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第一豪宅,鉑悅尊邸。


    別墅二樓的主臥室,深色意式裝修,彰顯出奢靡與品味。


    夜涼如水。


    葉嫵躺在深色的床單上,睡得很沉,月光透過白色幃幔滲進來,灑下一室清暉,像是給床上的渡上一層淡色的琉璃。


    周京淮人在落地窗前。


    他的額頭綁著一圈紗布,方才家庭醫生來了一趟,替他處理過。


    庭院裏,響起了小汽車的聲音。


    一會兒,林秘書引著周硯禮夫妻過來了,大約是動靜鬧得太大,把他們夫妻給驚動了。


    周夫人過來一看,心疼極了:“葉嫵再怎麽不高興,也不能把你砸成這樣啊。”


    周京淮輕描淡寫:“一點小傷。”


    周夫人挺不高興:“你就一味護著她吧,這次腦袋開瓢,下次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周京淮皺眉:“夫妻間哪有不吵不鬧的?”


    周夫人輕哼:“你們早不是夫妻了。”


    他們母子說話,周硯禮走到床邊,注視著葉嫵熟睡的臉蛋。


    燈下,恬靜眉眼,添了幾分妍麗。


    周硯禮看得不禁恍神,他伸手疼愛摸摸她的額頭,低喃:“長得和你媽媽真像。難怪當年我一眼就覺得麵熟,原來是她的女兒。”


    臥室門外,傳來林秘書的聲音:“咖啡煮好了,請去書房說話。”


    周硯禮不動聲色,收斂自己的疼愛。


    ……


    書房裏,周硯禮一房三口。


    周硯禮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咖啡正色道:“老爺子走了,沒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幾天功夫就弄成這樣子,還動上手腳了,過些天是不是還準備上梁揭瓦啊?”


    周夫人連忙附和:“既然處不好,不如趁早散了!媽這裏倒有幾個不錯的姑娘。”


    周硯禮第一個不高興了,喝斥道:“你可閉嘴吧!別成天和老大媳婦一樣,正事不做天天想著偷雞摸狗,非得家裏雞犬不寧是不是?”


    他在家裏是有威嚴的,周夫人不吭聲了。


    周京淮一直沒有出聲。


    他從西褲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來點上,緩緩吸了小半根才輕聲開口:“爸,葉嫵知道若安的事情了。”


    周硯禮一下子幹沉默了。


    周夫人一樣。


    周硯禮亦點了一根香煙,緩聲開口——


    “我就說遲早瞞不住。”


    “這種事兒,哪個女人不在意?”


    “但事情既然挑明了,你好好照顧人家,不能再出亂子了。一方麵確實是你想追回人家,另一方麵她現在是陳家的女兒,很是金貴,你方方麵麵都要仔細斟酌。”


    周京淮苦澀笑笑:“我知道的爸。”


    周硯禮還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最後化為一歎:“若是老爺子在,該有多好,總有個明顯的章程。”


    提及周老爺子,一家人都是傷感難過。


    周硯禮吸完香煙,將咖啡喝掉,末了說了句:“這個豆子不合阿嫵的口味,換成雲北的豆子吧,她甚是喜愛。”


    這份偏愛,周夫人覺得驚訝——


    她愛喝什麽豆子,周硯禮怕是不知道,但她也細品不出什麽!


    她以為丈夫勢利,看上陳家的權勢財富。


    稍後,兩人上車離開。


    半小時車程,夫妻難免會有私話要聊,周夫人忍不住試探著:“阿嫵不會原諒京淮了吧?倒不如娶了若安。”


    車子搖搖晃晃,光線明明滅滅的,周硯禮閉目養神:“周家要這病央子幹啥?”


    周夫人:“你不喜歡若安?”


    周硯禮睜開眼睛,低頭輕拍褲管,漫不經心地說道:“白家兩個姑娘,雖說二姑娘看著鬼迷日眼的又幹出那麽大的事兒,但我更不喜歡白家大姑娘,總覺得她身上事兒多。”


    周夫人反駁:“硯禮你是不是想多了?若安那樣單純美好。”


    周硯禮看向太太:“像一朵白蓮花?”


    周夫人蠻無語的。她責備丈夫:“硯禮,你以前不會和小輩計較,何況若安還是你看著長大的。”


    周硯禮再次閉目:“我還是覺得阿嫵好。”


    ……


    一早,葉嫵醒了。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浴衣是她常穿的牌子,就連淡淡沐浴露的味道也和帝景苑一模一樣。


    直覺告訴葉嫵,這是周京淮的房子。


    這時,起居室傳來一陣鋼琴的聲音,曲調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是她曾經的意難平。


    葉嫵掀開被子下床,赤足走到起居室門口。


    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將房間照得雪亮。一架鋼琴放在落地窗前,男人坐於鋼琴前麵,正在彈奏那一首她心心念念的《致愛麗絲》。


    葉嫵站著安靜傾聽。


    周京淮彈得很好聽,很嫻熟,可惜她已經不想聽了。


    一首曲子結束,餘音繚繞。


    周京淮沒有起身。


    他知道葉嫵在身後,合上琴蓋後低低地說——


    “阿嫵,我們的婚姻,沒有你想得那樣不堪。”


    “我與若安,很小就認識了。”


    “她身子柔弱,我經常照顧她而已。18歲的時候我遭到綁架勒索,那年若安16歲,她和我一起被抓走,我們被關在小黑屋裏整整一個禮拜,每天隻有一個饅頭,若安說她飯量少,總是偷偷分我一半。”


    “我們被救出來,若安驚懼過度,得了慢性病。”


    “白血病,後來腎器官衰竭了,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我送她去日內瓦接受最好的治療……”


    “治好她,一度成為了我的心魔。”


    “但是我知道,哪怕她沒有生病,我也不可能娶她,我身上有更重的使命,我要擔起周家的門楣。”


    “阿嫵,那些往事於我而言,早就模糊了。”


    “我對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讓她活著……或許因為愧疚吧!”


    ……


    葉嫵覺得,周京淮真是個偉大的演說家。


    ——很感人的故事。


    不過,和她葉嫵沒有關係。


    她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離開這裏,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


    她不會再為他借酒消愁,矯情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了。


    葉嫵回到臥室,拿上床頭衣裳想去洗手間裏換,但是洗手間的門鎖住了。


    她知道周京淮是故意的,沒有猶豫,直接脫下身上的浴衣、當著周京淮的麵套上昨晚那身裙子……


    四年夫妻,早看過千百遍,不在意這次。


    晨光中,她身體瑩白,散著淡淡誘人的光澤。


    周京淮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喉結情不自禁聳動,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看見這麽一幕不可能沒有一點想法。


    葉嫵沒管他,她套上鞋子就朝著臥室外麵走。


    擦肩而過之時,周京淮伸手,捉住了她的細腕。


    他低低地請求,他第一次這樣請求女人——


    “別走!葉嫵不要走。”


    “你不喜歡住在帝景苑,那我們搬到這裏住,這裏是我們的新家,我們重新開始,我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一生。”


    ……


    葉嫵用力掙紮。


    周京淮用了力道,不肯放手,他看向她的眸子流露著男人的強勢。


    就在兩人拉扯間,林秘書在外頭敲門,聲音十分急迫:“京少出事了!昨天夜裏,白芊芊死在了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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