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快速到底,試圖打敗全國99下樓速度的路生不知,就在這條向下的樓梯的中間,光亮開始最盛的地方,是如同桃花墓記中的“豁然開朗”一樣的陰險的地方。


    李錦讓路生停在原地,自己小心的走到第一處明亮的台階,雖然同樣有肢體接觸,但一個完全沒有應該有的正常人的心思,另一個不打消對方作死的念頭心裏難安。


    明明都是不怕死的兩個人,偏偏擔心對方會死。


    黑暗的台階上,路生俯視著下方沐浴在如同月光之下的青年。他在路生的目光中伸出手,向右邊探去。原本完全隻夠一個人略微轉圜的空間,此時李錦的手卻能伸直。


    “這裏是崖井,也是蓄水池,你從台階上往下跳,隻會掉下去,墜落百米然後拍在水麵上。”李錦對著台階上的路生說道。第四層也就是他們當時進來的那一層,是守墓人的住所。從這裏開始才是守衛最嚴格的地方。


    “如果僥幸沒死的話,你會看到水底的巨型機關,不被暗流漩渦繳入機關碾碎,也會被水流衝到下方的魚池裏成為魚的食物。”李錦臉上滿是嚴肅,力圖讓路生放棄這個想法。


    “水底的機關?如果炸了這裏會嚴重破壞長生葬嗎?”如果這裏是機關樞紐的話,一組1025任務不就搞定了?路生躍躍欲試,有時候打速通完全可以不按部就班的。他快步走到李錦旁去看那個所謂的蓄水池。


    “巨型機關哪裏有那麽好炸?”李錦扶額,這重點怎麽隻聽一半的,難道不該是知道這裏危險後以穩妥為主嗎?


    他歎了口氣,然後伸手在路生頭上比量著。路生不明所以的看著那李錦停在比他高個20cm左右的手。“齒輪的中心在這裏,是用石頭鑿成的,實心。”


    “這樣的齒輪水下有幾百個,鏈條也都是經過檢驗的,藏在齒輪深處,埋在牆壁的中心。更別提還是在水下。”李錦的手落下在被兜帽遮住的搞事腦袋上拍了一下,“直接炸就別想了。”


    路生也知道這樣確實是沒什麽浪費炸彈的必要了,但長生葬也太大了,他目前所做的感覺都算不上給長生葬撓癢的。如果,牙蟲再多點。。。


    “那怎麽做才會算得上是破壞了長生葬?這任務好難。”路生開始抱怨,並覺得實在不行,他還是拿鏟子平山吧。雖然枯燥了點,但為了獎勵,不是不行。


    “你不用在意破壞長生葬的,我並沒有付出什麽實質性的報酬。”李錦這才知道是他的請求讓路生困擾了。


    “長生葬隻是於我有仇,當時隻是不甘吧。玩家在我這裏的印象一直都不好,於是我想讓玩家與長生葬對上。”李錦回想自己的做法,玩家在這裏不過是他的工具,就像玩家對他們的做法一樣。


    “但你不一樣。你會為了那些不幸的人停留。”將屍骨全部帶離那個成為她們苦難的終點的路生,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但他能感受到路生的悲憫以及憤怒。


    這就夠了。


    “你隻用見證這裏的故事,然後平安的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就可以了。”李錦笑容溫柔。


    “我好像一直在當見證者。”路生揉了揉靠近的兩個小紙人,李錦說不清他的臉上到底是何種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毫無表情。


    “你說的容易,還平安的回到屬於他的世界。我看七天一到,全都會任務失敗死在這裏。”聲音來自口袋裏的長夏,解開了嘴上封印的他終於能好好的發泄一下了。


    “你當玩家有那麽多閑時間管你的事嗎?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我們為什麽會在這?”


    路生從暗袋中掏出長夏,“欸?繩子開了?”


    肉眼可見的缺失一塊的紙線鬆鬆垮垮的纏在他身上,像是落在毛線球裏的貓一樣,伸著小胳膊小腿在絲線中撲騰。


    長夏臉一紅,將嘴邊斷裂的紙線抖落,“這不重要!”


    將紙線抖落,長夏從路生手中落到地上,變成人形和路生站在同一台階上,“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就別添亂了,你隻要好好的當你的導遊就夠了。”


    熟悉的句式是長夏對李錦的反擊。


    “什麽?”李錦意識到信息的偏差,擰眉看著和路生站在同一台階上的長夏。


    “你不會不知道我們完不成任務是會死的吧?”長夏俯視著李錦,“在你眼裏玩家是什麽?混入你的隊伍裏,隻為了找墓裏最後的寶貝?”


    長夏看著表麵看上去沒有絲毫不對勁,但手已經在悄悄捏緊的李錦,嘲笑到,“你對玩家的了解還真是淺薄,你到底是憑借什麽才會說出遊戲的存在,讓他為你找補,替你轉移注意力?就憑你這一腔毫無用處的勇氣?”


    看到李錦一瞬間煞白的臉色,長夏眯起眼睛,像是狡詐的狐,又像是等待著一擊斃命的蛇,拿著尖牙一點一點的刺向獵物的心髒,看著它因為綿密的刺痛緊縮。


    “玩家在副本內是被直播的,千千萬萬的眼睛在看著我們。”


    李錦並不傻,相反他很聰明,於是他反應過來,偽裝在觀眾視角毫無用處的路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在眾多視線中替他解圍,對他們這些副本中的存在解釋什麽是遊戲與玩家。


    抱著善良的心的少年,背下了他的罪責。他無法想象,少年會被認為是背叛者,哪怕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也會被排擠的下場。


    還有,遊戲。身為玩家的路生,忤逆遊戲,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想到坐在純金的椅子上,帶著貴氣與意氣風發,看上去比誰都冷的人,卻替他解圍的時候,他就該想到那是路生。隻有他會如此。


    不,還有在村子裏的時候,那時候他就已經在包容他了。


    想到的越來越多,他抬頭看路生,想看路生的表情。但路生躲在黑袍中一言不發。


    長夏摟住路生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是在壓著小一小二,不讓它們掰斷自己的手。雖然成為紙人後這些都不會是致命傷,但他也是會疼的好吧。不怕,不代表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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