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雁一路往南走,盡量避開官道和人多之處,中午的時候見到一個小茶棚。


    趕了一上午的路著實有些渴了,況且雙腿也漸顯沉重,正需要休息。她停住腳步,略一思考,從包袱裏拿出頭巾來包住了秀發和大半個臉。農村裏的中年女子用發巾包頭是很正常的現象,為了不讓自己容貌再惹什麽是非,之前她便用過一次這種方法。


    裝扮好,上下摸一摸確認一切妥當,她才低了頭匆匆地走進了茶棚。


    時值正午,茶棚裏盡是趕路歇腳的人們,林落雁進了茶棚隻是略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將頭低地更低。


    茶棚的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看到林落雁,妻子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大嬸,要碗涼茶嗎?”


    林落雁點頭,不敢正視她,略側了臉回答:“一碗涼茶,幾個燒餅就好。”說完便在茶棚角落坐了下來。


    老板娘很快送上茶來,蔥油燒餅剛剛出爐透著香氣引起了林落雁的食欲。埋頭大口吃完,又要了幾個準備帶著路上充饑,一共用了沒幾文錢。林落雁微一遲疑從包袱裏掏出一錠銀子來,她真的沒有零錢。


    老板娘微微一怔,連忙擺手道:“我們這是小本生意,怕是找兌不了您的銀子,您難道沒有帶零錢嗎?”


    茶棚中頓時有好多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在這鄉野之地,一個銀錠恐怕是一個農家一年也未必能掙到的,這個穿著花布裙衫毫不起眼的婦人竟帶著這麽多錢出門趕路,大家莫不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紛紛打量起林落雁來。


    林落雁頓覺一陣尷尬渾身不自在起來,她朝老板娘歉然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沒有零錢。”


    老板娘大方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就當是我跟大妹子有緣請大妹子吃頓飯!”隻是一瞥之間,她便看清了林落雁的容貌,立刻改變了稱呼。


    “這怎麽好意思……”林落雁遲疑著。


    “沒關係的,沒關係!”老板娘爽朗地笑,“以後你若是再路過我們這個小茶棚,再給我們拿過來好了!”


    看來隻好如此了,林落雁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那錠銀子拿過來重新放入包袱裏,朝著老板娘笑笑道:“如此多謝老板娘了!”


    在茶棚裏略休息了會,體力稍有恢複,繼續趕路。依然是避開官道,沿著小路走,林落雁走了沒多一會,忽覺有些不妥,回身去看,不禁嚇了一跳,遠遠的兩個男人正跟在她的身後。


    正是“財不可外露”,林落雁心知不好,加快了腳步。那兩個男子也加快了腳步,這讓林落雁更加篤定了他們的不良企圖。從頭上拔下那根曾經刺傷過那匹母狼的簪子緊緊攥在手中,打定注意他們若是動手動腳就毫不猶豫刺出去。


    那兩個男子越走越快,漸漸拉近了與林落雁的距離,眼看著就要攆上她。林落雁心中焦急,急切之中轉頭打量四周,企圖找到一個防守的好位置。


    一聲低嘯突然響起,在這危急時刻,黑狼忽然間從路邊的亂草叢中跳了出來,攔在了小路的中央,阻斷了林落雁和那兩個男子之間的道路。


    那兩個男子嚇了一跳,站定在那裏,見黑狼背毛高豎漸有攻擊之勢,轉身就要跑。


    但是黑狼並沒有放走他們的打算,伴著一聲怒吼閃電般地竄出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兩個男子嚇得腿抖如篩,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就差跪下來向黑狼求饒了。


    林落雁冷眼旁觀,隻見這兩個男子作農戶打扮,手上也沒有武器,想來應該隻是周邊的農戶見她在茶棚中出手闊綽,一時起貪念而已。便忙急聲對黑狼叫道:“別傷他們性命!”


    黑狼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雪白的尖牙略收了收。那兩個男子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對著林落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迭聲道:“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林落雁看著他們狼狽害怕的樣子,心中一軟道:“算了,你們走吧,下次不可再幹這種壞事了!”見黑狼依然攔在他們麵前不讓開,她對它招一招手放柔了聲音道:“讓他們走吧。”


    黑狼不動,與林落雁對視了一會,才終於動了動身子,讓開了道路。那兩個男子忙一溜煙地跑了。


    林落雁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對黑狼笑道:“我們做了件好事。”


    黑狼冷冷地瞥她一眼,似是對她的話不以為然,昂首挺胸走到了林落雁的前麵。


    林落雁跟在它身後,看著它矯健的身子,心中一陣欣慰,不禁悠悠道:“你的傷看來好了很多。”


    黑狼沒有理會,依然邁著步子向前走著。林落雁輕輕笑了,這黑狼怎的跟那個墨羽一般模樣,麵冷心熱,時不時的還要擺擺架子。


    有了黑狼守護,林落雁接下來的旅途自然是無驚無險,太陽漸漸西下,約定的傍晚即將到來。林落雁翹首看遠處,並沒看到什麽村落或是城鎮,心中不禁微微的擔憂起來。墨羽隻讓她向南走,並沒說明相聚的具體地點,他能找到她嗎?


    黑狼突然停住了腳步,回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林落雁一眼。


    林落雁忽然間明白了它的意思,不禁問道:“你要離開了是嗎?”它從來都是白天出現,傍晚肯定要走的。


    黑狼眸光一閃,這是肯定的回答。它低低輕嘯了兩聲,然後便奔進了路邊的草叢之中。草叢發出一陣窸窣聲,之後歸於平靜。


    林落雁在路邊的大石坐下來休息,聽著周圍的一切歸於平靜,知道它已經離開了,心頭不禁升起一股擔憂。她擔憂墨羽不能如約而至,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他怎樣能找到自己?難道今夜她得一個人在恐懼中度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落雁還在趕路,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麽地方才能碰見墨羽,隻能按照他說的往南盡量趕。


    路邊的林中似是貓頭鷹發出的叫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隨著天色漸黑,林落雁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至此,她才意識到,不能再一味依靠墨羽了。於是,她打算先找個看上去安全點的地方休息一晚。


    找個平坦的地方,揀了些柴枝,林落雁拿出火折燃起了一堆火。她知道大多數的動物都怕火,所以為保證自己夜裏的安全,她要守著這堆火。


    一邊吃著中午打包的蔥油餅,一邊心裏暗暗責怪著墨羽,還說什麽日落之時相聚,現在日早已落了,她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守著一堆火,他卻還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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