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路生打著哈欠下樓開門,門外是拎著飯盒的方鴉。


    “小東家早,我來送早餐,順便將昨夜沒幹完的活清理完。”方鴉走進來並將房間門關上,路生注意到外麵的雪已經堆的高過了門檻。


    “昨天晚上的雪這麽大嗎?”路生困頓的揉揉眼睛,他也懶得上樓,直接坐在了樓梯上。


    他身上穿的還是路危冥給的那套衣服,因為在被子裏滾了一遭而顯得有些淩亂。


    方鴉將飯盒放在書桌上,貼心的將書桌上鋪了一層墊布再把飯盒裏的早餐拿出,東西不多,一碗餛飩一屜包子還有兩碟小鹹菜一小碟辣椒油。


    “昨夜的雪確實大,下了一晚上直到剛剛才停,我等下還得出門掃雪,也就幸好新雪輕薄易掃。”


    “小東家等下要出門記得穿厚實點。”方鴉招呼路生吃早餐,路生遊蕩著去書桌前坐下,“好——”


    一時房間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動筷子的聲音。


    金紫色的小鳥飛回來時落在路生身旁的筆架上,它歪著頭打量著方鴉的背影,不知道處於什麽樣的心理,它並沒有發出聲音。


    “小東家,這浴桶裏怎麽有條魚?”方鴉剛想給浴桶放水就看著水底不動的魚,他問道,“小東家這是要養起來嗎?”


    方鴉並沒有深究為什麽一個夜晚過去不靠水邊的房子裏就多了一條魚,就像昨天他們沒有深究為什麽屋子裏沒有呼吸和心跳聲一樣。


    路生想起昨天拐回來的魚沒地方放於是被他扔在浴桶裏了,“嗯,先暫時養著,旁邊有個花瓶先放點水給它放那裏吧。”


    “好的小東家。”


    當方鴉拿著收拾好的飯盒出去後,長生仗著路生看不見落到了他的肩頭,“主人,我回來了。”


    路生正買了點魚食在花瓶邊喂魚,見長生回來了他問道,“怎麽樣?鎮長那裏有什麽情況嗎?”


    “白天他沒什麽特殊表現,隻是讓人通知下去今年要舉辦告祭節,然後就是準備告祭當天的所需用品和聯係人員。”


    “我聽到他們說鎮子上有個倉庫,放著往年告祭節的禮器道具,但還不清楚位置在哪裏。”


    長生雖然生命層次進階並變強了許多,但還是做不到一分為二,他隻能先繼續在鎮長周圍觀察,避免對方有什麽動作時他錯過。


    好在,這個鎮長突然舉辦節日並非沒有任何私欲。


    “存放禮器的倉庫嘛...”路生將魚食再次扔了一把在水中,看著那小白魚就跟絕食似的躲了過去。


    “若是能知道四年前告祭節不再舉辦的原因就好了,那倉庫得去看一眼。”路生查看了下魚食的成分,很正常的穀物麵粉加蟲子的配比,沒問題啊,都是魚愛吃的。


    “你繼續說。”


    “夜晚的時候那鎮長獨自趁著風雪去了一戶人家,一個挽著發髻的中年女性開了門,她手上有凍瘡。鎮長進了她家就去找了屋子裏的中年男性商議。”


    “他們說,


    ‘那些孩子回來了,我做主開了告祭,這樣應該就能結束了吧。’


    ‘如果是他們,沒準真的可以。魚的作用越來越有限,大家都有些堅持不住了,辦個節高高興興的也未嚐不好。但他們還想複仇啊,萬一他們來搗亂。’


    ‘所以我來找你了,你務必把他們給看牢了,不能讓他們再生事端。’


    ‘我盡力,可仇恨哪裏能壓得住呢,我這點手段已經快派不上用場了,他們的恨意比我們可多出太多了。’”


    “鎮長和那個人就說了這些,我雖然說不出來那家的位置該怎麽走,但他們的臉我記得。”長生將鎮長和那不知名人士的話複述後說道。


    “而且,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們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透著一股重擔將要放下的輕鬆,給我的感覺像是心存死誌。”


    長生在長生村時期見過很多心存死誌的人,對心存死誌之人的神態有些了解,所以他確定他沒有看錯。


    路生將魚食放在花瓶邊,不強製投喂絕食的小白魚了,他上樓穿上了西裝又披了件大衣。


    “這些信息很有幫助,謝了長生,暫時先不用繼續去監視鎮長了。”


    他現在並不了解事情始末,直接對疑似知情者的鎮長的行為進行幹涉,很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後果。


    “能幫上主人是我的榮幸。”長生回到了道具長生裏,他並不喜歡長時間的離開路生,以前皆是因為無法反抗,但現在他沒有自虐的習慣。


    或許這個困住他的道具是囚籠,但囚籠也有可取之處。


    和路危冥打過招呼後路生一路導航去了鎮上唯一的梨園。


    這裏並不難找,甚至還因為特點過於突出而痛失名字——大院子裏生長著一棵超大的柳樹,所以它的名字叫柳園,牌匾上寫的也是這個。


    柳園的門沒關,也沒見到有看門的,路生便自己溜溜噠噠的進去了。


    繞過假山花園和破敗的枯枝落葉,能聽見的是越來越近的清唱聲,婉轉動聽,似水鄉的吳儂軟語,聽得直叫人骨頭都酥了。


    “這唱戲的,有小離的味道,但這聲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長生對對方的技藝是認可的,小離是長生村裏最擅長唱戲的,在外還是有名的角,唱的像小離是他的最高評價。


    但是哪裏不對呢?


    長生莫名對那唱戲的聲音喜歡不起來。


    “像小離嗎?”路生仔細聽著,品出了那麽點味道,“確實有一點,不過不可能是小離,這聲音更像是許久未唱過戲的練習,有些生澀,倒是越唱越好。”


    他繼續向前,見到了他們討論的正主,正在唱戲的本人。


    枝繁葉茂的柳樹下,身著天青色戲服頭戴花旦冠帽的身影手中拿著一把扇子,步態輕盈的隨著戲曲的唱詞做出相應動作。


    屬於男性的身體不能像女生那般柔軟,但動作依舊標準,帶著特殊的勁,說不出的流暢。


    當他轉過來見到來人時,未上妝的臉龐露出歡欣的清淺微笑,粉色眸子微眯起,他迎上前來,戲曲恰好唱到最後一句。


    “你呀~可來了~”


    身姿挺拔的憐人與小少爺的相遇,若非在副本中,或許這會是另一個完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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