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生快不能正視主人這個稱呼了。


    即使初號喊了他十四年的主人,即使長生也一直喊他主人。他能接受的原因也隻是因為它們是他的管家,而管家應當對他稱呼為主人。


    (星雲是最新款的生物型管家,暫時沒有搭載語言係統。)


    除卻初號和長生外,路生能習慣被喊主人的也就隻有歌德這麽一個。他和歌德並非從屬關係,能習慣僅是因為歌德他不改。


    每次都答應好好喊名字,轉頭就又叫上了主人。


    長夏在二周目覆蓋之前也喊過他幾次,二周目覆蓋後現在大多喊他名字或者隊長,過於看不慣歌德的情況下也會跟著喊幾次主人。宋百和長夏的情況相同。


    被他們兩人喊主人路生勉強也能適應,他們一個是他契約麵板上有名字的契約物,一個是在鰩魚市裏實打實給他當了一個月多坐騎的,論下來這聲主人喊的是名正言順。


    但廟祝,一個看上去保守六十多歲的老人,用一副狂信徒的樣子喊他主人,這恕他真的不能接受。


    可能是形象的原因,也可能是以後式神肯定會越來越多的原因,他不可能讓這麽多家夥都喊他主人。


    這會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是什麽屑人。


    思量過後路生看著滿身悲戚的廟祝有些無語,隻是個稱呼而已,搞得像要被扔在家裏的孤寡老人一樣。


    “換個稱呼,你就喊我少爺吧,之後所有的式神稱呼都是這個。”


    路生即是和廟祝說,也是在向長生說道。長生點頭表示知道,並且等下就去通知折柳二十六班。


    知道沒有被向往的道厭棄的廟祝從善如流的繼續說道,“我清楚的知道隻要我選擇歸順就會被少爺控製對少爺絕對忠誠。


    按照我之前的設想中,即使對少爺忠誠我也一定會有一定[厭惡被控製這種行為]的想法。”


    為了避免被誤會,廟祝趕緊說道,“並不是討厭少爺,我在選擇歸順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現狀,這隻是我給自己設定的一個錨點,我本身希望即使向一個人付出忠誠也要保留自己的清醒意識。”


    “但現在不同,我明確的知道我對少爺的忠誠和親近不是自然產生的,依舊享受於能成為少爺的從屬。”


    廟祝也無法明確描述這種感覺,他看向路生的目光清明且清醒,這說明他的自我意識還在,也說明狂熱是由內而外的。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少爺在弟子的眼中是那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中唯一能接納弟子的道,是弟子苦尋不得的登仙路。”


    “光是看到少爺,弟子的修行枷鎖便已經被打破了。”


    這種感覺沒有人能懂,廟祝現在的狀況就相當於修行中的頓悟,原本那些困住他的問題現在都迎刃而解,廟祝知道,他跟在少爺身邊的修行將不會再有瓶頸。


    他的道已經確定了。


    路生並不是修行者對廟祝說的話依舊不太理解,不過他隻需要知道廟祝對成為式神沒有抗拒就行。


    “按理說式神會有自己的專屬區域,你怎麽沒有回到你的無名廟裏去。”長生依舊擋在路生身前,他可以通過麵板查看這些式神的技能,廟祝的技能雖然大多是後勤向的,但是多的離譜。


    “歸順後看到少爺時太過震驚,我隻知道我抗拒離開這裏,於是我就留下來了。”


    “弟子可以隨時回到廟中。”廟祝說著就要演示一番,但被路生打斷。


    “你先別回去,你知道這個【祀儀】怎麽用對吧?”路生確定現在的廟祝情緒較為平和沒有那麽狂熱了後他才從長生身後走出,他的手上拿著那製式怪異的司南。


    通常司南由兩部分組成,磁性勺子和青銅地盤,地盤上一般刻有方位天幹地支以及星宿八卦。


    司南是指南針的前身,也是後來聯盟中探測中常用的南性軌星的前身。


    但這個名為祀儀的司南地盤上是光滑且空無一物的,連方位都沒有。而它用來指引的方向的勺子被做成了鏤空胖雀鳥的樣子,原本應是勺子本體的地方現在是無足雀鳥的尾羽。


    它的鳥喙中含著一枚和影子們一樣邊緣逸散看不清邊界的透明珠子,從鏤空的地方能看得到裏麵正在轉動的齒輪。


    很精巧的物品,看不出製作的時代。


    廟祝對路生絕對忠誠,那些不敢說的不能說的此刻都沒了限製,他說道,“少爺知道為什麽佛道會斷絕,甚至是被絕對封殺嗎?”


    無需路生的回答,“少爺應該知道一些我們的神明體係,在這裏想要成神正常的有兩個方法,一是符合對應的職責,民心所向,神權天授。”


    這也是廟祝最開始的修行方式,學八股,考科舉,想要當一地縣官積攢足夠的民心成為一方土地神。


    但是科舉取締,帝製搖搖欲墜,這個時間別說想要當官,光是躲避日漸擴散的毒氣都困難。


    他一心修成正統於是從京城躲去了偏遠的鄉下,也是在那裏遇到了下山的道士,跟著學了點基底。


    無法走科舉,加之接觸到道法知道功德一事後,他決定換一種方式凝聚民心成神。國家未亡之際易出英雄,太平天國之名在各地漸有名聲,他和道士都投奔向了那裏。


    他們跟著隊伍四處進行解救,最後道士和隊伍都埋葬在了半淹河畔。他們都沒有渡過這條河。


    白幡鎮世界的曆史與zh1949的曆史大相徑庭,它在清後期的時間線動蕩更大,進度也更快。


    這裏的科舉廢除,辛亥革命,太平天國運動,以及軍閥割據等都比zh1949的要提早幾十年,幾乎是穿插並行的,亂成了一鍋粥。


    可以說當時垂簾聽政者一個想不開的重世家遠平民、集合世家班底打造絕對皇權的想法促成了當時的混亂。


    但反抗者與英雄的層出不窮也得益於這裏的天。隻要是對百姓有益的,便可以證道於天,所以人們從不缺乏當領頭羊的勇氣。


    “但現如今天道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這百年來都沒有人成神,這條路已經斷了。”廟祝看向路生,也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看當時為了解救平民而四處奔波的這一支楊家軍。


    也算是他們死的早吧,沒有摻和過後來這些太平天國崩塌的糟心事,他們仍是英雄。


    他繼續說道,“另一種正統的成神方式便是將技藝修行到神明的層次,技藝不拘泥於任何形式,甚至是一種概念或者認知,隻需要對百姓有用便可成神。”


    “出過多名成神者的修行之路便被稱為。”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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