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驚,說:“他不是推你下懸崖的嗎,怎麽又救你了?”


    “我也不知道。”


    唐悠然說,我們之所以沒有被摔死,是因為懸崖下麵是個很深的水潭。


    “我那時候已經昏迷過去了,水潭的兩邊都是很陡峭的峭壁,我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峭壁的半山腰,旁邊就坐著那個凡昌禮。”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從下麵上來的,沒有繩索,又沒有登山的裝備,隻看到了他一雙手都紅紅的,似乎在流血。”


    “我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打在水麵上,胸口很悶,很快我又暈過去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在一輛車上,旁邊是幾個醫生,似乎在幫我做著什麽檢查。”


    “之後,我就被他們關在那個倉庫裏,他們不讓我出去,手機沒有,連電視也不給我看,真是悶死我了!”


    “不過,他們每天都會定時叫人來給我送飯,菜還很豐盛。”


    “有一次,我趁著送飯的人不注意把他打暈了,偷偷溜了出去,在2號倉庫候我見到了林家豪,他正跟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說著什麽,我偷偷的聽,竟然聽到他們在商量怎麽把我轉移,似乎讓我去做什麽試驗。”


    “我嚇壞了,想溜走,結果踩到了地上的一隻白貓,這死貓叫了起來,我就被發現了,然後我又被抓回去了。”


    唐悠然很委屈的說著,然後就在我背上胡亂的掙紮起來,不斷扯我的頭發,說劉明你混蛋,你竟然這麽久才來找我,他們重新把我關在倉庫裏,門外還上了鐵鏈,隻在送飯的時候給我打開一條縫,我都快被憋瘋了啊!


    我幻象著她這麽一個活潑的女孩子被一個人關在倉庫裏的情形,那種憋悶的感覺,真的不是隨便人可以承受的。


    我默默的給她打,折騰好半天後,她累了,又趴回了我肩膀上。


    我說:“唐悠然,你知道嗎,你爸收我做幹兒子了。”


    唐悠然先是吃了一驚,然後驚喜得抱住了我的脖子,說這很好啊,你住我家,這樣咱們以後每天都可以見麵了!


    我在心裏無奈的歎氣。


    這傻丫頭想得太單純了。


    我跟她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我是個典型的孤兒加窮屌,平時連吃飯都得掂量一下加什麽菜。我是以為唐悠然已經死了,才會立定決心幫她爸爸的忙。我對她家的財產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如今唐悠然回來,我自然而然就得退出了。


    我背著她靜靜的走,遵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往她家裏的方向走去。


    從倉庫裏出來的時候,我聽林家豪說過,唐悠然的父親已經帶著很多雷子過來了,那麽就足以說明,他在之前已經掌握了唐悠然的行蹤。


    雖然我不知道唐悠然他爸爸為什麽不肯把消息告訴我,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的,不讓我知道估計是不想我也跟著一起去,太危險。


    如今人回來了。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背著唐悠然一直往前走,感覺世界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我心裏沒有非分之想,隻有一片平靜。


    昏黃的路燈,寂寥的街道,還有安靜的兩個人,一切都那麽美好。


    我們似乎忘記了以往的不愉快,忘記了那些危險,忘記了一切艱辛,同時,也忘記了,曾經流過的淚水。


    唐悠然很輕,估計也就九十來斤,我背著半天都不覺得累。虧得她整天還瞎嚷嚷著要減肥,我看再減下去,這都得見骨頭了。


    不知不覺,耳旁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唐悠然趴在我背上,睡著了。


    我偏過臉,凝視著她那張絕美的俏臉,挺拔的瓊鼻,還有輕輕抿著的嘴唇,好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


    天蒙蒙亮了,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巨大的,陌生而熟悉的建築。


    歐式的風格,雪白的粉刷,花園般的庭院,自動型的門。


    這是一個不屬於我的家,對於這間別墅來說,我始終是一個外來人,我離它太遠了。


    圍牆的門外,站了一個人。


    透過依稀的晨光,我看到了那個穿著西裝的挺拔身影。他的發鬢已經花白。


    我停下了腳步,輕輕搖醒背上的唐悠然,說快起來,咱們到家了。


    唐悠然睡眼惺忪,揉著眼睛醒了。


    我放她下來,背上的溫暖和餘香開始慢慢退卻,我有些心酸。


    晨光下,唐悠然的眼睛濕潤了,她奮力的朝前跑去,大喊:“爸!”


    我站在遠處看著他們緊緊擁抱。


    我能體會到唐悠然那種激動而驚喜的心情。


    家——


    對我如此遙遠。


    唐悠然回家了,她回家了,我衷心的為她感到高興。


    我轉回身,對那棟建築有著一絲留戀,但我最終還是邁開了腳步。


    背後的唐悠然喜極而泣,我能聽到她那嚶嚶的哭聲。


    但我卻沒有再回頭去看。


    我有屬於我自己的尊嚴。


    富人有富人的煩惱,在這短短的幾天裏,我就已經清楚的體會到了。


    再見幹爹,謝謝你一個多月以來的盛情款待。


    再見唐悠然,我們是朋友,我們在學校再見吧。


    在晨光布滿大地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淚。


    我沒有回學校。因為我已經沒有生活費了。唐悠然之前借給我的那十萬,我都已經全部給了小雅,她目前正在高嵐那裏住,順便還要學車,總不能老花高嵐的錢。


    我歎了口氣,自己現在正在讀高中,趁著高一的課程不是很緊,我得抓緊時間多攢一點錢,不然到了明年估計就沒辦法經常出來做兼職了。


    我去應聘,找了好久,走了很多地方,才終於找到一個洗車的工作。


    老板很猥瑣,尖嘴猴腮,一雙眼睛鬼精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個奸商。我說我是做兼職的,這老板看我長得壯,一口就答應下來。


    工作8小時,日結工資80塊,這就相當於一個小時十塊錢。


    我掂量了下,這工錢還湊合,於是就準備在這裏幹下去了。


    我即刻就上班了,洗車是個苦累活,不能馬虎,要很認真的清洗車身的每一寸地方。不然被車主發現了投訴給老板,分分鍾得掉飯碗的。


    我從早上九點開始做,一直做到中午的十二點,外麵太陽很曬,店裏的活兒也暫時輕鬆下來,於是我準備歇一會,吃中午飯。


    這期間,我跟一些工友談話得知,這個洗車店平時生意非常好,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店裏有一個規定,那就是得秉承‘顧客是上帝’這個宗旨。


    打開門做生意的,賣家得以最好的服務回報消費者,這本沒有錯。但是這裏的宗旨卻另有所指,老板說,顧客如果有什麽意見,員工們一定要‘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無論是多麽出格的舉動,隻要對方是來店裏消費的顧客,那就得忍,而且員工還得全程保持微笑。


    我抬頭看了看,頭頂上麵還掛著一個偌大的牌子,上書:“顧客是上帝!”


    我很餓,正坐在一邊吃從外麵買來的廉價麵包,就聽到不遠處一個隔間的員工跟一輛轎車的車主吵了起來。


    這個員工估計也是新手,在車輪的裏邊有一些地方沒有清洗幹淨,被車主大聲辱罵。估計這個車主正遇到煩心事,所以罵人的聲音非常刺耳,這世上最惡毒的話都被他罵了出來,臉紅耳赤的,就差沒有拳打腳踢了。


    那員工是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估計才剛上初中,長得很瘦弱,臉上的稚氣還沒脫掉,嫩得很。


    我看得有些不忍,因為車主越來越凶狠,那個小男孩已經被罵哭了,正拿著水槍不知所措的站著,不斷用手背擦眼淚。


    我歎了口氣,把手裏的麵包狠狠塞進了嘴裏。


    這時候,店門口是駛進來一輛白色的寶馬,停在了我麵前。


    看到活兒來了,我揉揉手準備去旁邊拿水槍,卻看到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年從車裏探出了頭,說:“喲嗬,這不是明哥嘛,你怎麽跑來這裏洗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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