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涵靜靜佇立在原地,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可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泄露了內心翻湧如潮的情緒。


    聽完王氏這番飽含血淚的傾訴,她隻覺腦袋裏“嗡”的一聲,往昔構建的所有認知,像是被一雙無情巨手轟然推倒的積木城堡,碎成一地殘渣。


    心裏頭,各種滋味雜陳,像打翻了五味瓶,苦澀、酸澀、驚愕、悵惘一股腦兒往上湧。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藏著這般不堪的過往,原以為生於高門府邸,有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是命運的厚待,卻沒料到,起始竟是父親醉酒後的意外,甚至還曾被那般決然厭棄。


    顧景涵嘴唇微微哆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音幹澀得像久旱龜裂的土地,艱難地對著王氏說道:“娘,這麽多年,您受苦了。”


    話語間滿是心疼與愧疚,眼眶也泛起微紅,像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靄,“從前我隻當咱們是這府邸裏堂堂正正的主子,從未想過,背後還有如此波折的故事,是孩兒不孝,竟對您的難處渾然不知。”


    王氏抬手抹了抹眼角又湧出的淚花,強扯出一絲苦笑,拍了拍顧景涵的手,歎道:“涵兒,這不怪你,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娘隻盼著你們姐弟幾個能平安順遂,本不想再提這些糟心事,可如今家裏這變故,娘怕你們不明不白受委屈,才不得不說呐。”


    顧景涵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臉上閃過一絲決絕,“娘,不管從前如何,您永遠是我和弟妹的娘,是這府裏名正言順的夫人。


    父親他既做了當年的糊塗事,又怎能因著舊人,這般虧待咱們!顧寰錦如今這般囂張,院子說奪就奪,燁兒說打就打,我定不會坐視不管,定要尋個法子,讓咱們重新過上安穩日子。”


    王氏麵露擔憂之色,拉著顧景涵的胳膊勸道:“涵兒,你可別衝動行事,你父親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如今怕是被往事迷了心竅,你要是莽撞,怕是會惹來更大的麻煩,咱們再從長計議,啊。”


    顧景涵微微點頭,可那眸子裏燃燒的不甘火苗,依舊熾熱,“娘,我明白輕重,隻是這口氣,實在難咽。


    但我會小心謀劃,斷不會讓您和弟妹再擔驚受怕。”說罷,她望向窗外,似在思量著應對之策,窗外的天光灑在她身上,卻驅不散此刻周身縈繞的凝重陰霾。


    顧景涵眉頭緊鎖,臉上滿是疑惑與沉思之色,她微微傾身靠近王氏,壓低了聲音,那模樣仿佛生怕隔牆有耳,把這私密揣測泄露出去一般,斟酌著言辭說道:“不過,母親,你說顧寰錦到底是不是父親的孩子呢?父親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很讓人捉摸不透啊。”


    王氏正拿著帕子輕拭眼角殘餘的淚漬,聞言,手上動作猛地一頓,抬眼看向顧景涵,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與警覺,忙不迭將手中帕子攥緊,拉著顧景涵往內室更深處走去,待確定四周足夠安靜,才憂心忡忡地開口:


    “涵兒,這話可別輕易往外說呀,雖說府裏如今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但這種揣測關乎名節、血脈,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掀起驚濤駭浪的。”


    顧景涵輕拍母親的手背,以示安撫,可眉間的疑惑依舊未解,“母親,我知曉輕重,隻是今兒個這事兒,太蹊蹺了。


    以往顧寰錦在府裏,不顯山不露水,像個被人遺忘的影子,父親對她也冷淡得很,可就因為在荷香院那一出,父親竟全然不顧咱們,把憑瀾苑給了她,這轉變也太突兀,怎能不讓人起疑呢?”


    王氏皺著眉,緩緩踱步,回憶著往昔種種,“當年止汀瀾難產離世,顧寰錦那孩子打小就體弱,看著柔柔弱弱,你父親雖說沒表現出多熱切的關懷,但總歸是養在府裏,表麵上衣食無憂。


    可要說寵愛,那是半分都無,逢年過節,露麵也少,我都險些忘了還有這麽個孩子。哪曾想,如今卻……”


    顧景涵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湊近一步,小聲道:“母親,會不會是父親這些年一直念著止汀瀾,隻是從前藏得深,如今借著顧寰錦,把對舊人的情分都一股腦兒使出來了?還是說,顧寰錦身上藏著什麽咱們不知道的秘密,讓父親陡然轉變了態度?”


    王氏抬手撫了撫胸口,長籲一口氣,“不管怎樣,咱們往後行事得更小心了。若是貿然探究顧寰錦身世,惹得你父親不快,怕是會雪上加霜。隻盼著這隻是你父親一時念舊,過陣子,還能回心轉意眷顧咱們娘幾個。”


    顧景涵微微點頭,卻咬著下唇,神色堅定,“母親,我明白,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無端受委屈,我會暗中留意,悄悄打探,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也好早做打算,防患未然呐。”


    王氏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兒子決絕模樣,叮囑道:“千萬謹慎,凡事多思量,別衝動行事,咱們如今處境艱難,一步錯,步步錯呐。”


    王氏邊說著,眼眶愈發泛紅,恰似春日裏被雨打濕的海棠,滿是淒楚之色。


    她緩緩垂下眼簾,目光落向懷中的景燁,那眼神裏滿是疼惜與愧疚,像是要用目光織就一層溫柔的繭,護著孩子不再受半分傷害。


    景燁此刻小臉還掛著淚痕,腮幫子因先前的抽泣一鼓一鼓的,原本粉嫩的臉蛋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子交錯縱橫,那是被抽打的痕跡,像一道道猙獰的小蛇,盤踞其上,看著便叫人心疼不已。


    王氏的手指輕輕顫抖著,想去撫摸又怕弄疼了孩子,隻能懸在半空,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哭腔:“瞧瞧我這可憐的燁兒,平白無故遭了這般罪,被打得遍體鱗傷,那下手之人怎就如此狠心呐,他還隻是個孩子呀,,本該在咱們的嗬護下嬉笑玩耍,無憂無慮的,可如今……”


    話說到此處,王氏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幾近哽咽,她艱難地別過頭,望向一旁委屈巴巴的景諾。


    景諾緊咬著下唇,眼眶裏蓄滿淚水,那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仿佛下一秒就要決堤而出,她雙肩微微顫抖,雙手攥著衣角,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與憤懣都揉進這方寸布料之中。


    王氏看著女兒,心疼更甚,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終是落在景諾肩頭,輕輕拍了拍,長籲一口氣,滿是無奈與憐惜地歎道:“還有我的諾兒,這居所傾注了你多少心血呐,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你精心布置,那裏頭藏著你多少的歡喜與憧憬,如今卻被人硬生生搶了去,這口氣,叫你如何咽得下,叫娘如何不揪心呐。


    咱們在這府裏,本以為能安穩度日,誰承想,竟出了這般變故,讓你們受委屈了。”王氏說著,淚水終是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簌簌滾落,滴在景燁的衣衫上,洇出一小片濕痕,恰似此刻他們一家人被陰霾籠罩的命運,濕漉漉,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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