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那隻緊握住手腕的手隻在炙熱,傅重巒的思緒被驟然拉回,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低聲問了句。


    “肖將軍這是要做什麽。”


    少年人的語調裏還帶著幾分被嚇到的輕顫,又或者是責備,讓人聽起來心生歉意。


    肖從章在窗外沉默的凝了他半晌,最後沉聲說道。


    “來看看你。”


    傅重巒一聽,狐疑的皺眉。


    肖從章好端端的要爬牆過來看他?當他是小孩嗎這麽好騙。


    看出了傅重巒眼底一臉的不信,肖從章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二人之間的距離隻隔了半尺的窗台,月影浮光下,一個清疏如山巒,一個穩重如遠野,不遠不近間,能彼此聞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傅重巒身上的藥香幽幽傳到鼻息間,肖從章眸色變的幽暗了幾分。


    “你受傷了。”


    並非疑問的語氣,肖從章的麵上帶著幾分篤定和審視。


    傅重巒一愣,轉而變了變神色。


    “一點小傷,不礙事……肖將軍當真隻是來看我?”


    肖從章沉默著聽完傅重巒的話,握著他腕骨的手鬆了鬆,傅重巒低頭看了眼,順勢抽回手。


    肖從章半斂著眸看了他一會,側眸看向別處,不冷不淡的說道。


    “此番我來,是特意來道歉的。”


    此話一出,傅重巒感覺有片刻的恍惚,一向理智的思緒如同斷了的琴弦一般雜亂。


    肖從章是來給他道歉的?


    因為長公主的事?


    雖說前世的時候,他也曾以為那時被長公主誤會而被責罰,但那時的肖從章都沒有因此來給他道歉,今日怎麽……


    心中想不明白,傅重巒有些不解的抬眼看他。


    一直望著他的肖從章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沉聲解釋道。


    “從前有一故人,因為我的緣故,被長公主無辜牽連責罰,後來我想道歉的時候,他不肯理我,也很討厭我……”


    肖從章的音色很沉,隱約帶著幾分遺憾和溫柔,傅重巒在聽到這位他口中的故人時,下意識的代入自己。


    過去了許多的事情隱約浮現在腦海中,傅重巒的眼底閃過幾分複雜。


    細長蒼白的手在衣擺下扯住了一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勉強找回聲音後,傅重巒故作平靜的問了句。


    “既是從前事,與今日的事又有何幹係。”


    肖從章微掀眼皮望了眼傅重巒顫動的眼睫,忽的雙手撐開搭在了窗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朝他俯身過來。


    傅重巒強裝淡定的不肯退一步,直到肖從章的呼吸落在耳側頸間,顯得格外曖昧時,他才慌了神色,虛虛往後仰了仰身子。


    遊弋的視線下一秒,被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擒住。


    肖從章定定的望著傅重巒,啟唇說道。


    “長公主為人處事向來唯我獨尊,手段非人,她因為同我的仇怨而遷怒於你,讓你今日受了驚嚇,以後,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盛寧,抱歉……”


    也許是此時肖從章低聲同他說話的聲音太過溫柔的緣故,傅重巒垂著眸,眼眶泛起些許的濕熱。


    也許是因為今日被人脅迫帶到長公主府時,傅重巒心中多了幾絲埋怨,因為此刻肖從章的道歉,心中那抹厭惡消散了。


    傅重巒微微抬眸,微紅的眼尾帶了一抹潤色。


    “此事並非肖將軍的錯,所以,不必向我致歉。”


    說完,傅重巒神色又微微頓了頓,想到今日肖從章來的時候聽到了他說的那番話,按理說,是他向肖從章道歉的。


    抿了抿唇,傅重巒深吸了口氣,對上肖從章的視線,認真的解釋道。


    “今日我在長公主府說的那番話,是胡言的,還望肖將軍莫要放在心上……”


    肖從章的神色很淡,聽完傅重巒說的話後,眼底暗了幾分,目光帶了幾分攻擊性。


    “那阿寧所說的有心上人的話,也是胡言的?”


    傅重巒沒想到他先問這個,耳根染了幾分惱羞成怒的紅,別開眼看著暗處低聲回道。


    “自然!”


    肖從章聽完像是得寸進尺一般,上下掃了掃傅重巒的眉眼,觀察著他的反應。


    “那阿寧這段時日與那位齊大人的事,也是假的?”


    傅重巒聽到肖從章提起齊題,神色微微一愣,隨後想到自己的計劃,又多了幾分猶豫。


    也許告訴肖從章,他便可以利用肖從章的人將齊題的把柄找出來加以懲治,但心中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該把肖從章牽扯進來。


    是以沉默片刻,傅重巒隻是微仰著頭,語氣從容的輕歎道。


    “肖將軍是不是問的太多了?”


    肖從章不以為恥:“多嗎?”


    傅重巒冷哼了聲,無語的挑了挑眉。


    肖從章看著月光下,麵色仍舊帶了幾分蒼白的傅重巒,眼眸晦暗了幾瞬,最終還是沉聲說道。


    “你打算做什麽?我可以幫你。”


    傅重巒聽完隻是很淡的笑了聲,看著他搖了搖頭。


    “不必了,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做。”


    盛寧的事情也好,旬知的事情也好,糊塗過一世了,是以今生,他想明明白白的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盛寧。


    看出傅重巒眼底的堅定和認真,肖從章也識趣的不再問。


    寒風驟起,從開著的窗扉吹進屋內,傅重巒這會才感覺到周身冰涼。


    輕咳了兩聲後,傅重巒看著肖從章,四目相對間,肖從章讀懂了他送客的意圖。


    “夜深了,你休息吧。”


    說罷,肖從章站直身,抬手拉過半扇窗,想要替傅重巒關上。


    一隻清瘦勻稱的手在此時搭上了他的手背。


    指尖微涼如玉,卻又帶著幾分誠懇堅定。


    肖從章順著手的視線看向傅重巒,不再動作,靜靜的等他說話。


    傅重巒心中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抿著唇,低聲的說道。


    “今日謝謝你趕到長公主府救我和父親。”


    肖從章的視線定在他的臉上,聽他說話後,忽的笑了起來。


    傅重巒被他這一聲笑弄的很不自在,剛皺起眉,頭頂忽的被人揉了揉。


    肖從章跟安慰小孩似的,摸了摸傅重巒的發頂,嚴肅正經的頷首說道。


    “嗯,不必謝。”


    傅重巒被他這下摸狗的模樣氣到了,一把扯下肖從章的手,幹淨澄澈的眼眸染了幾分怒意。


    他就多於說這麽一句!


    瞪完人,傅重巒當著肖從章的麵,重重的將窗葉合上。


    肖從章被這般對待,神色倒是淡定,似乎是預料之中。


    看著離邊窗邊的身影消失,肖從章眼底的暗色越發濃鬱,在窗前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剛走到圍牆邊,竹叢處的牆頭,一個圓溜溜的大腦袋便哼哧哼哧的冒了出來,兩隻半圓的烏黑耳朵動了動,似乎是發現了院子裏還有人。


    黑豆似的眼珠悄咪咪的轉了轉,遠遠對上了肖從章的視線後,頓時╭(╯^╰)╮哼了兩聲。


    肖從章看著它努力扒著牆,胖乎乎的身影,臉色黑沉了幾分。


    一熊一人對視半天,最後隻聽到風中肖從章冷聲嗬斥的聲音。


    “滾回去。”


    熊貓不甘心的哼哼兩聲,似乎是感受到此刻肖從章的情緒,委屈的嚶嚶兩聲後,才搖著腦袋往後退。


    看著團圓胖乎乎的腦袋消失後,肖從章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下一秒便節著牆越上牆頭,身影瞬息間消失在傅重巒的院中。


    夜色無聲,月影搖曳,灑下一地的螢光。


    屋內的傅重巒在夢中睡的並不安穩。


    眉心帶著冷汗,如同被夢魘住,夢境如同束縛的繭,生生將人困在過往的痛苦中,此夜耳邊,盡是無盡風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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