮青蛙,豪強世家不知不覺便入轂中,一步步被削弱,但卻無可奈何。


    廣陵沒有這樣的條件,王垕就創造這樣的條件。


    那就是讓現有農人手中田畝,能夠發揮兩倍甚至三倍收益,他們就不會依賴於需要更多良田來種植,也能養活自己。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需要去給豪強地主種田。


    所有農人都不來給豪強種田,豪強土地荒蕪,就隻能降價變賣。


    而所有給王垕種植甘蔗的農戶,都會簽訂契約,隻有與他簽訂契約的農戶,他才收甘蔗,其餘人種植的,他不收。


    又問了一些其他情況後,王垕這才提出去外麵農田走走。


    當然,主要還是看看自己讓盧堂種的甘蔗。


    此時馬上進入四月,農曆四月,已經算是夏季,正是甘蔗瘋長之時。


    江都縣有數百戶種植甘蔗,王垕來到田間,果然發現甘蔗長勢極好,竟已然到了半人高。


    “種植農戶有任何困難,你等都必須第一時間解決,今年所產蔗,無論多少,皆送至江都縣,七月底時,我會遣船隊來收。至於價格,便暫定二十石蔗換一石麥。”


    聽到王垕說二十石蔗換一石麥,陳矯頓時目瞪口呆。


    要知道,甘蔗都是水分,一畝要產一百五十石甘蔗,但是如果種糧,一畝最多三石,差距是五十倍。


    這樣算起來,如果百姓種甘蔗,按照這個價格,一畝甘蔗可賣八石!


    而且種甘蔗可比種糧簡單多了。


    但王垕在這場交易中,才是最大贏家。


    一畝地可產白糖八百公斤,他給的這個價格,才兩百公斤糧。


    就算糖價和糧價一樣,他都可以賺六百公斤一畝。


    更何況,現在就連紅糖都沒有大量出現,僅僅作為中醫用藥,就更別說比紅糖更高級的白砂糖了。


    當然,物以稀為貴,到時候市麵上糖一旦泛濫,價格也會掉下來。


    “將,將軍願如此收購,那若我廣陵百姓豈非不願種糧,隻願種蔗,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廣陵百姓願種多少蔗,我便願收多少,且長期有效。此番我已然開東牟縣至江都航線,七月便以艦隊護航,船隊南下來取,往後每年如此。但我隻收與我簽署過契約農戶之蔗,他人若種,我卻不管。”


    陳矯聽王垕之言,頓時激動不已,連連稱是。


    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若未曾簽訂契約之人種蔗,卻將其賣於契約農戶,由契約農戶轉賣於將軍,此舉是否禁止?”


    “自然需要禁止,契約農戶手中有多少,一算便知。”


    如此一來,世家豪強手中良田便會立刻降價,百姓有了錢糧,就會一步步收購士族豪強手中田畝。


    王垕接下來又對盧堂道:


    “盧堂,你不擅政事,便由陳矯掌廣陵政事,你隻管軍事便可。你可集中郡兵,於廣陵、江都二城布防,並請建築司於江都邗溝之上建橋,溝通兩岸,升級江都與廣陵二城,並打造水軍。那孫策經此大敗,江右必有山越複反,短時間內必無力渡河來犯。且所有種植甘蔗農戶,亦需閑暇時訓練,組成民團,對抗豪強騷擾。”


    “末將領命!”


    盧堂大喜,掛個太守名,卻不用做事,他反倒樂得如此。


    而陳矯通過一番交談,早已領會王垕之意。


    王垕用陳矯和盧堂二人能力做了對比,很快得出結論。


    有些人能在史書上留名,那是有原因的。


    “對了!陳矯!你可知陳元龍家人如何?”


    問起陳登,陳矯立刻露出哀傷之色。


    “將軍!陳公白發人送黑發人,遂辭了官,如今於下邳隱居,元龍之弟陳應,今為東陽令,三弟陳賢則閑賦在家,無所事事。”


    “陳賢為何不做事?”


    “將軍當時收了陳氏九成家財,陳公幹脆將家財全散了,如今家中無田畝,無店鋪,自是閑賦在家。”


    王垕沒想到陳珪竟如此,當時自己隻是要他陳氏散去九成家財,沒想到這老頭全散了。


    “如此,倒是我過分了。既如此,你命人持我書信一封,去往下邳請陳賢,讓其往東牟縣見我,我給陳賢安排職司。”


    陳賢當初負責陳氏所有商事,能力應該非普通人可比,王垕正好有用。


    聽了王垕之言,陳矯自是大喜道謝。


    很顯然,王垕若點名要用一人,那人必獲重用。


    此時正值雨季,萬物生長,王垕正好在這後世的揚州遊覽了一番,心裏也有了一個將此地建成第二個經濟圈的粗略想法。


    回到東牟港時,已然時隔兩個多月,進入五月底了。


    不過他剛回到自己領地,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讓他大為光火。


    棲霞山建起一座佛寺,香火鼎盛,自己東牟縣的縣民,竟然有無數人去浮屠寺拜佛祈福。


    “吃我的,用我的,功勞就歸於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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