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憑瀾苑,靜謐被徹底打破,氣氛劍拔弩張。


    清風和月塵藏身的那棵大樹,枝葉還在因方才的慌亂微微顫動,斑駁樹影晃得人心神不寧。


    二人對視了一眼,眼神裏皆是無奈與忐忑,清風輕扯嘴角,苦笑著朝月塵遞了個眼色,意思再明顯不過——眼下這情形,想糊弄過去是絕無可能了。


    月塵輕咬下唇,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清風整了整衣衫,率先向前一步,雙手規規矩矩地抱拳拱手,身體前傾,行了個大禮,清了清嗓子說道:“參見顧姑娘,多有冒犯,還望姑娘恕罪。


    我們確是王爺派來的,奉王爺之命,專為幫助姑娘,絕無半分歹意。”


    說著,側過身,抬手介紹身旁的月塵,“我叫清風,她叫月塵,往後姑娘但有差遣,我們定全力以赴。”


    顧寰錦微微眯眸,手中銀針隱在袖間,並未放鬆戒備,蓮步輕移,圍著二人緩緩踱步,像是審視獵物的獵手。


    須臾,她朱唇輕啟,語調上揚,帶著幾分狐疑:“王爺?哪個王爺?我與王爺素無往來,無端派你們二人來,這話可難叫人信服。再者,既是相助,為何鬼鬼祟祟躲在樹上,偷偷潛入我院子?”


    清風急得額上冒出細密汗珠,抬手擦了擦,連忙解釋:“姑娘有所不知,是睿王殿下!殿下一直暗中留意姑娘安危,怕姑娘吃虧,才差遣我二人前來護著。至於躲在樹上,實是怕貿然現身驚到姑娘,壞了規矩,絕非心懷不軌。”


    顧寰錦柳眉一蹙,心底暗自思忖,目光仍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睿王殿下?我不過區區官家小姐,何德何能入了王爺的眼,勞他費心?怕不是你們編謊話哄我。”


    月塵見狀,上前一步,屈膝行禮,言辭懇切:“姑娘,清風絕未說謊。王爺向來極少關心閨閣之事,獨獨對姑娘不同,況且您是我們未來王妃,王爺怕姑娘才特意安排我們近身守護。”


    顧寰錦麵露錯愕,回憶起昨天晚上和蕭墨宸說的是,沒想到他立刻就實行了,心中不禁泛起漣漪,手中銀針悄然收起,神色稍緩:“既如此,暫且信你們。但若往後發現有半分欺瞞,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清風二人見顧寰錦周身氣息發生了變化,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都呼了一口氣。


    晨光熹微,憑瀾苑內的薄霧方才散去,花草上凝著晶瑩露珠,熠熠生輝。


    清風身姿挺拔,一襲玄色勁裝襯得他幹練利落,此刻他眉眼低垂,拱手抱拳,神情恭謹,朗聲道:“王妃。”


    這二字一出口,顧寰錦柳眉輕挑,麵露詫異之色,剛要開口反駁,清風卻緊接著說道,“王爺有令,安排我作為您的暗衛,往後您的安危便由我一力承擔。”


    清風說著,微微側身,看向一旁亭亭玉立的月塵,介紹道:“這位月塵姑娘,心思細膩、手腳麻利,王爺指定她做您的貼身丫鬟,往後日夜侍奉,近身照應。您看可行!”


    顧寰錦蓮步輕移,伸手輕撫一旁的花枝,露珠簌簌滾落,她朱唇輕抿,似笑非笑:“王爺這安排,可真是突如其來。


    我何時成了王妃?你們怕是認錯了人。況且,我在這深宅大院裏雖說偶有風波,可也沒到非得要暗衛、貼身丫鬟貼身守護的地步。”


    清風麵露焦急,單膝跪地,言辭懇切:“姑娘,實不相瞞,王爺心意已決。在王爺眼中,姑娘往後定是要入府相伴的佳人,提前派我們來,也是防患未然。


    您有所不知,近來府上暗流湧動,各房爭鬥不斷,姑娘樹大招風,總有人暗中嫉恨、伺機而動,上次外出的意外絕非偶然。”


    月塵也屈膝行禮,輕聲細語:“姑娘,奴婢定會盡心竭力伺候您。清風武功高強,有他暗中護著,加上奴婢日常打點,定能保您周全,還望姑娘應下。”


    顧寰錦美目流轉,心中暗忖,這睿王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自己雖與他有幾麵之緣,可遠不到這等托付安排的程度。


    但瞧這二人情真意切,不像作假,沉默片刻後,她輕啟朱唇:“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暫且依王爺所言。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往後若你們行事有差池,或是違背我心意,我可不會留情麵,自行打發你們走。”


    清風、月塵相視一眼,均鬆了口氣,齊聲應道:“謹遵姑娘吩咐!”


    晨曦初破,暖橙色的光透過雕花窗欞,絲絲縷縷地灑在顧寰錦的衣角。


    她柳眉輕挑,神色間透著不容置疑的果斷,下巴微抬,對清風、月塵二人輕聲吩咐道:“行了,清風,等下給你家王爺送封信。”


    說罷,目光轉向月塵,“月塵和我進來!”語氣利落,仿若久經沙場的將領調兵遣將。


    清風抱拳躬身,朗聲道:“遵命,姑娘!”月塵則微微屈膝行禮,乖巧應道:“是,姑娘。”二人態度恭謹,不敢有絲毫懈怠。


    顧寰錦蓮步輕移,裙擺輕拂過地麵,徑直朝屋內走去,簡單安排了兩人就進屋換衣服去了。


    彼時,天色尚早,憑瀾苑裏靜謐無聲,桃兒幾人還窩在榻上沉睡未醒,輕微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和窗外早起鳥兒的啁啾相映成趣。


    顧寰錦步入書房,一襲單衣未加過多修飾,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卻絲毫不掩周身的清冷氣質。


    她徑直走向書桌,素手輕抬,研墨鋪紙,動作一氣嗬成。須臾,執起毛筆,筆尖蘸飽墨汁,在宣紙上行雲流水般地書寫起來,洋洋灑灑幾筆,字跡娟秀卻透著勁道,仿若要將滿心的疑惑與質問都傾注在這信箋之上。


    不多時,信成,她擱下毛筆,輕輕吹幹墨跡,將信紙折好裝入信封,封蠟、蓋章,動作有條不紊。


    轉頭對候在一旁的月塵道:“月塵,你去把清風喚來,讓他即刻將這信送去,莫要耽擱。”


    月塵欠身應下:“是,姑娘。”轉身快步出門,不一會兒,清風隨月塵一同進來,清風上前拱手:“姑娘,信已備好,我這就出發。”


    顧寰錦遞過信,目光灼灼:“務必親手交到王爺手中,我在信裏的疑問,王爺定會給我一個交代。此行速去速回,若王爺有回信,也要第一時間呈給我。”


    清風接過信,藏入懷中,神色堅毅:“姑娘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言罷,轉身快步離開書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門外。顧寰錦站在原地,目光望向遠方,似在等一個至關重要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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