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晚餐變成了三,蔣銳確實暗地裏有下了不少功課,點的基本都是顧野喜歡吃的東西。


    可是,當他們明晃晃的友誼被兀自質變後,愛吃和好吃就和這頓飯沒有了半分關係。


    那情感和晚餐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吃完飯去兌裏看人排練,顧野還是照舊坐著顧沐陽的車一塊兒去。


    他避著自己的鋒芒,克製著不去和蔣銳爭鋒相對。


    清吧的燈光柔和溫暖,調酒師熟練地站在吧台調製著各種飲品,錯落有致的桌椅坐滿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男男女女,整個兌裏坐滿了情侶。眼見所謂的情侶們,除了異性戀,又不止男生之間的同.性戀。


    顧野似乎讀懂了,親吻照片當天為何有那麽多祝福的聲音。隻見,入口處的牆上又多了一句立體的話:


    \"愛上一個人,我們都沒有錯。\"


    兌裏門口的燈並沒有開,玻璃門上也掛著暫停營業的小牌子,顧沐陽跟著顧野一起進去看了看\"野草\"團隊的排練。


    他們挑選的情侶外貌和身材都相當出色,男女組成的情侶,男男組成的情侶,女女組成的情侶……


    蔣雅楠作為蔣銳的姐,也是\"野草\"其中一員。隻不過,她負責設計的部分,不參與作品展示。


    “顧野,你們來啦,來這坐吧。”


    蔣雅楠很熱情地上前招呼他們,由人選了位坐下,她又很快把設計圖大方分享給人家。


    “看看,這是我們給這次比賽準備的作品。


    準備的服裝和飾品,各方麵全都是往情侶款的,


    我們抽中的是七夕節的創新主題,目前自我感覺良好。”


    顧野也沒有推拒,拿起小圓桌上的圖紙,和顧沐陽一起翻閱。


    他們在蔣雅楠麵前,麵對著自家奶奶的競爭對手。


    一點也沒有所謂的邊界感,多年的信任與信賴早已隔開了彼此的戒備。


    “你們的作品都挺不錯的,團隊的名字也是挺有意思的,野草?”顧野輕鬆地笑了笑。


    “是啊,作品的宗旨就是,接受自己的心之所向,而不是特定的一種取向。


    愛不就是像那野草一樣嘛,隨時隨地野蠻生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蔣雅楠說著,又給兩人倒了兩杯果茶,突然旁桌的情侶卻是一臉好奇地靠近他們搭訕:


    “你們是今晚新來的隊員嗎?長得還蠻像的,很有夫妻相哦!”


    蔣雅楠連同顧家兄弟倆一塊兒看向說話的人。


    顧沐陽尷尬地抿了兩口果茶,語氣閑散卻意有所指:


    “我們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隻不過你們猜錯了。


    我們各自都有對象,隻是單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長得挺像這句話,顧野從小聽到大,大人們更多說的版本是:


    同樣的飯吃多了,兄弟倆自然而然地更像親人。


    就像夫妻一般,日久生情,長相與言談舉止越來越像。


    畢竟,顧沐陽是診所門口撿的這事兒,爺爺奶奶和街坊鄰居統統都是統一口徑。


    “嗯,你們也長得挺像的。”


    顧野把話還了回去,不過,是真的那麽覺得就那麽說。


    幾人聊著設計師團隊選拔賽的事,聊著作品,聊著設計理念,又聊到背景音樂的處理。


    顧野沒有藏著掖著,沒聊入心,但是知無不言,有效的建議和補充也是提了不少。


    待到夜深,大家都散夥各回各家,蔣雅楠拒絕了同程回去,顧沐陽還是照舊跟在顧野身邊。


    蔣銳整個晚上也沒靠近顧野,終於逮到顧沐陽去倒車的空隙,他輕輕地拉住了顧野的手:


    “野哥,其實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想和你說一下,我不想跟我哥一樣,留有遺憾。”


    顧野歎了歎氣,平靜地拿開了附在手腕上的手,這次非要他麵對: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的意思,也知道你想和我說些什麽,但我希望你停下來,別說。


    你其實不是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可能…你還需要多些時間去接受現實。


    蔣銳,作為你哥哥多年的發小,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可以學著去控製自己的情緒。


    別再堅持不該堅持的,好好活著,到止為止吧。”


    蔣銳的指甲掐入掌心,努力控製平複的心情也控製不了眼角的紅,聲音有些哽咽還不放棄:


    “野哥,你知道,為什麽我開的這家清吧叫兌裏嗎?”


    顧野沒有繼續出聲回答,蔣銳抬眸努力讓淚水不要逃出眼眶:


    “因為你的名字有個裏,我的名字裏有個兌。


    我真的是希望自己走出初戀的情傷,走到對的感情裏……”


    顧沐陽的車來了,放下駕駛座的車窗,就看到了杵在門口麵對麵的兩人。


    牆上\"愛上一個人,我們都沒有錯\"的字充當著安靜的背景。


    門口的燈光沒有開,光線昏暗讓句子也跟著晦暗不明。


    愛上一個人,我們都沒有錯。但是,顧野給蔣銳的回答是:雙向奔赴才有意義。


    顧野這次沒有說“再見”,什麽也沒有繼續說,隻是平靜地打開車門上去。


    車輛慢慢離開了兌裏,隻留下門口——


    飛蛾們努力圍著昏黃的路燈轉,染上蛙叫黑夜聽得到心碎的街。


    銳先是丟盔棄甲成“兌”,又學那飛蛾撲火,兌自取成“兌”。


    愛對不對不重要,活著痛苦是因為,他早已在自我感動中,弄丟了原來那個最重要的自己。


    顧沐陽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挺晚,手機和周鑫通了視頻聊天,早早就洗漱睡下。


    隔壁房間的顧野就失了眠。


    他翻出了以前的相冊,從發小蔣綾、爺爺奶奶拍下的他們兄弟,又看到校園拍下的同學合照……


    依舊不變地,把他和蕭逸的照片留在了最後麵翻看。


    看著如今的岑晚,顧野的兔子似乎變了好多。


    變得比以前更努力了,也更會藏著心裏的事情了。


    明明受了很多無謂的傷害,明明身上多了很多傷口……


    明明慢慢恢複記憶也帶來了真相的痛苦。


    可是,岑晚好像真的不是蕭逸了。


    顧野輕手輕腳地收起相冊,又坐回電競桌前,打開百度搜索著兔子圖案的蛋糕教程視頻。


    電腦的光在暗暗的房間裏顯得特別明顯,他戴上耳機學習著,盡量地不打擾到家人休息。


    他沒有陪過蕭逸過過一個生日。


    第一年是時間過了來不及,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是時間過了,也來不及找到他的兔子跑去了哪裏。


    房間門縫那不易察覺的光線,還是吸引到了半夜起床喝水的奶奶。


    李素梅輕輕地敲了敲門,停頓沒出聲,又繼續敲了敲。


    她輕輕地打開沒反鎖的房門,隻看到顧野還戴著耳機坐在電腦前熬夜。


    轉過頭看向客廳牆上的時鍾,李素梅緩緩地靠近看了看電腦屏幕內容。


    感受到客廳投入房間的光線變化,顧野稍稍地轉過頭。


    撞上李素梅的目光先是嚇了一激靈,而後解釋:


    “奶奶,你什麽時候來的?晚上回來晚了,洗完澡更精神,就看會兒做蛋糕教程。”


    “做蛋糕?你最近做的小蛋糕不是做得挺好的嘛。”


    李素梅輕輕拍了拍他,“兔子蛋糕,是想做了什麽時候用的嗎?”


    顧野沉默了片刻才回複:


    “我生日快到了,後麵蕭逸的生日也很快了。


    我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家人了……他真的經曆了太多。”


    “奶奶,我真的有點心疼他,我想從現在開始,每年都給他過生日……”


    他說著眼角有點發紅,李素梅輕輕地將人抱在了懷裏。


    顧野不像顧沐陽,已經很多年沒有輕易做那個“軟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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