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世界都已被動員起來,拋開被重新加固的蛋殼不談,其實內部正是最易被攻破的時候,果然交接之時太過脆弱,一旦海裏稍大些的東西不惜一切要攫奪這個苦苦支撐的世界之本源,幾乎就是覆巢之勢。


    係統已給她們做了簡注,他要放給她們看的末日即是沉淪進海潮裏最平靜的部分的幻影,其進程並不會完全折映在她們脫離的那邊,又有他答應出手盡量相助,未來必然不是此番,他要求她們來經受此等磨難,隻是想擊垮某種執妄罷了,還選的是最簡潔省力的做法——


    事實上單單他沒叫芙芙跟著過來,想表達的意思就已足夠清楚,“既入此門莫談死生、追隨恩主不問凡塵”,五百年及更長的責任也並不算什麽,且直接把她交給了月下去聊一聊,追尋同類的小獸由於嗅覺過於靈敏,很輕易便可將並不擅長遮掩自己的水形潛藏的自我扒拉出來,瞅一瞅,就會發現是個可以同行的好孩子,所以她倆住的隔壁。


    艦長擺擺手,到底是接過話茬給了句寬慰性的解釋:“世界的泡影是樹枝末梢篩選的機製,這裏是對應的環繞中最拉胯的那一個”,便隨手把這仨先丟到影向山去瞧瞧鳴神組的決議,他自己則悠哉悠哉地高坐雲端漫不經心地瞧著各國布置:


    巴巴托斯在送旅者登臨天空島後神裝就不曾換下,現立於明冠峽巨龍頭頂下望湖中之城,伊斯塔露遺留的力量自日晷島發起聖光通聯天地、屹立不倒、遙遙可見,那是時間的千風歸於寧靜前對世界最後的饋贈;而遠征騎士已大部分回歸,放棄野外巡邏、將鎮民撤離、啟用城防工程、改造城基坐島;魔女會留在蒙德領空的茶會地點可不是白給她們的,巴巴托斯自然是早早就請她們出手對城牆進行了超大規模的陣法銘刻與改造,裏頭全是魔女們各自的手段乃至成片的風神之詩,現在也直接啟用;世界沉落進淵海前來自星海的風也不再珍藏,直接填充進大氣循環;從須彌那裏借來小杜林後阿老師當場借著黃金的後手將魔龍複活並駕馭之...


    帝君還是喝著茶看戲,但卻是和一眾人形老友們一起坐著;孤雲閣下鎮封的眾多魔神配上壓製它們的岩神力也將是璃月的第一道防線,巨淵處撤走所有人後被各種仙法封印死死鎖住;伏龍樹裁撤,帝君親自請王座臨行前點了點若陀的神魂,暫且可算有一龍相伴;借由摩拉流通大陸千百年間積累起來的信原力也盡數回流,此時老石頭自己就是最堅固的大盾...


    回轉到三神那邊,她們正以虛化狀態站在鳴神二人組旁邊聽著交流,顯然這兩人各有盤算。天領奉行已調遣主力進駐離島,是做好了以這裏做血肉磨盤拿精銳擋住的絞肉機的準備,海隻島也盡數搬遷過來——現在不是糾結安置的問題,沒有力量抽調出去防守漫長的海岸線,隻以雷霆鎖住鳴神島就夠嗆了——鎖國令當然是壞事,武夫又怎麽可能不知道,當時的預演效果不錯——更別提茫茫深海,相隔那麽遠除了死沒別的下場;神子是已在神樂鈴裏存好了大妖妖力,在影向山處保護神櫻樹作為最大的誘餌,而影隻需要在海上揮刀就是。當然,高層的力量她們也是有的,真曾借伊斯塔露的饋贈留下的神櫻樹自然不是隻能需要保護的累贅,作為承載了魔神權柄之偉力的最好證明,必要時刻直接引爆就是。影的計劃是到了那種程度便由將軍掩護她將整個島與大海割離,生生鑿碎地下第一階沉入到淵下宮同層的底子上苟存,她倆留在地表引爆赴死,神子則組織民眾靠淵下宮作為三界路引饗的獨特機製繼續抵抗——


    “到了那個時候,神子,不許翻臉,也不許偷偷留在上麵和我一起死。”


    這話讓一旁旁聽的真聽了,忍住不落淚是不可能的,縱然她已和自己真切的妹妹告別過了,現在看見這位泡影裏做著赴死準備的同結,照樣無法止住思念和痛苦,她伸手撫上影的臉,係統這時沒搞個虛化來打攪氛圍,隻是屏蔽了影的感官。


    一直等到這兩位不再言語,而是並肩轉頭沉默守著神櫻樹,係統才把她們撈走,從天守一路走遍全城看了看混雜中有條不紊的戰備工作,然後才丟到摩柯殿去,安靜等待的樹王立刻匆匆趕上兩步把伏案工作的小草攬進懷裏開始哭,哪怕後者全無感知。


    須彌作為大陸中心,跨度正好全覆蓋了地下故國那幾處最脆弱的黑潮入侵點,眼前這個小小的神明隻會是死的最慘的那個,畢竟魔神愛人,哪怕無法逆轉覆亡厄運,在終末來臨之前,納西妲都會動用權能將所有須彌人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是她為數不多能做的事...拋開地脈因為護世森的緣故可大量調取,永恒綠洲、萬靈母樹乃至「神的棋盤」都有權柄使用,還有那條億萬恒沙的主人,秘密主也已修好,又有花與冠的主宰臨行前各自親為世界樹添上自己的簡筆,引導著桓那蘭那的生命力與“心流”念力等積累回流聖樹催動其被生與魂的權柄驅動大肆延展再發新枝,這些準備應對起脆如薄紙的整個大陸受擊麵上最大最弱的這部分仍然空有切切然,無怪乎樹王會如此傷心——


    拿到淵海裏那些詭異的“生命”的報告,她們很快就清楚了結局會是什麽樣的,而也已確認了小草正是最淒慘的那個——她的權柄擺在那裏,隻有這個下場。


    布耶爾——在艦長認可的事實上,這個魔神名就是專屬於樹王的,按一般情境下的套路,名號這東西過於重要,乃至於在拉到漫長地遠遠超越文明歲壽的陪伴時光裏,比起規則類或是姓名魔法更可怕的多,他們對這等會出亂子的部分一向是在起筆處完美解決,必須拎得清了才開始下一步,這才是之前他並未讓樹王和真露麵的緣由——她緊緊摟著自家孩子,脆弱的母性如潰爛的堤壩不經狂潮摧崩,水元素充盈並非專利,且單論起演技,這東西人人都是天生的,隻不過沒找到合適自己的戲而已。


    她不可避免地考慮起這邊的自己若是不放手,強撐著冒著汙染世間、被同化為執迷者而叛出王座的規劃的風險、耐著“失去自我的痛苦”多堅持幾年,是不是就可以代替小草承受死難的無助與絕望?


    這種想法雖說相當危險,不過,和艦長的意圖差不多——誠然,艦長之前並未對須彌的事評點一個字,但她們都清楚他心裏的惡意不是那麽個看在她們麵上的簡單判決就打發了的,按最貼切的說法,“惡狗賤畜就是要殺的,無論其平時表現怎麽樣,一到節點就必然惡心地要命,那便不如提前處理了為好”,相當地...直指問題核心的簡潔,甚至於他在這裏有太多的額外惡意,根本不是百萬人眾能扛得住的。


    就像替身文學,其根由是人本身的局限性,本質不過是人的弱小與無知,他倆根本不想玩,不是說造不出來好玩的,而是這種先天便低人一等,過於丟份,與“兩大洋隔斷的愛情”一個熊樣,都是無能而已——甚至是自己不敢承認無能的最低級垃圾,最呆逼的老話“辦法總比困難多”在此處無聲嘲笑——啊哈哈,對祂來說,也是這樣。


    換算到這裏,就是他懶得動手殺人,否則他也不會還打算覥著臉去見粉粉豬咪,手上沾了血,哪怕其實隻是揮揮手便得到煙消雲散,心裏也完全不以為意,但對上那樣純淨的眸子,艦長自認還是推說有個人皇幡充當由頭比較好,他不允許背叛,真要欺騙,那便是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在騙她們。


    等布耶爾也哭夠了,係統如法炮製地送她們在城中逛了一圈,現在是沙漠人大量湧入,哪怕提前做了不少準備也不可避免產生很多問題,整座城市忙忙碌碌,秩序倒是不錯,畢竟有神明坐鎮呢——哼,有時候他倆也會覺得媧神真身是某些不可名狀的玩意,畢竟傳說其是以自己為藍本麽。


    細細環看下來,這才把她們送到這邊的芙芙的公寓裏——啊,就是那個位置不錯的標準套房,方便逛街,也方便出行——此時芙寧娜正在被海薇瑪夫人訓話,因為她剛剛才在因龍王宣告的形勢緊張造成的居民囤積生活物資的采購中偷偷采買了很多點心,烏瑟勳爵則做起了千層麵。


    芙卡洛斯倒是沒像另兩人一般直接撲到這邊的自家孩子身上,而是靜靜坐在對首的沙發上,布耶爾和真也無聲地推門出去在城裏轉悠避開點,畢竟蠢貨這種形容對她們來說隻會表現在他刻意挑逗的時候。


    係統挑的自然是好時機,那維萊特的布置神芙看都不用看,她隻想坐在這裏看著芙芙。前者自然不會讓人失望,半天前他因曾和絲柯克打過照麵而暗中獲贈的模糊的預感就像他發了緊急危險提醒——啊,畢竟明麵上關係不好,王座不好臨行前直接下發,其他神也沒法直連,所以「n」就偷摸著趁那次交流打了個印記過去,嗯,起碼在這種大事上要一視同仁嘛——他親自去了自體塔底另一層的空間,倏忽意識到這次已不是兩年前了,那種“能保住一個算一個”的糟糕感覺相當不妙,所以回來後立刻心神不寧地簽了份商路封鎖、控製物價的決議令,聯係梅洛彼得堡、親自去海沫村接回美露莘們,監督白淞和佩特莉可鎮撤離,一道道命令發完,這才抽空親手做了份偽逆鱗讓值班的美露莘送過來,順便帶了份致水神和一點物資。


    芙卡洛斯不等小美露莘敲門就先穿門出來伸手點在它額間,係統微調記憶,她直接顯身接過來手上的東西給它轉個身,拍拍腦袋送走了才回身敲門。


    嗯哼,這邊的芙芙還不知道真相,見了這個「鏡中故我」,也不會有什麽的,隨便糊弄下她就是——謝蓓蕾妲小姐過來開門,明顯驚訝了一瞬,忙把她讓進屋裏。


    見麵過程有些滑稽,起碼的確把打眼看著的艦長逗笑了,好在兩人這麽坐下,倒是沒鬧出什麽動靜來,神芙伸手撩起發梢,把鱗片環掛在芙芙的脖頸上,粼粼波光於上泛湧,說是海洋之心也差不多。這東西簡單解釋就是個全方位護心甲,雖然改變不了她那係統給神芙講的被嘎吱嚼碎的結局,但...


    嘖,艦長還是不會讓芙卡洛斯跟著他看那畫麵的,那樣就不是本意,純粹是為虐而虐了,他自己看就是。


    至於納塔和至冬...(至咱來說,前者其實也沒什麽好寫的,無非本就脆弱如紙下被直接打了個稀巴爛,就算之前贏了那也是古斯塔托自己的問題;後者有幾種猜想,沒法亂說)覆巢之下無完卵,沒什麽好說的。


    神芙比芙芙水元素控製力可強多了,起碼不會在後者跟前落淚,隻是貼在一起簡單地溫存,聊一些輕鬆的話題,然後一起吃了頓千層麵搭雲肉芭菲。


    理了理芙芙的呆毛,神芙輕輕在她額頭輕輕留下一吻,帶著慈母的溫婉微笑起身告別——致水神隻有一份,就不一起吃了,她更想眼神柔和地坐在一旁看這隻小貓慢慢品味,即便在船上她也隨時都可以看...


    這邊的芙芙,老實說按艦長設想,能有剛才的反應隻能說演技真真夠硬,老戲骨是這樣的,而真說沒事...騙自己確實夠,但他是懶得揭穿了,而親媽自然更是心疼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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