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紙團是誰扔在這裏的?他為什麽一定知道會是我撿起來?而且這張紙條還是指名點姓寫給我的。


    第一,紙團上麵說,我們已經在這裏被困了一個星期,那麽豈不是說,我跟蘇柔也昏迷一個多星期了?


    第二,寫這紙條的人說,救我們,已經花光了隊伍裏所有的醫藥品,所以這些人會對我很仇視。這一點確實是,我剛剛已經領會過了。


    第三,上麵說的‘我’是誰?他說自己行動不便,具體是哪一方麵的不便?


    我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紙團是凡昌禮留給我的。他沒有當著那些隊伍裏的人給我,而是偷偷仍在後麵或許會被我忽略的路上,這足以說明,他情願冒著我不會發現這個紙團的風險,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凡昌禮應該是被監視了。


    在心裏這麽一分析,我頓時覺得頭皮一炸,背後已經滲出了冷汗。


    我環顧四周,周圍很黑,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潛伏著什麽怪物,我越看越覺得恐怖,快速的把紙條用打火機燒了,然後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裏,但凡昌禮帶著人竟然也在這裏被困了一個星期,那足以說明這是個危險且詭異的地方。


    隊伍在前麵不遠處停下了,我能看到隊伍裏的七八個年輕人臉色都非常不好,凡昌禮在一邊坐著,看到我跟上來後,拍拍手說:“快跟上,別再掉隊了。”


    我才意識到,應該是凡昌禮強行要求隊伍停下來等我的。


    這期間,背上的蘇柔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幸虧她是個女孩子,身體很輕,不然我都不知道能背她多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這個隊伍顯得很有紀律性,凡昌禮在前麵做領隊,後麵的人很靜,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氣氛很沉悶,我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看到這些家夥個個一臉的僵硬,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我突然覺得,為什麽他們這麽著急的趕路,又為什麽連過多的話都沒有?


    我看了看隊伍裏的人,發現個個肩膀上都隻掛了一個行軍背包,已經空蕩蕩了,肩膀上垂著個水壺,很輕,隨著行走的動作不斷搖晃。


    我吃了一驚,知道這個隊伍已經沒有實物和水源了。


    周圍光線很暗,整個隊伍裏隻有兩個人打著一個白光的手電筒,除了可以依稀辨路之外,連更遠一點的地方都看不見了,以至於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走著走著,我看到旁邊好像有反光的東西,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滑滑膩膩的,嚇得我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臉上滿是疑惑。凡昌禮皺著眉頭問:“怎麽了?”


    有個年輕人打著手電筒上來照了一下,就嘖了一聲,說:“別走了,我們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我才發現,這是一麵牆壁,很長,直通到前麵,一眼望不到邊。我們一直在這麵牆的下麵走。


    牆壁上是一攤像油一樣的東西,有點發黑,聞著已經有了一些死肉的腐爛氣味了。


    我說:“這是什麽東西?”


    “被整個燒爛了的老鼠,為了做路標黏上去的。”凡昌禮一臉平靜的說。


    我驚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想想我剛才怎麽就手賤去摸了一下,那滑膩的感覺如今配上這烏黑發臭的外觀,我覺得胃裏已經隱隱開始鬧騰了起來。


    一行人意興闌珊,都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剛才那個紮馬尾辮的姑娘罵道:“這什麽鬼地方,他媽的轉了這麽久,竟然又回來了。”


    沒有人接她的話,我看到這隊伍裏麵的其他人已經靠著牆閉起了眼。他們的臉色很蒼白,蒼白中透著一股疲憊,我看得出,這應該是餓的。


    我把蘇柔放下來,然後在地上坐下。蘇柔的臉色好了很多,她沒有醒過來,靠著我的肩膀睡得很熟。


    我試探著問:“你們沒有食物了嗎?”


    其他人都沒有回答,隻有那馬尾辮女孩子惡狠狠的瞪著我,仿佛恨不得把我活活撕碎又一點一點吞下肚子裏去。


    黑暗中,凡昌禮輕聲說:“食物跟水都已經用在你們兩個身上了。”


    我有些錯愕,摸了摸肚子,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多少的饑餓感。我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在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了食物和水源,那將會落入一個非常殘酷的境地裏。


    我的心裏有些愧疚,也難怪這些人都如此仇視我們。


    我環視一圈,發現這裏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人,那個馬尾辮女孩子如此粗魯,我不想招惹;蘇柔還沒醒過來了,我也不想打擾她,看來看去,發現就隻有凡昌禮可以跟我說話了。


    我躊躇半響,還是挨了上去,問他:“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


    凡昌禮看了我一眼,黑暗中,他的眼睛很炯亮,但卻透著一股疲憊。他打開一隻不是很亮的手電筒,周圍頓時就變得明亮起來。


    兩邊是拱形的牆壁,由一塊一塊四方的混凝土磚鑲嵌起來。這個地方就好像一條隧道,很長的隧道,凡昌禮照了照前麵,望不到邊際。


    這竟然是一處地下水道!


    腳下的地麵很幹燥,空氣中也沒有那股臭水溝的惡臭,很明顯,這個下水道已經很久都沒有用過了。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低聲說這下水道到底有多大啊,我們走了一個星期竟然也沒有走出去?


    凡昌禮說:“並非是很大,我們隻是在原地兜著圈子,剛才那個死老鼠的標記,已經在前麵出現過五次了。”


    我吃了一驚,心想按照剛才那種速度來趕路,連續走了一個星期,那起碼都得走六七百公裏了,那個死老鼠標記卻出現了五次,那豈不是說,他們已經回到這裏整整五次了?而每一次的距離,也正好在一百多公裏左右。


    我的冷汗立即就下來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很明顯這事情的殘酷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們正陷入到一個困境裏,一個無限循環的困境裏。


    我沒有再問,凡昌禮也沒有再說話,氣氛沉悶到了極點。


    這時候,旁邊的蘇柔咳嗽了一聲,開始醒了。


    我莫名的鬆了口氣。


    我過去扶她,她很疲憊的睜開眼,有些無法置信的看著我,說:“劉明,你……”


    這女孩子的記憶,可能還停留在我們落水的那一刻。


    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蘇柔心領神會,不再說話。她很疑惑的站起來,好奇的去打量周圍的人,說:“我們是被他們救了?”


    沒有人回答她。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氛圍,但蘇柔卻尷尬得不行。我對她搖了搖頭,輕聲說:“我也剛醒來不久,比你所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蘇柔隻得不說話了。她揉著肩膀,突然就皺起了眉頭。


    我問:“怎麽了?”


    蘇柔有些扭捏的說:“肩膀上,癢……”


    我有些著急,心想這裏的環境那麽差,該不會是傷口感染了吧,被孫昊那二逼砍了一刀,我記得是直砍進骨頭裏了,如果處理得不好,後果會非常嚴重。


    我記得原先蘇柔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了,這件完好的衣服明顯不是她的,這隊伍裏就那馬尾辮一個女孩子,所以應該是她幫蘇柔換的衣服。


    我去看蘇柔的傷口,剛扒開衣領,就露出了雪白的肩膀,鼻子頓時鑽進了一縷幽香。


    我臉色有些發燙,心說自己真蠢,怎麽可以在這麽多人麵前,去扒她的衣服呢。


    一邊的凡昌禮卻說:“我們的藥很好,傷口癢就說明已經開始愈合了,想被感染的話你就繼續動。”


    我一想也是,隻得紅著臉又幫蘇柔把衣領拉了回去。


    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麽悶了,我和蘇柔靠著牆根坐下,她貼在我旁邊,雙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臂,顯得有些緊張。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誰都沒有再說話。


    迷迷糊糊中,我困得想要睡過去,卻突然聽到周圍吵雜了起來,似乎有人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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