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先向路生說起現狀的起源,知道事情始末才好理解他為什麽這麽急著辦告祭節。當然,也是為了尋求認同,讓自己的心好受些。


    都是一個鎮子的,當時的那些老街坊鄰裏他都熟悉,他怎麽可能願意看著他們的孩子做這九死一生的事情。


    但白幡鎮雖然表麵上看著欣欣向榮一片大好,實際上情況已經惡化到瀕臨撕碎和平表象的臨界點。


    “白幡鎮自古就有告祭的傳統,並演化為一年一度的告祭節。


    它的意義其實和清明差不多,但不一樣的是清明隻是簡單的給祖先上香,告祭節是比較正式的向鎮子內所有死去之人進行拜祭,讓所有鎮子上的孤魂野鬼也能安心去往輪回。”


    在白幡鎮裏,告祭節是大於清明節的,從放假天數也能看出來,告祭節放假七天,清明節才放假三天。


    “我原本也隻以為這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象征意義大於實質意義的節日。”鎮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在一次告祭節上我看到了,那些鬼魂放棄執念安心輪回的樣子。”


    “那場景真的很美,縱使他們還有放心不下的事,卻也相信著還活著的人可以處理好,這種對於“活著”本身的信任,現在已經很難看到了。”


    路生坐在椅子上的脊背不曾彎曲,他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把玩著空茶杯。


    他現在對鎮長的形象更新為歲數不大的老年人,記憶力不太好但很喜歡回憶往昔,不過應該是個好人?


    至少他的出發點似乎是為了救更多人。


    路生抬眸看向鎮長並說道,“生者和死者的世界涇渭分明,不管生前有何冤屈死後一切皆消,不管死後又修煉出何等力量也不想著在人間逍遙,兩邊互不幹擾。


    鎮長喜歡這樣的世界是嗎?”


    鎮長捋了下胡子,“這樣的世界至少可以保證公平,不論生前有何冤屈,等那些仇人死後自會獲得懲罰,因果循環輪回報應。”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怨鬼出現的越來越多,對告祭引子的消耗也越來越大,自從......他們離開後,更是每年都需要身為告祭引子的人們燃燒壽命才能保持平衡。”


    “但是平衡被打破了,很多可以告祭的人成了怨鬼。”路生說道,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啊敲。


    “你知道如果進行告祭,不僅送不走那些怨念深重的鬼,還會讓本就沒剩下多少人的人手再次損耗,所以才停辦告祭節。”


    “是這樣的沒錯。”鎮長點頭,“如果你哥他們沒回來,等再過幾年那些鬼的跡象再也瞞不住,我就會偽造白幡鎮將要地震的消息轉移鎮上的所有人,然後將白幡鎮埋葬。”


    “這個方法隻能用一次,而且我也並不確定鎮子毀了那些鬼會不會跟著轉移的居民一起離開,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那麽做。”


    鎮長有製造地震的能力。


    路生難得有些疑惑,鎮長有這能力不說殺鬼,至少也能鎮壓他們吧?但鎮長說的和真的一樣,難不成是用炸藥?


    那也不對啊,以整個鎮子的範圍為目標,需要的火藥數量至少得有幾大車,白幡鎮又沒有明顯的火藥味。


    鎮長身上的秘密看來還挺多。


    鎮長繼續說道,“我沒有什麽布局,隻是盡量拜托了老祈舞盡力壓製那些鬼別殺人,鎮子上這幾年死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確定這次的告祭能不能送走所有鬼,但再死人,或許真就不夠了。”


    鎮長的目光裏帶著希冀,路生如他所願的唇瓣輕啟眉眼彎彎,端的是一副善良又令人安心的模樣。


    “別擔心,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我爹讓我修佛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可以超度大家,送他們進入輪回。”


    “有我在,告祭一定會成功的。”


    .......


    鎮長的表情疑惑並且沒有第一時間應和,路生就知道糟了,有什麽地方出了錯,但他怎麽也想不到錯處會在這裏。


    “什麽是佛?”鎮長虛心問道,他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哦吼,這個副本裏沒有佛教的嗎?


    路生佩戴上代行的悲憫者讓自己平易近人的形象更加固定,他保持和善的表情不變,


    “萬事萬物皆可是佛,它並不是一種具體的人事物,而是幫助眾生渡盡苦難的善心。”


    “你也可以認為它是可以將鬼超度去往輪回的特殊力量,勸人向善是佛的宗旨。”


    雖然路生自己不覺得,但在鎮長的視角下,麵前少年的說法是那麽的具有誘惑力,完全不像什麽正經的佛。


    但卻讓人下意識覺得,相信他,一切都會得到解決。


    鎮長若有所思,然後他悟了。


    “所以,這個什麽佛就是祭告本身?佛的超度可以將鬼送進輪回,舉行祭告也可以。也就是說,佛就是一個人也可以舉行的祭告?!”


    “那消耗的問題怎麽辦?每超度一個鬼就要直接消耗壽命嗎?”


    鎮長求知若渴,如果這個佛可以複刻,那麽以後白幡鎮的人就不用怕遇到鬼了!


    “消耗不用擔心,隻要做好事就會獲得功德,積攢功德到一定程度鬼便難以施加傷害。


    超度鬼時可以用功德來抵消燃燒的壽命,如果可以幫冤死的鬼查清真相,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同樣可以獲得功德。”


    “至於功德的發放,一切皆有定數,是無法弄虛作假的。”


    路生抬手指向上方,他對於佛教的了解同樣浮於表麵,畢竟他隻是獲得了佛子這個身份,又不是真的去當了和尚,說這麽多已經是絞盡腦汁。


    他趕緊轉移話題問起告祭節的流程安排,經過講“佛”一事,鎮長對於路生越發相信,隱隱已經有了言聽計從的影子。


    鎮長不知道的是,這就是普通人麵對道行高深的大師時自然而然有的,發自內心的尊崇。


    他立即向路生詳細講述了告祭的流程,完全沒去思考路紫雲為什麽將其他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告訴了路生,卻沒有說最基礎的告祭流程。


    鎮長不知道路紫雲其實什麽也沒說,他也算不到十幾年後的未來。


    路生狀似認真的聽著鎮長的講述,不時點點頭還露出思考之色,但實際上他在想,鎮長不會真的把他說的所有話都當真了吧?


    這個副本世界本沒有佛教,但看鎮長聽的那麽認真的樣子。。。


    壞了!我成傳教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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