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裴雲竹緩緩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母親健在,父親沒有染上賭博,雖然日子不富裕,但過得很幸福,她和其他同齡人一樣還在讀書。


    可她明白,那隻是夢,不可能成為現實。


    這裏是………天堂嗎?還是說地獄?


    裴雲竹剛想起來,自己尋了短見,在浴缸中割腕了。


    她有些艱難的從沙發上坐起身,四下張望看著這個所謂的“天堂”。


    看來這個上帝的生活條件也不咋地,和她一樣住在一百平米小屋裏。


    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她現在眼冒金星,看什麽東西都是帶著光圈的。


    她抬起被包紮的很好的傷口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還活著呢。


    她很想站起身,可虛弱的身體並不允許她這麽做。


    這時,從廚房內傳來了一陣香味,這可讓早已饑腸轆轆的裴雲竹重新煥發了再活一會的想法。


    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可惜她身上真的是沒剩多少錢了,不然她肯定會選擇好好吃上一頓上路飯。


    林執從廚房走出,忙活半天了,可得喝口小麥果汁緩一緩潤潤喉。


    他走到茶桌前拿起了喝剩一半的啤酒,就往嘴裏送。


    暢飲完後,林執低頭一看,二人就這麽對視了起來。


    林執率先打破了尷尬,不過其實他才是最尷尬的那個。


    “你醒了哈,額………我給你熬了肉粥,你吃嗎?”


    裴雲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林執就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肉粥從廚房走了出來。


    林執先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但考慮到對方現在有一隻手不太方便接,他就遞給了她的右手。


    裴雲竹剛想接過,手卻抖的厲害,要不是林執沒輕易鬆開,這一碗好好的肉粥就摔地上浪費了。


    低血糖加失血過多的雙重buff下,她現在連動彈都很難做到。


    她現在的狀態一定要吃點東西補充能量,不然怎麽可能恢複。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喂你吃。”林執像是說了什麽很羞澀的話語一般,剛開口就有些後悔。


    這話太冒昧了,對於純情小處男的林執來說


    裴雲竹點了點頭,將身子坐正了起來,貝齒輕啟,“可以,有勞了。”


    林執坐近了一些,舀起一勺肉粥,輕輕地吹了吹後送進了她的嘴裏。


    她也很配合的張開嘴巴,將勺子含住,一勺肉粥頓時被她送進胃裏。


    嗯,味道很好,鮮香濃鬱,肉煮的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柴,反而很嫩滑,吃進去感覺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有一就有二,林執見對方也是真的餓壞了,於是加快了投喂的速度。


    眼冒金星的狀態隨著食物的下肚很快就所緩解,也在此刻,裴雲竹才真正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原來不是上帝,是遇到心軟的神了,是他挽留了自己,這裏想必就是天堂與人間的中轉站吧。


    一大碗肉粥下肚,林執看出來對方明顯還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又盛了半碗。


    裴雲竹也被對方的這一行為搞的非常不好意思,今天貌似飯量有些大了。


    林執開口寬慰道:“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這個東西就要趁熱喝才好,隔頓就不好吃了。”


    好溫柔的神,他似乎能察覺到別人窘迫。


    眼前少年的樣貌被裴雲竹仔細記在心裏。


    很好看的少年,即便麵無表情,可還是會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若有來世,一定會找你報恩的。


    林執並不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麽,隻知道要喂飽眼前的美少女,然後讓她斷了尋死的念頭,保衛自己的小窩不要變成凶宅。


    一碗半拉麵碗那麽的多的肉粥下肚,裴雲竹這下終於吃飽了。


    她滿足的繼續躺回沙發上。


    林執這時也終於能吃飯了,整天跑上跑下又是包紮又是換衣服又是煮粥,從下午兩點折騰到現在晚上八點才好。


    裴雲竹因為吃飽沒事做,又思考起了往事種種,美食帶來的滿足感瞬間被衝淡,眼中的高光也消失了不少。


    林執起身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電視機,所幸沒壞,也還有信號。


    他拿起電視遙控器,調到馬桶台,今天是周末,鬼畜綜藝節目肯定是有的。


    將聲量調高,讓整個客廳都充斥著電視上綜藝的聲音,雖然這樣的電子榨菜有點爛,還有點尬,但這不重要,他需要一點歡樂的氣氛讓她不要那麽快陷入負麵情緒中。


    林執很安靜,喝著粥不發言,靜靜地坐在她身邊,嚐試給她一點點安全感。


    每個人都有對世界或自己失望的時候,不是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十幾分鍾也可能半個小時,突然裴雲竹被電視上的節目給逗笑了。


    這讓林執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些。至少證明她還有對生的眷戀,隻是無力改變現狀而已。


    就這樣,他們就這樣一直坐在客廳,直到電視上點綜藝節目播完。


    早已疲憊不堪的裴雲竹打了個哈欠。


    “今天晚上你先睡我這吧,樓上目前應該是住不了人了。”林執善解人意地開口道。


    裴雲竹聲音微弱的道了聲謝,低頭看著手上的被包紮很好的手腕暗自神傷。


    林執為了她的轉移注意力,主動開口道:“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林執,雙木的林,執著的執。”


    “裴雲竹,白雲的雲,竹子的竹。”


    “很好聽的名字。”林執誇讚了一句。


    他沒有詢問裴雲竹自殺的原因,這個時候還是別刺激她了。


    林執起身收拾茶桌時,裴雲竹看見了他手背上纏著的一圈紗布。


    他是為了救我才把手弄傷的嗎?


    想到這裴雲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自己真是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哪怕是死都要給人添麻煩。


    下次選個不給人添麻煩的死法吧,就這樣。


    在此之前,她需要好好感謝一下這個給予她生命中最後一點溫柔的少年。


    林執坐在一邊,又開了兩罐啤酒喝了起來,這是他的睡前儀式。


    裴雲竹扯了扯身上蓋著的一層薄被,昏昏欲睡。


    可每次都要睡過去的時候,她都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倒不是防著林執,畢竟在裴雲竹暈過去的六個小時內,他想做點什麽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呢。


    她隻是怕對方就突然消失不見,一眨眼這個心軟的神就要去拯救其他有困難的人了。


    裴雲竹很缺乏安全感,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不敢鬆開自己的救命稻草。


    林執輕輕將裴雲竹臉頰上披落的發絲撥正回她的耳邊。


    “睡吧,學校那邊我請假了,我就在這哪也不去。”他的眼神溫柔,聲音清澈。


    連他自己可能都沒發現,自己現在的魅力值在往上狂飆。


    在林執的撫慰下,裴雲竹也安心閉上了眼,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緩。


    果然是天生麗質,即便是睡顏也這麽漂亮,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病態般雪白的肌膚,溫婉可人。


    林執注視著小貓般縮成一團的裴雲竹,有些可憐對方。


    到底是怎麽樣的經曆,讓她到現在還如此平靜,不傾訴也不哭泣。


    她似是夢囈般低聲言語,“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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