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過去了麽?


    想來那個異能者的屍毒已經拔幹淨了吧。


    算上他,大概可以肯定,我的確能夠控製喪屍的毒素在人體內的走向……無怪乎訓練了那麽久,除了水流比原來大一些,製冰製火這兩項還是上不得台麵,竟然是我一開始就努力錯了方向。


    我的異能,本質是用來治療淨化的,而非攻擊。


    唉,隻可惜,這種能力雖然珍貴,但也著實費神,如果每次治療一個人都要以我累得虛脫為代價,那也依舊是個雞肋。


    這個念頭也隻在腦子裏轉了一圈,我立刻反應起現在並不是胡思亂想的好時機,身上的觸感告訴我,正被人抱在懷裏高速移動,從那熟悉的氣機和味道判斷,自是墨墨無疑——忽然有了一絲失落。


    等我意識到這一絲失落後,又禁不住臉紅,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卻忍不住問道:“墨墨……蕭呢?”


    抱著我的手很穩,很緊,卻沒有回答。


    當我睜開眼往周圍掃了一圈,卻並未發現最想見的那個身影,心裏邊升起了幾分不妥。


    因為我仍是虛弱得使不上力氣,便也無意掙紮,隻老老實實地窩在墨墨的懷裏,該知道的消息卻是半刻都等不得的——吳放歌自然是緊緊跟在墨墨身邊,見我看他,眼神一閃,卻是一臉複雜地偏過頭,不作答。


    空氣中的屍腐之氣淡了許多,就連喪屍的嘶吼也隻是偶爾聽見一兩聲綴在後頭,隔得老遠地,不痛不癢地表示不甘,到底與我們沒多大幹係了。


    在我們身邊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異能者們,各個神情嚴肅,卻沒有特別驚慌失措,也沒有哀痛悲傷,想來我們目前的處境算不得好,也不太危急,而隊員的傷亡也不大;否則,他們臉上就是另外一種神色了。


    可是我最想知道的,偏偏隻有那一個人的消息——見我死死地瞪著她,墨墨抿了抿嘴唇,然後再次加快了腳步,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小安子你餓了嗎?別著急啊我們還有一會兒就能出城了!你別怕,喪屍都被我們甩開了,憑我的速度,它們追不上來的……哎哎你哭什麽啊?別哭、別哭了!唉……”說到後麵,她索性閉上了嘴,也不看我,隻收緊了手臂,抱著我悶頭往前跑。


    我收了收淚意,終於合上眼閉目養神——既然平時最有用的一招也不能打動她,那麽再浪費眼淚也沒多大用處——墨墨也是個固執的脾氣,若是不肯說,就是拿起子撬也不會開口的。


    看她這個表現,我哪裏還猜不到呢?八成是蕭又撇下我獨自犯險去了。


    按理說,我們之中,要數墨墨的攻擊力最強,但是綜合實力,怕是誰都比不上蕭,所以,若說她被喪屍群困住了,我是不信的;隻有可能是她為了什麽原因,沒同我們一起出來,反而一個人摸了回去——至於她是回到了教堂還是更膽大一些潛回了李帆的老巢研究所,我卻不敢深想了。


    ——就不知道我會擔心麽?


    等她回來!等她回來……


    我死死地咬緊牙關,賭咒發誓要給她好看,好半晌卻隻是幽幽歎氣:我怎麽舍得怪她呢?隻怕到時候,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撲進她的懷裏緊緊抱住不放,哪裏還想得到別的?


    靜靜地調整著呼吸,養精蓄銳,我按耐下心裏的擔憂,思考著回到基地後的安排——沒有帶回一星半點的物資就罷了,還損失了不少人馬,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能帶回多少……這個總隊長的職位怕是保不住了,就算譚傑和即墨姐妹不說,我也沒臉再當下去。


    卸下這擔子,也能按照約定與蕭一起去b市了。隻是,基地的糧食供給總是一個問題,不能因為我要離開就聽之任之,至少要等事情解決以後,確保基地能夠繼續運作下去,才不負阿紓的托付,我也好安心離開。


    回去之後,還得另想辦法啊……頭疼地揉了揉睛明穴,忽然發現手臂不那麽酸軟,可以動彈了了,我正要開口,墨墨已經停下了腳步。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跳了下來。


    “喪屍已經沒有追來了。”她喘了口氣,對我說道。


    “嗯。”我點點頭,站直了身體,腿腳還是有些發軟,好歹在她的攙扶下,不至於跌到,我也就拒絕了她貢獻雙腿的好意,慢慢盤坐在了地上。


    在我身邊,其他異能者也三三兩兩停下休息。


    範玲玲撥開眾人,走到我身側半蹲下,搭著我的肩膀關心地問道:“隊長,你怎麽樣?還好麽?”


    我對著她笑了笑:“不要叫我隊長了,叫我的名字吧。我很好。”


    “安、安然,”她別扭地叫了一聲,迅速換了話題,“我們已經離開a市的範圍了,再往前就是來時遇到烏鴉的曠野,另一個方向則是通往基地的大路,就是遠了些……”


    “唔,我知道了。”我偏過頭問墨墨:“清點一下人數,傷亡怎麽樣?”


    她應了一聲,往人群密集處走去。


    我看了看身後逃出來的方向,陰沉沉的道路遠遠地連著一片看不真切的建築,綠蔭稀落,雜草枯黃,沒有生氣,就連塵埃都默默低伏著毫無動靜——那個人,還在城裏。


    她在做什麽?會不會有危險?她什麽時候回來?


    我的雙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強忍下胸中翻湧的情緒,也強忍下回頭去找她的衝動。


    ——等在這裏,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沒一會兒,墨墨一下坐到我身邊,聲音難得帶了幾分沉重:“總共逃出來一百三十七個,七個重傷,剛才又有兩個撐不住斷氣了,另外,”她反手朝人群裏指了指,“至少有三十個被喪屍傷到見紅,已經有幾個變了臉色……”


    ——這是要發作變成喪屍了麽?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心裏一急,連忙就要撐坐起來,卻被她一把按住,湊到我耳邊急聲說道:“哎喲我的祖宗哎,你這麽上趕著做什麽去?還想再暈一次?你就算去了又能救幾個呀?”


    “能救一個是一個,難道在這兒幹坐著麽?”我白了她一眼,卻掙不脫她鋼鐵般的手臂。


    “別介呀!耐心聽我說成不?”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眼中卻有幾分掩飾不住的笑意,教我不免疑惑,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停下了掙紮,隻斜眼等著她說話,“你家小美羊早就料到這一茬了,給了我一袋子靈丹妙藥,正是應付這局麵的呢!”


    “第一,她還不是我家的;第二,靈丹妙藥是什麽;第三,她離開前到底跟你說了什麽還不快一字不落地告訴我!我不問你就不會主動坦白?幾天不收拾你就敢給我耍心眼賣關子了?”我氣得在她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她卻是滾刀肉似的毫不在意地笑,隻掏出一袋子腦晶在我眼前晃晃:“喏,大方的小美羊君友情讚助~至於她是誰家的,還不是早晚的事兒麽?害羞個什麽勁兒呢?作為好閨蜜我總是挺你的啦……”見我真要生氣了,她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報告首長,蕭醫生臨行前留了話,不允許您親自治療,讓您使用腦晶,報告完畢,請指示。”


    我不自覺地皺了眉頭,接過那袋腦晶看了看——清一水兒的淺紅色,晶瑩剔透,成色比一般收繳到的腦晶要好得多——還是忍不住問她:“蕭有沒有說她去做什麽?”


    “哦,那時候你不是暈過去了嗎?姓蕭的把你扔給我就往裏走,我問她,她還拽上了,頭也不回地朝我擺擺手,冷豔高貴地來了一句‘把我們的物資……討回來’,那叫一個裝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墨墨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數落著,似模似樣地學著蕭的口吻,偏偏畫虎不成反類犬,隻讓人覺得好笑,“我琢麽著啊,她應該是去找紀衝麻煩了,說不準還想法子去陰一把那隻喪屍王,這才符合她的性格,得理不讓人,報複心強得很,十倍百倍討回來還不解氣!忒小心眼!”


    雖然私心裏覺得墨墨說得並沒什麽錯,但我卻是不能容忍她說半句蕭的不好——任何人都不能。


    “她去找回物資有什麽不對?本來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況且,她對上喪屍王也不是給你出口惡氣麽?你不感激就罷了,還好意思說風涼話,嗯?”被我一噎,墨墨頓時蔫了,跳將起來撒腿就跑。


    “得嘞,我給他們送‘解藥’去!”卻還能聽到她小聲嘀咕,“護犢子也不帶這麽偏心眼兒的啊……這還不是你家的呢,要真成了你家的,還有我這閨蜜的地位麽?交友不慎啊……”


    ——若不是我現在還使不上力,真想追上去敲她一腦瓜崩兒!


    等她把一群受傷將要發作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亮出了手裏的小袋子,揚聲說道:“諸位隊友,想必大家也知道,被喪屍抓到而感染的可能對於異能者來說,要低了許多,但是,我們遇到的並不是普通的喪屍,幾乎可以說,它們的感染力,更甚於我們的免疫力,所以受傷的各位,基本上都要變成喪屍了。”


    她話音未落,那群人的臉色已是十分的難看,但是並沒有人敢出來反駁——這一路上,有許多人被喪屍咬死,分食,但也有同伴變成了新的喪屍,他們都明白這不是危言聳聽。


    也正因為明白,才更絕望。


    “不過,也不是百分百沒救了——”她突然來了一個轉折,“據研究表明,喪屍的腦晶有一定程度遏製喪屍病毒的功效,甚至是提高人體潛能,使普通人一步登天擁有異能,使異能者能力增強更上一層樓!當然,這個突破方式唯一的弊端就是——成功率不怎麽高。”既沒提是哪裏獲得的分析數據,也不提我能夠淨化屍毒的能力,一臉忽悠的神棍兒樣子,教人不忍直視。


    ——那個經我拔毒救治的異能者還在昏睡著,也沒有辦法起來佐證。


    倒是將我摘了出去。


    很顯然,她的一番話,讓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人升起了一絲希望;無論這希望有多渺茫,都是他們不得不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也因此,不管她話裏有多少漏洞,他們都會選擇性地忽略掉。


    “我這裏呢,是某位著名醫師傾情推薦的一小袋喪屍腦晶,有一定幾率可以幫助各位免去墮落為喪屍的苦惱,至於誰能夠成為被眷顧的人,那就各看運道了。那麽,諸位願意嚐試一下麽?”


    她問完之後,立即就有心急地上來討要,生怕數量太少不夠分;剩下幾個猶疑觀望的,卻也在她嗜血的笑容下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統一使用異能吸收了腦晶,一共三十名異能者紛紛坐在原地休息,靜靜等待結果。


    墨墨繞著他們轉了一圈,確認都吸收了腦晶,這才又坐回到我身邊。


    我看了看那些被明裏暗裏圍在中間防備的人,心裏卻沒什麽把握:“吸收腦晶真的有用?會不會有副作用或是後遺症?成功率是多少?”


    墨墨按著我的手,在我耳邊笑嘻嘻地說道:“不、知、道~”


    我經不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你也敢忽悠人家?萬一出了事兒怎麽辦?


    她翻了個白眼,頗為樂觀地說:“出了事你頂著唄~再說,你不信我,還不信你家小美羊麽?這可是她親手交給我的,也是她親口吩咐我的,真有什麽問題,那也是她的,不賴我~”


    ——你這麽無賴真的好麽?


    這裏一百多雙眼睛都見著了是你教唆人家,跟蕭有半毛錢關係麽?


    倒是我,還真就背定了黑鍋——誰讓她早就被默認是我這個隊長的親信手下?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也代表著我的意思。


    說到底,這小魔星就是坑閨蜜坑習慣了!


    我鬱悶地瞪了她一眼,卻無可奈何,隻能在心裏替這些人祈禱了。


    隻是,我的祈禱並沒起多少作用。


    半個多小時後,吸收腦晶的人開始接二連三出現了負麵反應——渾身上下的毛孔裏滲出了鮮血,仿佛是血管自內部爆裂,整個人都浸在了血色之中,在極度的熾熱與痛苦中死去。


    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沉。


    此時,又有幾個異能者在哀呼慘叫之後化為了血人,甚至有幾個承受不住內部的壓力,猛地炸了開來,直接變成了一堆分不清首尾的碎肉。


    我能感覺到,人群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有些人看過來的眼神,充滿了異樣的懷疑。


    隻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也確實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麽。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被目光紮得千瘡百孔時,忽然聽到一個人興奮地大吼:“我好了!我沒事了!”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那是一個力量型異能者,雙臂結實,肱二頭肌十分發達,然而令人驚奇的是,此刻他的手心正竄出一團火焰,映著他臉上的神采,像是神在人間展現了奇跡。


    也因為他絕處逢生一樣的複蘇,那些滿懷猜疑的、怨怪的眼神,卻都轉變為了豔羨和欣慰——我隻作不知,心中卻不由一哂。


    這之後,所有人都不錯眼地盯著剩下的人,期待他們的變化。


    我卻再也無心於他們,使勁撐起了身子,慢慢朝外走去——這一瞬,我感受到了蕭的氣機。


    像是冥冥中的注定,就算隔著那麽多人,我也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那個清冷卻又妍嫵的身影。


    她的臉色格外蒼白,走近的步子也慢得教人心焦,我已顧不得腿上的酸軟,跌跌撞撞地向她跑去,仿佛有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在支撐我。


    “安然。”她朝著我柔柔一笑,像是冰雪消融的山穀裏開出的第一朵花——氣定神閑地張開雙臂,等著攬我入懷,似乎篤定了我的反應。


    我氣惱自己的迫不及待,卻守不了矜持的假麵,切切地撲進她的懷抱,在她低下頭將要開口之際,摟著她的脖子,用力吻上了她的唇。


    ——大膽地、熱烈地、忘情地,連我自己都覺得詫異。


    然而,沉浸在這難以言喻的美妙之中,我便覺得,再沒有什麽比能夠擁抱到她,親吻著她更重要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答謝長評,我在最後破格安排了一段吻戲,小安子主動的!


    差點飆5000字了,我容易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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